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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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你，还有一事。”
尹映心抬眼。
“我明日一早要去许通，可能要去好些时日，我不在，王氏定要与你为难，你可愿与我同去？”
江怀述此番，不止为她打算。一来圣上命他便宜行事，尹映心与他同去，是个掩护，二来，他的计划不容有半分差池，此番多有试探之意。
路上接触的人多于府内，若她有什么心思，也更容易暴露，将尹映心带在身边，出了事也好应对。
“一切听世子安排。”
尹映心的计，成了。
她知江怀述不会轻易叫她靠近公事，所以故意叫栖山提前放出关于他身边有人心思不纯的消息，凭借江怀述的疑心，哪怕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也绝不会放任不管。尹映心初来乍到，自然在他的怀疑范围之内。
如此不必她开口，江怀述便会主动叫她同去，她才有机会接触朝堂，才有机会查当年一事的真相。
“此行路远，你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我定尽力满足。”
“世子金口玉言，我可要好好想想。”尹映心起身收拾行囊，“公务要紧，世子去忙吧，明日一早见。”
到了许通，不见萧索，不见杂乱。街道整洁，新雨冲刷，并无泥泞。两侧小贩叫卖声，声声不断，商铺户户门大开，俨然一副盛世太平的景象。
此次河口决堤事态紧急，各路消息接踵而至。江怀述忙于此事，前几日便连着在书房处理公务，如今又赶了好几日路，几乎不曾休息。
他与尹映心虽同乘一辆马车，二人却是疏离，一人靠着一侧，似那楚河汉界，互不相犯。
这段路较为平稳，江怀述微微扶额闭目养神，欲小憩片刻。
他才闭上眼，这几日有关黄河决堤的零碎消息就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
江怀述莫名心烦，皱了皱眉，随即睁开眼，朝马车外的街道看去。
尹映心这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在离开京城前尹映心便知道，这次路上会有一场刺杀。
眼见这一路就要走完，尹映心暗中腹诽，这些刺客都是些酒囊饭袋，不在山间小路动手，难不成要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如此好的机会，就这样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江怀述对她怀疑未解，即使将她带在身边，办案也不会带着她，若没有这场刺杀，她要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跟在他身边？
尹映心朝外看去，只见后方出现道黑影。她知道，是她该开口的时候了。
“世子一路都未曾休息，可是棘手？”她故作忧心道。
江怀述闻声看去，见她脸色也不甚好，以为她是忧心安全。他敛了敛神色道：“此行只为调查，你若担心便留在客栈，我让人同你一起去四处转转，就当做散心。”
尹映心顺势装作柔弱，“这样甚好。我既不懂政事，又不会武功，跟在世子身边，只会拖累世子。”
微风吹动帷幔，尹映心话音刚落，一弩箭便破空而出，自帷幕缝隙朝二人射来。
几乎是在弩箭射出的同时，江怀述揽住尹映心的腰，将她拢向自己。那箭矢自她颈侧擦过，倏的带出一条血线。
尹映心靠在江怀述肩上，四周笼着他身上独有的凛冽松香。
她没想到，江怀述会救她。
那一箭，她不打算躲。尹映心本不会武功，那箭射入的位置并不致命，只堪堪擦过而已。她是要以此消减他的怀疑。
弩箭力度不小，箭头大半钉入马车侧壁，箭尾嗡动不停。
在尹映心走神的片刻，又有几支弩箭破空，朝他们二人袭来。
刀刃出鞘，寒光一闪而过。马车外传出兵刃相接的打斗声。这些人已近了马车身，与齐扬缠斗在一处。
“下车！”江怀述当机立断，拉着尹映心下了马车。
齐扬功夫了得，尹映心下马车时，这些蒙面刺客多已横七竖八，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公子，没事吧。”齐扬朝他们赶来。
破空之声再度响起，齐扬提剑将弩箭在空中斩断。那余下的刺客竟还想拼力一搏，将没有箭矢的弓弩随手一丢，提着匕首朝江怀述奔来。
他与江怀述还有几步之遥时，便被齐扬自身后锁住不得动弹，后被齐扬一剑封喉，顿时身首分离。
温热的血，溅了尹映心一脸。
齐扬蹲下身，揭开其间一人蒙面黑布，又根据着装，辨认出这些人是马匪。他揪着领子，将一奄奄一息的马匪揪了起来，“说，是何人指使，如实道来，我留你一命……”
不等齐扬说完，这人便脖子向前一梗，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还想再做些什么，却被江怀述打断，“不必问了，这些马匪齿存毒囊，早报了必死之志。
寻常抢夺钱财何至于此，指使他们的人给了能让他们自断生路的好处，什么都问不出来。”
“公子以为，他们这是何意？”
“怕是想给我一个教训，叫我好生回去复命，别徒增麻烦。”说到此处，江怀述眼底墨色渐沉，暗中翻涌，齐扬知道，他这是动怒了。
过了半晌，齐扬看了尹映心一眼，又转头问江怀述，“公子，我们还回客栈吗？”他是想问，还要留尹映心一人，在落脚的院子吗？
江怀述终是如她所愿，带她同行了。
三人换了一辆马车，几人调转方向去了河口处。在太阳落山前抵达。
