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第六十五章 再回昆仑 ...
-
眼看着风啸与胭脂相继跃入梦江,大受刺激的君凌再也控制不住烦乱的心绪,导致体内的“半月相思”提前发作了。而世间根本没有“半月相思”的解药!从王宫夜宴风啸当众宣布要娶君凌为妻的时候,胭脂就打定主意要君凌的命!
难道君凌真得要死在这里吗?
云裳与莫离抱着痛苦到已经快要失去神志的君凌,却束手无策!
“区区‘半月相思’,难道世间就真得无人能解吗?”
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传来,莫离与云裳只觉眼前有白影一掠而过,尚未看清是什么,却同时发现手上一轻。再低头,君凌已经不在他们的身边了。
咣当一声脆响,半截凤雏剑跌在地上。原来电光火石间,君凌感觉有人靠近,本能的挥出凤雏剑刺向对方,却被对方以双指夹住剑身,硬生生的将一把绝世好剑拗断了。
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就从自己手上抢了人去?
离莫抬眼他望去,只见一名长发几乎及地的白衣男子站立在两丈之外的巨石之上。而君凌手握着半截断剑,无力的被他揽在怀里。
是无赦!是西陵那个被称做神的人!
无赦低头看向怀中的恹恹一息的女子,轻声笑道:“看来凤翼大人果真命不久矣了,连凤雏剑都变得如此的脆弱。”凡乃灵物,皆与主人气息相通。前几次两人交手,因为君凌气血足盛,所以他并没办法折断那把上古宝剑。而如今君凌即身受重伤,生命迅速衰竭,宝剑也因此变得不堪一击。
但凤雏剑毕竟是上古的灵物,即使处于衰竭状态,也不是一介凡人可以轻易折断的。难道这个无赦真得成神了吗?
莫离喝道:“放开君凌!”情急之下,他直呼君凌的名字。大刀也挟着强劲的刀风劈向无赦。
而无赦没有躲闪,只是抬起右掌凌空一挥,即将大汉凌厉的攻击化解于无形。莫离也因为颇劲的反弹力道而退了回去,握刀的手隐隐发麻。他刚想再次出招救回君凌,却被云裳一把拉住。
云裳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无赦出现时说得第一句话,让她很在意。或许君凌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这位无赦大人的了。毕竟——都说他是神,不是吗?
无赦收拢衣袖,看着莫离的神情有些不屑。“被镇冰火千年之后,魔君也不过如此。”一千年的罚罪,他再也不是千年之前那个争霸云梦的魔君了。可见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无赦,是这一世第一个看得出他真实身份的凡人,还真是不简单。但他若是不在冰火天中耗费了千年的灵力,又岂会将无赦放在眼中?千年之前的应臣,只需一只手就可以结果他的性命!可是如今的莫离,就连运用灵力为君凌驱毒都不能够。
莫离握刀的手一紧,目光沉了下来。
无赦不再关注莫离,将目光挪向怀中挣扎着想动的君凌。“凤翼大人,好久不见了啊。” 看她这样的形容,想必这段时间受了很多苦。他曾经告诫过她:世间最险,莫过于人心。而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魔鬼!如今吃到苦头,总算知道他所言不虚了吧。
君凌凝聚着快要散乱的精神,努力辨认他的面容。良久,才道:“是无赦大人啊。”难怪可以轻易的拗断她的凤雏剑。真没想到,无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恰巧,还是他就一直躲在边上看戏?
无赦笑容不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你中的‘半月相思’已经全面爆发,按理说,此刻你的眼睛应该已经模糊,看不清什么了。但你还能认出我来,真是不简单啊。”宛如千刀万刮的痛,连个大男人也不一定受得住,她却直到现在也没有失去神志,值得夸奖!
如果来人是无赦,那她也不必费力挣扎了。君凌手一松,任凭手上的另半截断剑跌落在地上。她努力喘息了几下,才有力气发出声音:“我怎么会认不出?我还有好大一笔帐没有和你算呢。”
其实君凌的确如无赦所说,根本没看清楚他的五官,毒素的侵蚀已经让她眼前一片灰暗了,就连他的声音听在耳里也模糊的紧。猜中是他,完全是凭借无赦不同与常人的特殊感觉——好象茫茫原野上的一弯残月,孤独而清冷的挂在漆黑的夜里。
无赦冰冷的笑:“那凤翼大人可要多多保重才行。丢了性命,可就什么帐也算不成了。”
君凌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逃不出无赦的手心了。落在无赦的手里,她并不害怕,反正自己也是将死之人了。她使出最后的力气,一甩手,将手中‘一日追命’的解药抛给了莫离。“快送回去给龙战!”
