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风晚渡

6、第 6 章

　　再次回到溱川地界时，北木不顾阻拦，执意要亲自去看看，刚踏入溱川地界，就见不少溱川的原住民正在搬离溱川，几人驻足在一片被烧为废墟的庙宇前。
　　“……”北木伸手轻抚烧焦的围栏，围栏瞬间崩塌。
　　“都说了，直接回溱川宫，这下好了，看到了自己又要难过。”子川别开脸，看向别处。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北木只是淡淡道，“当人们发现自己信仰的神明无用时，自然会选择离开的……”
　　“可是！”
　　“哎！?”身后不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人回头，原来是一辆马车上载着的东西翻落了下来。
　　北木轻声道，“去帮忙吧。”
　　“你?！”子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主上，等等我。”承桑陌小跑着追了上去。
　　几人帮着车夫合力将重物一件件抬到马车上绑好，正欲离去，却被车夫叫住。
　　“公子！几位公子，多谢相助。”车夫朝几人微微拱手，“几位公子瞧着面生，不是溱川本地人吧。”见几人不说话，车夫又补充道，“如几位公子所见，溱川这些日子不太平，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闻言，子川心里一窝火，正想出言斥责，却被北木打断，“好，多谢提醒，我们知道了。”
　　承桑陌将手搭在子川肩膀上，微微摇头，子川只好作罢，没再多说什么。
　　车夫驱车离开后，子川才没忍住骂了起来。
　　“溱川怎么了溱川，这么多年，溱川亏待他们了吗?！”
　　“好了好了~你瞧你，不要生气嘛。”
　　“到底你是宫主还是我是宫主?！真是气死人了！不，气死狐了！”
　　“哈哈哈。”北木笑了笑，“好了，我有问题要问你们。”
　　“问吧。”
　　“那日你们下来后，可有细细排查过？”
　　子川和承桑陌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主上是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方才，车夫说，溱川近几日不太平。可最近不过是有人放火烧了我的庙宇。”子川看向那些正在搬离溱川的人，“按理说，若暴乱起自他们自身，为何又要惧怕，要逃离?”
　　“宁愿做流民也不愿继续待在溱川吗……”子川若有所思，看向了人群。
　　北木摇头，“神明无用，不再供奉信仰便是，又何需拖家带口，背井离乡。”
　　几人步行到溱川地界内最大的庙宇的废墟前，正欲催动法力探查此处，却被子川按住手腕。
　　“我来。”说罢，灵力翻涌，狐仙露出了真容。乌发随风飘动，化作本来的银白色，墨红的眼眸深不见底，注视着那片废墟，粉白相配的华服给人一种亲和的错觉，却与腰间那块廉价的玉佩相宜。
　　“发现什么了吗？”
　　北木看向狐狸，只见狐狸踏入废墟，微微抬手，便掀起那块残垣。
　　“咳……咳……”
　　灰尘散去，露出一片残渣。子川将残渣拨开，拾起那块突兀的块状物，“腰牌?”
　　闻言，北木和承桑陌凑上前去。
　　“是腰牌吗？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气味。”承桑陌接过牌子，“香料……不是溱川境内的，很稀有。至于是什么，还有待考察。”
　　“可恶……我竟毫无察觉。”子川低声骂道，身周灵力涌动。
　　“好了，别浪费灵力了，你替我挨了三道天罚，还是不要随意催动灵力了。”
　　“区区三道天罚，不也没把他狐狸爷爷我劈回原形吗？！”话音刚落，晴朗的天空中滑过一道闪电，夹杂着闷雷声。
　　“……”
　　“噗。”北木憋着笑，看向气焰全无的子川。
　　“你还笑得出来，你！”
　　“主上，子川，你们过来看。”承桑陌蹲在不远处，有了新的发现。
　　“这图腾……”百年前的记忆闪过脑海，北木微微皱眉，“……”
　　子川好奇道，“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不过是在书中见过罢了。”北木随便搪塞了过去，心中却十分疑惑，这图腾，是谁留下的?是辰阳将军的旧部?还是说……只是为了示威或是讥讽?
