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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风云第六 ...
诏狱。
石廊潮湿森冷,火把成对,衬得昏暗视野间仍然有亮色。云破月走在前面,鸦青色的锦袍在这片污秽之地显得格格不入,没走多久,听见身侧传来有意克制的咳嗽声,眉头微蹙。花叹极少出入此地,想来,应是被这环境熏得不适。
“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拨钱将诏狱修缮修缮,”云破月停下脚步,挥了挥鼻前灰尘,蹙眉。他回头看向花叹,耸肩,“你确定要听?其实我觉得,让旁人过问便可。”
“无妨。”花叹的声音很轻,仿若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静、沉、无。他走到牢门前,和煦日辉从高处镂窗斜斜切下,照亮了他略有几分薄情的侧脸,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有些事,自己问,总好过比旁人疏漏来得稳妥。”
牢房里,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身影被铁链锁在墙上,正是柳元衡。几日不见,的确憔悴些许,不过大多都算他自作自受,花叹敛袖站在他对面,隔着牢笼,收起最后一丝温情。
云破月示意狱卒打开牢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厌恶地掩了掩鼻,还没说话,余光便见花叹面无表情先他一步。
“柳大人,”花叹在柳元衡面前站定,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别来无恙。”
闻言,柳元衡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花叹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怨毒,有不甘,还有一丝……了然。
“花掌要……”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怎么?是嫌私下严刑逼供程度远远不够,如今居然到了要亲临降罚的地步么?”
“那多没意思,本大人还没到愿意自请前来,仅是为了观你如何死去的程度。”花叹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灯州一事暂且不提,北境之事陛下已下令派人作为处理。我现在只想问,二十年前,花太傅之死,究竟与你有何干系?”
“花太傅……花探……”柳元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抬起眼,浑黄眼珠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他,“你父亲……那个早死的‘花掌要’?……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云破月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被花叹用一个眼神制止。
“当年柳氏最早发现,上奏禀明是因病突发而暴毙而亡,但其中前因后果我已查明,他不是病死的。”柳元衡终于止住笑。死死盯着他,直到花叹皱了眉,他才喟叹道:“他的确不是病死的。可现如今说这些,有用么?他死都死了,尸体都冷了,被所谓天家安葬宫中,却不知害他之人本是宫中人,你不觉得可笑吗……花掌要?”
花叹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是谁?”
“是谁?”柳元衡咧开嘴,露出满口血牙,“你以为你父亲的‘花掌要’之位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又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柳元衡……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柳元衡吗?”
云破月心头一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柳元衡话里的关键:“你什么意思?柳元衡不是你?”
“我?”柳元衡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解脱,“我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真正的‘柳元衡’,他高高在上,享受着荣华富贵,谋划着天下的棋局。而我,只是他手中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一个背负骂名的影子。”
他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地看着头顶的气窗,仿佛在透过那片小小的天空,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花探……他发现了‘柳元衡’的秘密,发现了那个影子组织的存在。所以他必须死。你以为你父亲真是被刺客穿身而亡?刺客听从谁,你们永远也查不到……因为他做得滴水不漏。”
柳元衡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彻底没了精神。
云破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只是晕过去了。”
花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牢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但云破月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冰。
“花叹?”云破月轻声唤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嗯。”
花叹缓缓转过身,眼神,比来时更加无波无澜,仿佛沉淀了二十年的血雾。他看着云破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凉薄笑意——尽管这种情绪不是对他的,可如此直观,饶是如此,他还是被震慑到。
“小殿下,”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锋利,“安排影阁的人把守好此人,我怕他醒来后,暗中盯梢之人会出面。”
云破月迎上他的目光,少年意气般的面容,也染上了难得一见的正经。点了点头,抱着胳膊道:“不管这个‘柳元衡’是谁,不管他背后有什么组织,我都会陪你查下去。”
诏狱铁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腐朽廊道,将钻骨森寒隔绝在内。无言良久,云破月看着花叹素白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一丝血色,薄唇紧抿,半天没再说话。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覆在了花叹微凉的手背上。
“花叹,你别担心。”
猛地一颤,像是从极深的思绪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云破月握得更紧。少年掌心滚烫,伴随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火苗,试图点燃他心中的寒九数天。
“无事。”花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所有情绪,“只是些陈年旧事,不必介怀。”
“不必介怀?”云破月几乎要被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气笑了,他用力握了握花叹的手,目光灼灼,“花叹,其他本殿大可以不去计较,但你明白得很,本殿分明是在担忧你。”
“我知道,”花叹打断了云破月,抬眸望向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一丝微澜,那里面翻涌着痛苦、困惑,还有一丝被戳穿的狼狈,“正是因为如此。情绪使然,我不想你被影响到。”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沉默片刻,云破月扯唇,笑道:“谅你这般考虑,只可惜本殿不吃你这套。走,归京。”
花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清澈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苍白无神的面容。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大抵,在这个人面前,他似乎总也做不到真正的冷漠和疏离。
“走吧。”花叹终于还是轻轻抽回了手,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此地不宜久留。”
云破月看着他略显萧索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花府,花叹便径直走进了书房,屏退了所有下人。云破月想跟进去,却被他关在了门外。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门内,传来花叹疲惫的声音。
云破月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烛火依旧亮着。
他索性靠着门框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他要在这里守着,直到里面的人愿意走出来为止。怕他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花叹站在门口,看到靠着门框睡着的云破月,以及他身边那个空了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云破月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睁眼就对上了花叹深邃的目光,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窘迫地站起身。
“你……你出来了?”