只要龙战没事,她怎样也无所谓了。没了牵挂,君凌放任自己昏倒在无赦的怀中,不再与那蚀磨人心的巨痛苦苦对抗了。
无赦将君凌双手抱起,然后抬头对莫离道:“告诉龙战,想要他的凤翼,就来昆仑圣域!”
“放下君凌!”莫离大吼,合身扑了上来。
无赦长笑一声,并不理会他。带着君凌往后一飘,已退了有十丈远近。反身几个连纵,再也不见他的踪影。
来去如风,是世上任何轻功都不能企及的。
莫离回身将解药给了云裳,沉声道:“饶都的事,拜托你了。”
也不待云裳答应,他施展轻功随后追去。
※※※
生死离别的瞬间,没人注意到江的对岸,一名金发男子静静的注视着隔江发生的一切。
江雾骤起,迷茫了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抠到肉里。可他似乎并不觉得疼,是因为没有心来的更痛吧!
看到她毒发倒地的那一刻,他多希望将她揽在怀中的人是自己啊……
若不是不想见应臣,若不是不想那人感觉到君凌的存在,他早就忍不住出手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他的心宛如刀割!
幸好、幸好无赦及时出现了。以他的修为,是能救君凌的。
那个本可以成神的人,却放弃了登上碧落三山的机会,如同千年之前的人王元曦一样,只愿留在人间。元曦留下,是为了等一个开始;他留下,却是为等一个结束吧。
他望着北方雪山地陵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涌动着凡人无法看见的灰云。是因为各界之主相继转世来到云梦,打破了当年所定下的盟誓,致使三界碑松动了的缘故吧。继续如此的话,平息了千年的云梦恐怕会再起干戈!
被他处以极刑的应臣偷出冰火,怕被他发觉,所以不敢转世为人,只能借尸还魂来到云梦。他不拆穿,是因为怜惜他的用心。
今世的风啸已经重回鬼界,想必不久之后,就会化身为鬼将怀灭再次回来。
可人王转世的龙战还没有完全得到轩辕的力量。
而自己呢?仍是千年之前那个不敢将自己感情暴露于人前的胆小鬼,只能隐藏在暗处,默默的关注一生唯一所爱的人!
※※※
血红!到处都是血红的颜色!铺天盖地的涌来,转眼将她淹没在血色的海洋之中!
前方,一抹青色的身影独行,在漫天的血红中格外的醒目,她不禁追了过去。青色的身影回头了,竟然是恋羽。她大喜,刚想出声,却发觉好多闪光奔向恋羽,转瞬恋羽即被万刃穿身。她大叫着扑过去,一把将恋羽抱在怀中,可怀中的人忽然变成了河锦。河锦的嘴角不断流出血来,任她怎样擦也擦不干净,直弄得满手是血。周围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号声,一张张满是鲜血的脸孔绕着她不断打转,她不认识,看着却并不陌生。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渐渐放大,上面一双已经凝固的紫眸好象利剑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龙战——
君凌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她爬坐起来,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黑暗中,只闻她急促的喘息声。
一道男声温柔的相询:“做噩梦了?”
