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传》月**娆

79、第六十九章 无望的爱

　　原本锈迹斑斑的破刀在众人的注目下，变化成为一把精光闪亮的巨型砍刀。刀身雪亮、刀锋森森，在暗夜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竟是一件绝世神兵。
　　亲眼目睹此等奇景，君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从来没想过莫离从不离身的破烂大刀的本来面目竟然会是这样。
　　到是无赦神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他嘴角微扬，眼神却逐渐冰冷，低声呢喃：“弑神刀吗？”
　　光听名字就很猖狂，还真是符合这位魔君的个性。名字叫弑神？是想杀了天帝吧。只是最终杀得却是凤神——他一直暗恋的人。挺讽刺的，不是吗？千年之前争霸云梦的魔君应臣，这一世竟然甘愿做君凌身边一个默默无闻的护卫，看来也是为了弥补千年之前的过错。
　　莫离解了刀上的封印，恢复了弑神刀的本来面目，可似乎连他身上的魔性也解了封。他的瞳色转绿，宛如两团跳跃在眼中的绿火。他一挥手中的弑神刀，神情骤冷。一股冷风吹来，飞扬的发丝半掩住他的面容，更添诡异。
　　莫离哼道：“你到是识货。”弑神刀已有千年不曾现于人世，这个无赦竟也可以一眼认出，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他的本事。
　　“弑神刀又如何？永远也杀不了想杀之人，空有弑神之名！”无赦一声轻蔑长笑，身形倏动，如同一只白色的大鸟展翅扑向莫离。
　　他到要领教领教弑神刀的威名！
　　无赦挥动双袖如铁，莫离举刀正面相迎。两道人影迅速接近，然后又迅速分开。刀袖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莫离退后数步，终于稳住了身躯。他一紧握刀的手，心中微微惊异，觉得无赦的灵力似乎比前一次相见时要弱了许多。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情形明显对他有利。
　　他并不知道：无赦为了给君凌驱毒，耗费了不少灵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到最佳状态。所以一交手，无赦竟然也退了几步。但无赦并不担心，自持即使是以现在的状态，要赢莫离也是绰绰有余。
　　只一招，两人就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十之八九，心中都有了计较。
　　无赦负手立定，淡笑的看着已经今不如昔的莫离，道：“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明明已经被镇冰火，不可能出来的。到底是谁放了你？”
　　他虽从《创世记》中知道了千年之前云梦大战的原委，但并不了解其中的详情。但他知道被镇冰火天的人若没外人帮助，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根本出不来的，即使是魔君应臣。也就是说，有人大胆放了应臣。他想不出这个世上会有谁，竟敢随便更改天帝的旨意放了应臣？
　　莫离寒着脸孔，冷声道：“你没必要知道。”与人王之间的协议，他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尤其是现在——他准备反悔的时候！
　　听了莫离的回答，无赦不禁轻笑：“我是没必要知道。但你借尸还魂来了云梦又能怎样？她的心依然不属于你。你又何苦自寻烦恼？”千年之前，凤神的心只属于人王；千年之后，君凌的眼光也全倾注在龙战的身上。他追来云梦又如何？不过是再历一场情殇！
　　魔的心、神的心，其实与人的心没什么两样。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爱恨情仇。他就不信，这个前任魔君千辛万苦的来到云梦，只是为了给君凌当护卫。千年之前，因为凤神钟情于人王，曾让魔君应臣发誓灭了云梦。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彻底疯狂，又怎能转身或忘？眼见着君凌与龙战你侬我侬，他的心又岂能无波无澜？
　　嫉妒——该是发疯一般的嫉妒啊！
　　不经意间，无赦开始使用自己惯用的伎俩——蛊惑人心！
　　无赦确实抓到了莫离的弱点，只一语即戳中莫离的痛处。爱而不能所得，那是千年以来都不曾愈合的伤口。对人王的嫉妒，即使经历了千年的时光流转也没有消减分毫。莫离冷下神情，已有杀意。“一介凡人而已，也想管我的事情？”
　　弑神刀再次绽放耀眼的绿光，划破黑夜奔向无赦。无赦袖飞如虹，似匹练一般迎了上去。瞬间，两人又交上了手。
　　而君凌只能傻站在那里，茫然的望着月夜下，两道人影不断的来往分飞。
　　被镇冰火？借尸还魂？什么跟什么啊？莫离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粗汉罢了，怎么无赦的口气竟像是很了解他似的。无赦与莫离的对话，君凌听得是一头雾水。