不出江怀述所料，河口处一片狼藉，正是决堤后的景象。河道总督瞒而不报，相安无事的折子一封又一封放在陛下桌案，生灵涂炭，竟是无一人敢言。
空气中弥漫着腥浊的湿气，河边满是水车和牲畜的残骸，远处还堆着不少因瘟疫去世，来不及焚烧的尸体。
此情此景，与炼狱无异。
齐扬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这样严重的决堤，竟被河道总督说的如此轻巧。
这一路的消息，江怀述听去了不少，其间程度各异，他想过会有偏差，可没想到偏差这样严重。
“这决堤如此严重，四周农田尽被毁去，怎么不见灾民身影？”齐扬忽然想起方才街道上一片祥和，粉饰太平的景象。
“我派人打听了河道总督的住处，公子可要现在就去？”
江怀述面色凝重，“不要打草惊蛇。先回客栈，此事需从长计议。”
决堤如此严重，定是许久未修，朝廷拨下修整河道的银子不知去向，官员沆瀣一气，上下勾结，出了这样大的事，朝廷竟是只言片语未闻。
只罢免一个河道总督于事无补，只有先开帷幕，叫此等丑事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才能让这些贪官污吏，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怀述要想个办法，将他们连根拔起，根除祸患。
到了客栈，齐扬不甚放心，去了屋前守着，房内只余尹映心、江怀述二人。
方才事态紧急，他没能顾得上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如今想来，自那马匪的血溅在她面上后，她就再未说过什么，想必是惊了。
江怀述朝身侧之人看去，她脸上的血迹在马车上只简单处理，用帕子擦了擦，还有些许沾着。她一双杏眼出神，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言也不语。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是因为他。江怀述与她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保护她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江怀述扶着她坐下，俯下身用帕子沾了水，仔细替她将血迹擦净，又替她找了郎中看颈间伤口。
送走郎中，江怀述再度俯身道：“大夫说了，剑上无毒，伤口也无大碍，只需按时涂药便不会留下疤痕，每日两次。”
尹映心僵硬的点了点头。
见尹映心这幅模样，江怀述只以为是吓的狠了。
江怀述站在尹映心面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斟酌半晌，终是俯身半蹲在尹映心面前，“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尹映心抬首，正对上江怀述一双眸子，只叫月华无光。
她回神，她迅速调整情绪，试探道：“他们可还会来？”
江怀述不愿骗她，“这我不能保证，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就在我身边，不要走远，可以吗？”
尹映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赶忙点了点头。
江怀述初到许通，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河道总督装作才知江怀述初来遇刺一事，忙假惺惺的跑来迎接赔罪，与江怀述在前屋交谈。
这样以来，里屋就只剩尹映心一人。
方才血溅在脸上时，尹映心并不那样害怕，她只是有些恍惚。温热的血，让她想起了七年前。
全家灭门，她逃出府邸那日，曾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嬷嬷，身负重伤依旧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下致命一刀。她想起了她最后望着她时的眼睛，想起她对她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想起了她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走出客栈，河道总督李言年顿时收敛笑容。
“大人，他怕是已经知道了些东西。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是否要给住持通个信，让他们手脚干净些？”上了马车，一旁小厮问道。
“这些和尚太冲动藏不住事，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提起寺庙住持，李言年语气里满是嫌弃。“若不是没得选，谁要和这些贪得无厌的和尚做交易。”
小厮忙奉承道：“大人说的是。”
“那些灾民可安排好了？”
“回大人，全都安排好了。选了一部分听话的待在万福寺内掩人耳目，其余大部都赶出去了好几座城，他们食不果腹，路又难走，一时半刻的回不来。”
“这河道总督我做了十余年，大小官员皆为我手足，岂是他想查就能查到的。
“多亏大人英明，江怀述虽察觉出不对，可人证、物证却一件也找不出。”
李言年不屑的哼了一声，“任他燎原火，我自有倒海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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