直觉以为是莫离,君凌以手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然后回答:“我梦到解药没有及时送到龙战的手上,他——毒发死了。”如此可怕的梦境,让她几乎以为那就是现实。
声音安抚她:“放心吧。解药及时送到了,龙战已经没事了。”修长而白皙的手一按设在桌子底下的机关,轻微的格格声传来。屋子四角的柱子上露出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瞬间将屋里点亮。
君凌望着四周完全陌生的陈设,忽然反应过来,这时候莫离根本不会在她身边。那说话的人是谁?她转头看向发声的男子,立刻全身戒备。“无赦?!”昏迷前一刻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抄起身边的一样物事,跃下床来直奔到无赦的身边,然后用手中的东西抵住他的喉咙。
而奇怪的是,无赦竟然任由着她,并没有反抗。
无赦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武器,不禁轻笑出声:“或许你是真得很想取我的性命,但你肯定你手上的那个东西能够杀了我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无赦似乎与那个总在月夜出现的无赦有些不同,少了点儿冷酷,多了些轻松。
看清自己手上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只药匙之后,任她脸皮再厚,君凌也不禁微微的红了脸。都是因为看见无赦太紧张之过,害得她出了这么大的糗。她收回手,防备的立在无赦跟前,眼睛却在四处乱瞟,寻找任何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
这个凤翼真是有趣极了,难怪那么多的男人全都喜欢她,全都非她不可。为了她,不惜丢弃了帝王家业,不惜千里迢迢的追来。
无赦道:“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儿上,也不用这么防备我吧。”她的样子好象在寻找一切机会杀了他。
“是你解了我的毒?”君凌这才发觉自己如此惦念龙战,身体竟然并无不适。当时她已经毒发,即使立即吃下解药都未必能活。若真是无赦解了无药可解的“半月相思”,那说他拥有神一般的力量也不为过。
竟然没死?!君凌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是喜还是悲。但可以再见龙战了,她无声的叹息。
无赦自信的道:“天下虽大,恐怕也只有我一人能解你的毒了。”不过到是费了他不少力气,这个“半月相思”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哼!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虽然毒的确是解了,但君凌仍然感觉很虚弱,只刚才一个动作已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眼下的身体状况,要杀无赦简直是没可能。她扶着桌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无赦看着她一副不甚领情的样子,道:“传说凤翼大人风趣有礼,怎么对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君凌冷笑:“谢谢?我何必说?你救我还不是另有目的。你别以为有恩于我,我就不会忘记你是怎样害死河锦的。”以他无赦之前的表现,出手救她绝对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
无赦哼了一声,嘴边泛起玩味的笑容,有点儿像月夜下的那个无赦了。“你到现在还认为河锦是我害死的吗?”
杀人,他很久之前就不做了,那太费力气,也太没意思。他更喜欢用语言来拨弄人心,可以杀人于无形。不过是一句话的挑拨,就能让人的本性暴露无疑。在旁边看他们上演着一幕幕背叛出卖、反目成仇,还真是挺有乐趣的。
君凌沉默了。
无赦除了答应河锦的条件之后,其实什么也没做,就连最后的毒药都不是无赦给的。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让河锦挣扎不已,因而被狡猾的胭脂所利用。
如果害死河锦的人不是无赦,那么是谁?是胭脂?还是风啸?
她低下头,瞪着自己的摊开的双手。“河锦,其实是我害死的。”
不止是河锦,还有刚才出现在噩梦里的那些人,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君凌知道,那些全都是在战场上被她杀死的人。
在二十一世纪的法治社会,杀人是不赦之罪!可自来云梦后,她到底杀了多少人?数不清了,她也不想数清!到底是什么让她杀人如草芥,让她变得这么可怕?原本,她只是一个每天快乐混日子的十八岁少女而已啊。
她从小就胸无大志,不期望自己的学习成绩有多好,所以每学期的科目都是低空掠过;她也不想费心思来个女大十八变,仍旧镇日和帮中的那票兄弟笑骂在一处,像个假小子;当傲已经开始自学大学课程的时候,她却捧着那些没啥营养的快餐小说杀时间,吃得满嘴都是巧克力;在老爸面前,她会装得和傲一样听话,但一转身就偷摸着和同学一起去环海公路上飙车。
打架?她打过。那是为了保护班上的女生不被几个小流氓欺负。四个比她高很多的男生被她打得鼻青脸肿,逃之夭夭。她顶着一个黑眼圈,在后面叉腰笑得很猖狂。
死人?她见过。妈妈临终的时候,她和傲就陪在身边。凹陷的双颊,死灰一般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绝代风华。于是她知道,世间的生死离别最痛人心。
可杀人?那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好人被杀,她会指着电视一通怒斥;坏人被杀,她乐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傲说她神经,为了虚构的故事也会大发癫狂。可傲不知,正因为是虚构的故事,她才能放开了嬉笑怒骂,因为那与自己无关。
待到她亲手染上血腥的时候,她才知道,即使被杀的是坏人、仇人,她也从来没有快意恩仇的感觉。有的,只是潜藏在心地最深处的罪孽!她并不想背负那些血的孽债,却被迫一次一次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到底,她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