　　但还没容她细细思量其中的原由，眼前发生的一幕就差点让她的心跳出嗓子眼儿去。只见无赦一掌急过一掌，从身上辐射出来的强大灵压逼迫着莫离不断的后退。而莫离的弑神刀不知是怎么原故，竟然越来越见滞涩，似乎有力不从心之感。堪堪避过了第一招，再也没办法避开第二式。
　　眼看着莫离就要命丧在无赦的掌下，千钧一发之际，君凌顺手折断身旁的一根树枝当做剑使，插入两人中间，奋力格开无赦的夺命之掌。但第一掌格开了，无赦的第二掌已如浪涛随后又至，君凌再想化解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她只好以身为盾护在莫离的身前。
　　掌风扑面袭来，如刀割一般疼痛。掌如雷霆，堪堪贴着她的鼻尖停了下来。是无赦及时收住了手。而在鬼门关前已转了一圈的君凌，竟连眼也没眨一下，仍旧毫无惧色的挺立在莫离的身前。
　　她的心中不是只有龙战吗？怎么还能毫无犹豫的去为莫离舍命？
　　掌仍竖在君凌的面门前，但终究没有拍下去。无赦瞪着君凌神情变幻，思绪混乱起来。他一翻袖，身形忽得飘后十步远处。
　　而站在身后的莫离，再没办法隐藏心中的恐惧。他压抑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挡在身前？”他的手因为害怕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了。若不是无赦及时收手，那么此刻的君凌就应该躺在血泊之中！
　　君凌并没有回头，所以没看见莫离的神情。她举着树枝护在胸前，眼睛紧盯着无赦的一举一动，怕无赦再次进攻。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挡了就挡了呗，什么为什么？”
　　保护身边的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告诉我，为什么？”可莫离却执意要个答案。只差一点，千年之前的那一幕就要在他眼前重演。只不过这一次，君凌护住的是他！
　　今天的莫离不同于以往的沉默，实在有些罗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敌当前，是罗嗦的时候吗？
　　君凌不禁半偏过脸来，皱眉道：“因为你是莫离呀。”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在她的心目中，他不止是护卫，更是好伙伴，好兄弟。互相帮助，互相照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必要一副无法置信的口吻吗？
　　因为你是莫离呀……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代表着她今生对他的认同。她当他是莫离，是一个可以性命相交的人！
　　但是，“我——不值得。”莫离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神情伤悲。一个在前世亲手杀了她的人，怎值得她今生以性命相护？因为他对她的愧疚，所以他深深的痛苦；因为她对他的维护，所以他极度的欣喜。苦与乐、悲与喜，让他的心煎熬不已，宛若重新回到了冰火天中。
　　虽然君凌没办法回头，但她还是因为莫离的话瞪大了眼睛。“说什么傻话？！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护卫，但我们可是共过患难的好兄弟，说什么值得不值得？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等出了圣域请我吃顿好的，就当是谢我了。”说到后来，已成戏谑。
　　眼见着对面的两个人竟然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无赦不禁喝道：“你们说完没有？”当他不存在吗？
　　君凌轻松的神情立刻消失无踪。她瞪着无赦，却对身后的莫离道：“莫离，若我们联手，有多大机会可以逃出去？”
　　莫离的功夫终是不如无赦，而她大病初愈，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身子仍虚。即使两人联手，胜算也并不大。
　　莫离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略微思想了一下，沉声道：“若搏命，可以。”虽说他的灵力已经不如千年之前，但若是使用“神解”，他绝对可以取了无赦的性命。
　　“神解”，是一种瞬间提升灵力的高级术法。莫离因为自己被困冰火千年，灵力消耗过巨，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来增加自己的战斗力。但他的“神解”还没有修炼完成，尚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完美的发挥。
　　若是现在强行使用，将有什么后果，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会当场魂灭也说不定。但——若是为了君凌，值得一试！
　　莫离的语气让君凌心惊，那是不计后果的决绝。她难得厉声道：“我要你拼命做什么？”她是想离开圣域，但可没想要莫离拿命去换。
