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心》画阁他暖

2、第 2 章

　　盛夏，一只蜘蛛结网，动作缓慢，蜘蛛网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一件艺术品，沉醉在叫做“静”的氛围中，忽然，一阵风扇动，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禅意，一只蝴蝶的动陷入蜘蛛的静，被名为“静”的藤蔓缓缓卷入死亡的深渊。一根木棍从天而降，捣碎了死亡的寂静，蝴蝶挣脱了恐惧，飞入另一张活着的网。嘁。窗内的小女孩嗤笑着，窗外的小女孩赞叹着，木棍救了蝴蝶的美丽，可何尝又不是杀死了蜘蛛？窗内的小女孩看着窗边支离破碎的蛛网和那只愚蠢又可悲的蜘蛛，毫不留情地拿出了杀虫剂。“我来帮你逃开饥饿的恐惧吧。”
　　一只蝴蝶落在易水寒鼻尖上，蝶翼上的鳞粉刺激着易水寒的鼻腔，易水寒朦胧着醒过来，她太累了，又在医院睡着了。易水寒身上披着一件白大褂，胸牌上写着“章冰”，易水寒把衣服叠好，放到了一边。
　　章冰是妇产科的主治医师，人很帅气，脾气又很温和，笑起来还能感觉到有些腼腆，给人十分的温暖和一百分的安全感。易水寒知道章医生对她的感情，但她才不是那种会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她不相信爱，也不会爱，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早就用爱情换了医术”，她也确实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易医生？你醒了吗？”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章冰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易水寒说：“嗯，请进。”章冰推开门，把门敞开着，易水寒微笑着说：“章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章冰有些腼腆，说：“没，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易水寒说：“好啊，正好我值班也正没意思呢，坐吧。喝水吗？”易水寒拿起一次性纸杯给章冰倒了一杯温水，自己也接了一杯。章冰接过水，说：“谢谢。易医生你自己没有水杯吗？你在自己办公室也用一次性纸杯？”易水寒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记性太差，买了杯子总忘记带，索性就不用了，就用一次性杯子了。”
　　两人沉默了，空气里有一丝尴尬，章冰在脑中头脑风暴自己看过的笑话故事之类地想打开僵局，忽然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新闻，就开口问道：“易医生，前些天的新闻你看了吗？”易水寒说：“前些天我都有手术，没看新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章冰说：“前些天，云二院的程医生被抓了。”易水寒起了兴趣：“哦？程医生？他不是很有名的心内科专家吗？他怎么会被抓？为什么？收受贿赂？”章冰说：“很严重，警方查到他在治疗过程中违规使用药物致人死亡。”易水寒有些震惊，说：“怎么会？什么药？不可能啊，程医生他从医几十年，不可能不懂乱用药的后果啊？”章冰说：“警方没公布是什么药，不过我听说好像叫什么Subs什么的。”易水寒说：“Subs，德国布鲁斯曼医药公司出品的新药，这个药本意是作为‘万艾可’也就是‘伟哥’的升级版，在技术上维持其对□□海绵体的作用不变，弱化对心血管扩管的作用。只不过实验数据很不理想，扩管作用确实得以弱化，但却走入了另一个反方向，出现了收缩血管的作用，用简单的话说就是有强心的效果。可是……这种药并没有正式上市，还是临床试验阶段，程医生他是怎么拿到的？”章冰耸耸肩，说：“谁知道呢？可惜了，一代名医，最后身败名裂。”易水寒也随声附和着。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章冰看着易水寒，眼中流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情感，易水寒直视着章冰的双眼，很遗憾，章冰的温柔没能进入易水寒的眼中。易水寒说的话章冰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大胆了起来，握住易水寒的手，易水寒吓了一跳，章冰红着脸，勇敢说出了那句话：“水寒，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易水寒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又不是高中生了，还在这演什么年少轻狂，放手。”章冰仅仅是握住她的手就用尽了全部力气，现在让他放手，他反而感到了一点恐惧，易水寒再次开口：“放手。”这次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寒意，章冰看着易水寒，恍惚间看到易水寒眼中似乎一闪而过一股极致的厌恶，似乎在被一个很恶心的东西触碰着一样的厌恶，章冰慌忙松开手，易水寒神色缓和下来，说：“章医生，我有事要忙了。”章冰说：“我，我，改天再来拜访。”说完章冰慌慌忙忙跑了出去。