　　北木蹲在地上，看着图腾出神。
　　“喂，要不先回去吧。”子川伸手拽了拽北木的衣袖，一边又朝承桑陌疯狂使眼色。
　　“啊……对啊，主上，我们还是先回溱川宫吧！暮家古镇的事情已了，还没向清和上仙回话呢。”
　　“你俩先回去吧。”
　　“不成！一起回去，搞快点，我饿了！”
　　“……”承桑陌看着眼前的耍赖狐狸，无奈笑了笑，“主上，走吧，我回去还得给你煎药……”
　　“药??什么药?不喝不喝。”
　　“咳，子川，你说，有人软硬不吃，又该如何?”承桑陌叉腰冷言道，又故意说得特别大声。
　　“软硬不吃的话，依我看，那只能先打一顿，再批评教育，然后闭门思过，再……”子川抱臂附和道，“哼哼哼~”
　　“打住！我突然有些饿了，陌公子今日给我做些好吃的吧，我想回溱川宫了。”说着，北木起身走在了前面，心中却在暗骂，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早知道，就不捡他们了。却丝毫未察觉到微微上扬的嘴角。
　　回到云苍时，天色已晚，暮色下的溱川宫，别有一番景致。北木站在山头阁楼，看着正在修缮的溱川宫发呆 。
　　“你放心，我会给你修一个更好的正殿的。”不知什么时候，清和站在了身后。
　　“怎样都好……”
　　“听狐狸说，你们回来时去下界看过了。”
　　“嗯。”
　　“腰牌和图腾……我会派人着手去查，你不必管。”
　　“为何？”北木不解，转身靠在了围栏上。
　　“总之，这件事你别管。”看着眼前人倔强的模样，有些无奈。
　　“……”北木试探性问道，“是因为关于那位将军?”
　　“嗯，那位将军，是我的一位故友……或者也可以说是，家人。”
　　“也罢，既然你不想我插手，我不插手便是。”
　　“辰阳，不是应该早在五百年前就……罢了，那样一位神明，应该不会有人去假冒。”北木离开楼山阁，走在回溱川宫的路上，淡蓝的衣衫随风而动。阁楼上，清和注视着他，如往常一般，亦如五百年前一般。
　　五百年前，云苍之下，有一古城，名淮雁。城内百姓安居乐业，淮雁一族，奉沈嘉氏为君王，从不主动参与外界纷争战乱，而后不到百余年，被战火破开城门，沈嘉氏只余下一脉，单字一个沈，而那名为嘉的旁支，在战火中渐渐销声匿迹。沈氏到了沈洐之这一代，依旧尊贵无比。沈氏长居淮雁一城，与薛氏、杨氏几个家族共辖，但依旧以沈氏为尊。
　　“沈嘉氏?”子川拿着史册在书房内踱步，“五百年前我也就刚出生不久，怎的从未听说过，只知那时确实是以沈氏为尊。”
　　“也就是说，这辰阳将军，也就是五百年前飞升的那位？”承桑陌坐在桌前，手持朱笔，划拉着手中公务。
　　“飞升半炷香不到，便消失了。”北木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子川合上书卷，将他拉到一旁坐着，“伤口还疼不疼?”
　　北木摇头，“你们也别查了，清和说，这件事他自己处理。”
　　“为何不查?他不让查，我偏查。”狐狸一跃坐到桌上，翘起了二郎腿。
　　“沈清和……沈洐之……”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北木揉了揉眉心，心中烦躁未减分毫。
　　“主上，有林老先生的请帖。”承桑陌微微抬手，一本册子飞到北木面前。
　　北木接过册子:
　　北木小友，展信舒颜……吾自知时日不多，但有一事未了，望小友能念在往日情分，施以援手……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何时送来的?”北木唰一下站了起来。
　　“呃……分批在昨日里。”承桑陌顿了顿。
　　“行。”
　　北木起身离开了书房。临近亥时，本打算向子川和承桑陌交代些事情，结果找遍了整个溱川宫也没找到他们。
　　北木有些失落，最后只好把事情交代给了溱川宫内其他资质较深的理事仙官。
　　“在我回来之前，溱川宫上下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一路小心。”
　　简单叮嘱后，北木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溱川宫。
　　快到城门口时，已经比他计划好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慢死了，北木，你属乌龟的啊。”
　　城门外老槐树旁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还没看清脸就开始抱怨他的动作太慢了，让他们等那么久，另一个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待。
　　“你们怎么在这杵着？我在溱川宫找你们找半天想交代点事情都交代不了，最后还得麻烦别人。”
　　北木走上前，扯住二人的衣袖，打量着他们的新便装。
　　“怎的还这身打扮，我又没说要带你们出门。”
　　“我们已经向清和大人请示过了，他已经批准了。”承桑陌开口解释道。
　　子川把狐狸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来，头发也变成了墨色，站在一旁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他们。每次离开溱川宫，子川都是这副模样，只要不沾酒，就不会突然露出狐狸耳朵吓到别人。
　　“真拿你们没办法，走吧。”北木摇摇头，三人寻了辆马车，朝着林也所管辖的地界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