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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府 ...

  •   “老爷,夫人,世子来了。”侍女来道。

      尹夫人道:“世子来得正巧,请他过来用膳。”

      尹映心走失,与家人时隔多年再相见,生分是难免的,他们一家人可将误会说开了,却不能叫外人看笑话。若她的母家都是如此,尹映心又该如何在婆家站稳脚跟。

      不出所料,江怀述如与尹将军约定的那般,带回了分府的消息。

      如今江纪明在朝中有名无实,国公府由江怀述撑着,江纪明自知无力阻拦,加之江怀述同意继续拨钱‘修缮园林’,他得了好处,也就痛快应了下来。不知是不愿生事还是忘了,府内上下全瞒着王氏,直至当日才叫她知晓。

      “姨母,您再想想办法吧,我的好姨母,您最疼清儿了。”林霁清靠在王氏对身侧,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整个人几近靠在她怀里。

      “清儿乖,姨母一定帮你。”王氏轻摸了摸林霁清的头,安慰道。

      “真的?姨母可不能骗清儿。”林霁清一双眼睛才哭过,泛着红,看起来很是可怜。如今得了希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氏,生怕她再反悔。

      “你虽与我未有血缘,姨母这些年对你如何你最是清楚,我何时骗过你?”王氏搂着林霁清,软声安慰,四下无人,她不再藏着眼中恨意。

      她为续弦,又无子嗣,江怀述的生母姜氏处处压她一头,她又怎能不恨。林霁清为姜氏胞妹之女,对她,又如何谈得上喜欢。

      这些年她对林霁清百依百顺,不过是为了落下个大度慈善的名声,若这百般纵容能毁了林霁清,她只会更高兴。

      依偎在她怀中的林霁清对她心里的算盘丝毫不知,“姨母对清儿好,清儿知道,只是前日又见表哥与尹映心在一处,清儿心里难受,只能来找姨母了。”林霁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分明,陛下都松口了……”

      江怀述虽早有婚约在身,可谁人都知那尹家幼女早已走失,林霁清自小与江怀述一同长大,又爱慕于他,加上王氏挑唆,她早已认定江怀述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皇帝如此安排,无非是为了制衡江家,在这件事上,她与尹映心并无区别。

      “若不是她初来乍到横叉一脚,这世子夫人的位置,非清儿莫属。”王氏顺着林霁清的话说道。

      “可如今,如今,她,都嫁进门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去做妾,任她欺负……”林霁清抽噎道。

      “我们清儿这样好,怎能去做妾?只盼上天有眼,早日处置了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好让府内安生。

      “清儿不怕,她这才嫁进门多久,姨母总能想到办法的。”王氏抚着她的头,将她搂在怀里哄了许久,这才好了。

      王氏才送走林霁清,又在院中见人来来往往,搬着各式东西。

      “给我站住!目无尊长,擅作主张,你们的主子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她就近抓了一个小厮便开始撒气。

      “夫人息怒,这是国公爷的吩咐……”

      “昨日还与我站在一边,怎的今日说变就变。你要同意,也要提前与我商议才是!”王氏气急败坏的冲进了江纪明的屋子。

      江纪明自逐渐隐退后生活奢靡,私库里没存下什么钱,王氏的陪嫁也贴进去了不少,同意江怀述分府,简直是要从他们口袋里硬生生掏银子。

      “说到底,只有我是个外人!”昨日还应承着她同江怀述说此事再议,今一早就变了卦。他分明是受益者,却做出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坏人全让她当了。

      一早,江怀谁单独去找了江纪明,答应他分府后依旧每月拨银子回来,那他也不妨退一步,叫他分府出去好了。

      “你这是做什么!”江纪明不退反进,佯装怒道。

      “你,你……”王氏指着他,怒其不争,眼前这人是她的丈夫,可哪有半分当家的样子,一副扶不起来的软骨头,事到临头,把她一个人晾着,自己做好人。

      王氏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江纪明见气氛有所缓和,起身安慰道:“原先我们想的都太极端了,他既然愿意拨银子进来,让他走也无妨,无妨的。”

      得了江纪明的答复,这几日西苑里外进出,一刻不断。王氏刁蛮,平日里,只要有一点儿不顺心就刁难人,院子里做事的人都厌极了她,又偏偏还要那银子养家,于是只好敢怒不敢言。

      世子为人清正,是万万不会刁难人的,新过门的世子夫人这几日做起事来也很是利落宽厚,听说西苑要搬出去了,其余人都好生羡慕。

      “世子夫人就这样处置了她?”