花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进去说。”花叹转身走回书房,留下一句话。
云破月精神一振,连忙跟了进去。
书房的书桌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卷轴。云破月走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幅朝臣姓氏图,上面用朱笔和墨笔勾勒出无数条线索,而所有线索的中心,赫然写着三个字——“柳元衡”。
“这是我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花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他生前未能了结的一桩余愿。现在看来,它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图上,“柳元衡”的名字被圈在正中,周围载述,万千人名。
有当朝阁老,有手握兵权的将军,甚至还有皇室宗亲。而最让云破月心惊的是,在“柳元衡”的旁边,还有一个用极淡的墨色写下的名字——“花探”。
正是花叹之父。
父皇的挚交。
“父亲的死,或许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开始。”花叹的手指轻轻点在“花探”二字上,指尖微微泛白,“我猜,柳元衡之言不错,他是发现了‘柳元衡’的秘密,所以被灭口。而我继承了他的位置,定是会被人惦记的。”
“柳元衡?”云破月冷笑一声,“这算什么?分身乏术?所以干脆找了一个替他行事,为的,不就是避免被发现。”
花叹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花师玉令,为何堪比皇权么?”
云破月一愣,摇了摇头。
“伴君如伴虎,第一任掌要不仅要审时度势,并且还要迎合当朝国君研制所谓不死之丹。他追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立下赫赫功劳。太祖皇帝为酬谢他,特设‘花掌要’一职。起初,花师玉令仅限于掌天下奇毒与秘药,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声音低沉、缓慢,仿佛并不以此为意。
“但此令,亦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为了掌控那些剧毒,持令者必须以自身精血为引,常年服用一种名为‘引鸩’的药物。久而久之,身体便会形成一种独特的‘鸩毒之体’。这种体质百毒不侵,但也意味着,一旦停药,便会毒发身亡,死状极惨。”
“代代如此,循环往复,纵使后辈花氏并未继续以身养毒,但毒蛊早已深入骨髓,根治不好的。”花叹垂下长睫,淡淡道,“花师玉令,煞气深重。是我花氏数十代托举成如今地位。得令者,束之高阁,却也注定不能长久安宁。”
云破月的脸色变了。
“所以,你……”云破月的声音有些发抖。
花叹睨去一眼,笑道:“是你所想。”
“我自十岁起,因体内毒素温养之需,便开始服用‘引鸩’。”花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父亲去世前,将‘花掌要’的信物和秘典交给了我。所以,我的命,从那时起,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怎么会……”云破月一把抓住花叹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花叹,你之前从未说过。”
花叹道:“……短命这种事多个人知道是会好还是怎的。”
云破月哽咽了。他想哭。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小殿下?”
云破月鼻音浓重地“嗯?”了一下,泪眼婆娑:“……早知如此,我便不听了。”
花叹想笑:“无需过多担忧的,这毒,其实对我而言,危害属实不大。”
“体质如此,乃是天命所定,”手背砸下一滴泪珠,动作一顿,花叹伸手将他抱入怀里,生疏安慰,“小殿下,人各有命。”
东风,悄然拂过京都,掠过朱墙黛瓦,将最后一丝料峭寒意驱散,催开了庭院之中,层层叠叠的梨花,碎琼乱玉,铺满交错枝头。
廊桥老柳树,不知在此伫立了多少年头。粗壮树干虬结盘曲,树皮上布满了深浅沟壑,历经沧桑岁月,褶皱皱纹,风霜雨雪皆有之。
“……”
杨柳斑驳,花叹轻声道:“别哭了。”
云破月停不下来:“……等等,我、我现在止不住……”
“……”花叹只好继续抱着,仰头游神,良久,才说,“……哭包。”
浅金日华穿过一层浅薄绿雾,投地,似潮。随枝条摆动而微微晃动,更像水波荡漾。
比他流的眼泪还难歇。
啊写得我好痛苦啊,什么时候开一本纯感情线的文[亲亲]
其实我之前就暗示过弄影身上有毒了,不知道泥萌有没有注意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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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云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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