　　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君凌知道：今晚要出圣域，是不可能的了。但若是不能一起逃出圣域，至少也要让莫离平安的离开这里。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极力寻找目前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信息。方才，无赦明明可以杀了她的，但却停了手。虽然不知为何，但无赦不想杀她是可以肯定的。果真如此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君凌脑筋一转，已然有了主意。她忽然将手中的树枝扔在一边，神情也放松下来。环首四顾了一圈，然后冲无赦笑了笑，道：“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圣域的风光还真是挺美的。我白住了这些天，竟然没好好欣赏一番，真是暴殄天物啊。”她一副扼腕的模样，只差没有捶胸顿足。天知道黑灯瞎火的，她到底看出哪里美了。
　　她的这一变化，无论是无赦还是莫离，都有些不及防备，不禁错愕。
　　君凌假装没有看到两个男人的表情，径自对莫离挥手道：“我还想再在这里住几天，游玩一番。莫离，你先走吧。”若她猜得不错，无赦只是拦着她不让她离开，并无意为难莫离。但愿无赦会因为她的话，放莫离下山。
　　可莫离却道：“要走一起走。”他不能撇下君凌一个人。
　　君凌狠狠的盯着莫离的双眼，却笑道：“无赦大人对我很是盛情，还至于你巴巴的赶来，接我回去？你先走吧，过几日等我玩儿够了，自会回去。”莫离啊，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较劲。你离开了，我们里应外合才有机会逃离这里啊。君凌面上一派悠闲，其实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莫离无语，已然明白了君凌的打算。可要他放君凌一个人在圣域，他又怎能安心？
　　见莫离不再反对，君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再转向一直没有言语的无赦，一脸的假笑：“主教大人，只好再叨扰您几天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决定不走了？”无赦要笑不笑的扬了扬薄唇，似在嘲弄君凌的反复无常，但心中却是有丝赞赏的。这个丫头够聪明，知道用话挤兑着他不能对莫离出手；也能屈能伸，关键时刻不惜对他低头赔笑。
　　看来这几天，是有些长进呢。
　　君凌浑不在意，继续假笑：“当然不走了。大人百年人瑞还能青春永驻，我还想留下来，请教一下大人的养颜秘诀呢。”
　　听了君凌的话，无赦的神色陡变，一股无形的灵压忽得迎面迫来。君凌大惊，急退了几步。而莫离一个闪身，跃到君凌身前，持刀相护。
　　君凌屏住了呼吸，知道自己无意间揭了无赦的短处。无赦似乎很在意别人说他的年龄，若她想平安的离开圣域，一定要记住这个禁忌才行。可她还能活着离开圣域吗？傻子也能感觉到现在的无赦杀机弥漫，随时有可能出手取了她的小命。
　　隐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半晌后才慢慢松开。无赦狭长的眼一眯，冷厉从其中闪过。他沉声道：“叫他在半炷香内离开圣域，不然后果自负。”他的目标不是魔君，可以放他一马，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说完，无赦一转身走了。
　　无赦一走，空气中的压迫感立刻消失了，就连吹来的夜风也没那么凉了。
　　君凌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浑身没一点力气了。刚才的那一刻，还真是生死一线间啊。好在无赦又改变主意了，还是没有杀她。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很命大！
　　当无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莫离才转身面对君凌。若说他开始并不放心将君凌一个人留在圣域，那么现在看过无赦的表现后，他已经可以肯定无赦绝对不会杀君凌了。这样的话，他可以安心先行离开圣域。莫离想了下，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等我三天。三天后，我一定来带你离开！”只要三天，他一定要练成“神解”，他一定要亲手救出君凌。
　　“什么？”君凌还沉浸在刚才的紧张中，并没听清莫离说了什么。她只感觉眼前一大片黑影压下，然后一个温暖而坚定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是莫离吻了她！君凌瞬间张大眼睛，惊呆了。
　　而莫离望着君凌的眼神再无挣扎——他反悔了！
　　无论是前世那个英俊的魔君，还是今生这个平凡的粗汉，他爱她的心从来没有更改！他不要再当她的侍卫只能默默跟随，他也不要再看着她与龙战成双成对。这一世，他还是要她的爱！
　　或许、或许这一世会有不同的结局。毕竟她也肯为他挡掌了，不是吗？
　　莫离也走了，只留君凌留在原地摸着还留有余温的额头，半晌回不过神来。
　　莫离……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