　　章冰不敢回头，易水寒刚刚的眼神让他身上冒出了冷汗，那个眼神让他记忆深刻，他只见过一次类似的眼神，那是一个孕妇来做流产手术，章冰习惯性地先劝解，结果那个孕妇提起孩子的父亲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就出现了和易水寒同样的眼神，狠戾，决绝，厌恶，章冰闭嘴了，尽快给她安排了流产手术。后来还是和小护士们聊天才知道，那个女人是被□□的，怀的是□□犯的孩子。章冰不敢去想易水寒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只想着逃跑，可是他却跑不掉，他像一只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被一股寒冷的气息缓缓卷入死亡的深渊。
　　“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一个声音惊醒了沉溺在恐惧中的章冰，章冰回过神，眼前是一个女警察，她身上的警服就像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仅仅是看着她就让章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哪怕他们并不认识。女警又问道：“先生，你还好吗？我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章冰恢复平时的绅士，微笑着说：“没关系，是我失礼了。请问您是……？”女警亮出警官证，立正行礼，说：“我是云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段云山。这次来是想来找一个人。”章冰说：“找人？什么人？”段云山说：“心内科主治医师，易水寒。”章冰愣了一下，问道：“你找她干什么？”段云山的视线落在章冰脸上，眼前这个男人神色慌张，又带着一点戒备，再结合“她”，段云山笑笑，说：“你放心好了，我是来咨询的。云二院的程司川程医生那个案子你知道吧，里面对于心内科的一些知识我们有些疑问，想来请教易医生，你也知道，易医生是云州相当出色的心内科方面的专家。”章冰放下了过度的警戒，但还是保留着起码的防备，说：“请等一下，我带你们去。”
　　易水寒还在回想着刚刚章冰的举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生气了，但很快就抛之脑后，有些事不值得生气。“易医生。”章冰又在敲门，易水寒整理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说：“请进。”章冰推开门，段云山走进来，易水寒起身，说：“您好，你是……？”段云山亮出警官证，说：“云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刑警，段云山。易医生，您不用紧张，我只是带着问题来请教的。”易水寒说：“好。段警官请坐。章医生，帮我关下门，谢谢。”段云山坐在易水寒面前，章冰看着两个女人，犹豫地关上了门。
　　易水寒也不开口，就看着段云山，段云山也不开口，也大大方方地看着易水寒。易水寒，短发，五官精致，很像洋娃娃，可爱又漂亮，仅看外表绝对猜不出她居然快三十岁了，看着就像一个刚刚毕业涉世未深还抱着憧憬的大学女生。段云山，不施粉黛却也遮挡不住她带有锋芒带有野性的美丽，眼边的泪痣更是让她增添了一分魅惑，自信又美丽的女警察，能力非常突出，在27岁的年纪就能成为刑警队长的她绝不是浪得虚名。易水寒最先开口：“段队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段云山说：“身上有着人命案子，哪敢休息。”易水寒说：“你是警察，我是医生，我们手上是不是都有人命呢？”段云山微微笑着，说：“易医生，你想自首吗？”易水寒也笑了，说：“如果我想自首，你又想以什么罪名逮捕我呢？”段云山说：“那得看你自首什么罪名，比如，谋杀？故意杀人？故意伤人？或者，嗯？”易水寒说：“如果我想自首的罪名是救死扶伤呢？”段云山笑了，双手放在桌上，说：“这个罪名我头一次听说，易医生如果真的要自首，那我还得向局里申请给你单独批个罪名。”易水寒也笑了，说：“云山，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