      “谁说不是,总算有人治治那恶婆子。”

      “今日的活都做完了吗?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

      几人正在此啧啧称奇世子夫人前几日在宴会上的作为,身后突然传来王氏的呵斥,这才意犹未尽的移开了望着西苑的视线,低着头挤眉弄眼,互相推搡着干事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王氏身边的绿珠气不过,对着他们的背影又骂了两句。连这些院中做事的都能嚼两句舌根,更不用说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各家夫人怕都等着看她们笑话呢。

      “行了。旁人说什么,由他们说去。咱们自己的心气可不能丢了。”王氏自然知道他们要是说什么,无非是管不了家的主母,留不住丈夫的妻子。王氏挺直腰杆,朝前走去,她偏不遂她们的意。

      王氏这边火还没消,已有热油在屋子里等着她了。她一进门,就见到了妹妹的贴身女使。

      她只觉脑中重钟被敲,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她片刻也不曾停,转身振袖就欲走。

      “夫人,帮帮姑娘吧,夫人,她是您的亲妹妹,您不能不要她啊!”女使见她转身要走,慌忙跑上前来,拉着她的衣角。

      “放手!左右日子是她自己选的,过成什么样子,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与我何干!”王氏恶狠狠道。

      “夫人,姑娘真的很难,老爷心情不畅,又要纳小妾了,您就再帮姑娘一回,就最后一回……”女使跪在她的脚边声泪俱下,边哭边道。

      王氏冷哼一声,她此刻颇感无力,“这些年我帮了他多少次,哪一次他珍惜了,又有哪一刻,他停了在外沾花惹草的念头?”

      她这妹妹当时为了所谓爱情,与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私定终身跑了出去,也正是因此,她身为长女本从精挑细选婚事,变成了为人续弦。

      那书生自以为攀上了高枝,便再也不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一事无成。为了保住他的官职,保住他的脑袋,这些年她花了多少心思,求了多少人。

      “怎的每次求人都让你来,难不成干得出私相授受,却求不得人吗!”王氏才打落牙齿和血吞,正在气头上,气急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把气一股脑全撒在了女使身上,对她又打又骂。

      女使也不躲,只抽噎道:“姑娘,姑娘知错了……夫人,就一次,最后一次,您再帮帮她吧,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您怎能忍心,她整日活的水生火热啊……”

      “说吧,又要干什么。”王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槽牙都要被她咬碎了。

      女使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随手抹了把眼泪,一刻也不敢耽搁道:“姑爷,姑爷前日醉酒一时兴起,与有妇之夫共度了一夜。谁料昨日去看,那妇人已失了气息……她丈夫说要去敲登闻鼓,状告姑爷。”

      王氏才稍稍平息,听了这番话心中又是怒火中烧,他做出这样的事,又是要她收拾烂摊子。

      “这件事母亲可知道?”王氏最后的理智摇摇欲坠,声音亦在颤抖。

      “是。”女使不敢看她。

      王氏不必听后半句都能将她母亲的话一字不落对说出来。

      “你是长姐,要帮妹妹。你与她才是骨血相连的亲人。”王氏学着她母亲的语气,说完冷笑一声,“母亲可是要说这个?”

      女使不敢答话。

      事已至此,王氏只得接受。她与她的妹妹同出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她不见得在帮自己,可若不帮,就是在害她自己。

      “滚。”王氏说出这个字后,全身再也没了力气,倒在富丽奢华的檀木椅上动弹不得。椅上雕刻繁复,硌的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此刻,她只觉冰冷。

      最快明日,尹映心就能搬离这座府邸。兴许是心里想着是最后一日,尹映心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后院。

      后院草木繁盛,一派春和景明的模样,尹映心望着肆意生长的花木,回忆上涌,心中生出些伤感。

      那时她还小,在花丛中扑蝶,脸上,裙上,全染了花粉。眼见着就要扑到,沈思意屏息凝神,却抵不过鼻间痒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前好些时候的努力功亏一篑,几只蝴蝶全飞走了。沈思意气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怀述的母亲将她抱起,刚才离她远去的蝴蝶竟又落回了她的鼻尖,沈思意看的入了迷,竟一时忘了别的。蝴蝶在她鼻尖停留片了,又转身朝更远处飞走了。

      她宠溺的看着怀里的沈思意,用手帕轻拭她面上的花粉,“姩姩,人生在世,不必事事强求。就如这蝴蝶,你不扑它,该来时,它自己就来了。”

      当时的沈思意其实并不明白她在他说什么,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夫人说,它们会去哪?”沈思意看着蝴蝶飞走的方向,只到再也看不见它的身影。

      “它出了高墙,便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都可以。”

      “姨母,我们去找它吧。”

      江怀述的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本想说命妇不得随意在街上走动,更不得肆意妄为。她们享受家族荣耀,亦要为其所困。

      可看着沈思意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半晌过后,她笑了,“我累了,所以不去了。姩姩,但你可以,不止现在,等你长大了,也要去找它,好吗?”

      于她所言,沈思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记住了。”眼前的蓝天,在沈思意眼中范围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她实在是太困了。

      江怀述的母亲生前最是喜欢后院这些花花草草,花年年开,开的这样好,她却再也见不到了。

      又有蝴蝶翩飞,停在了沈思意指尖,片刻后,朝高墙外飞去。

      人生在世,多是身不由己,自由二字,谈何容易。

      时隔多年,沈思意望着相同的方向,她见到了那只蝴蝶,似又见到了江怀述的母亲。

      她要公道现于事,要善恶终有报。她不会屈服,更无人能阻。

      沈思意从回忆中回神,想到江怀述不久前捧着的牌位,又是一阵恍惚。半晌,她俯下身,用手托着淡紫色的花细细端详。

      “从后院移些花走,养在母亲牌位前。”花开的这样好,先夫人会喜欢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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