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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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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那些家丁,来人穿着单薄许多,里面一件灰白粗布,外边一件黑色破衣。但身材高挑挺拔,动作狠辣敏捷,一拳砸在第一个家丁脸上。
那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脚踹翻,也没瞧见他什么时候夺的短刃,反手在家丁脖子上一抹。
如此血腥的画面,安怀岫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人。
另一个家丁眼睛爆然瞪大,举刀刺来。
安怀岫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小心都还没喊出来,男人后背似有眼睛,反手掰过家丁的手腕,扯着其手臂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腰部,短刃干净利落没入其左胸,噗地一声,连着鲜血一块流出来。
那家丁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自己怎么都补不上的破洞,一命呜呼!
最后一个一看来者不善,立刻想逃,男人刚刚抽回来的短刃在指尖转了一圈,长臂一甩,短刃如离弦之箭飞出去,直直没入其后心,那人不敢置信地回头,咚地一声坠倒在地。
男人看也没看一眼,回头看向安怀岫,见他一言不发,抿了抿唇。
小哥儿完全呆住了,愣愣地仰头看着眼前人。
他额发稍长,遮了些眉眼,白皙的脸蛋溅上猩红的血迹,原本就俊得阴郁凶戾,此刻眉头微微拧起,看着更吓人了。
他手上还有一柄短刃,修长的指尖轻轻转动,垂着眼眸,不知所思。
安怀岫视线落在他那柄鲜红刀刃上,末端犹在滴血,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就是这个人,每天拿石子敲他的屋顶?把他骗出门去,偷吃他的饭?
怎么看都不像那般无害!
气氛诡异,两人都没开口。
这时,男人的后方又传来声音:“在这里!”
话音刚落,数个土匪蜂拥而来。
染血的短刃被塞进掌心,安怀岫愣愣地看看那刀又看看男人,后者面无表情地冲向那些土匪。
他手无寸铁,杀人如割麻,土匪一一坠地。
安怀岫心脏跳得很快,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了。
远处有人喊:“大人,保护大人!”
“他们的县令大人在那里!冲啊兄弟们,先杀了他!到时候咱们冲进县衙,把县衙全部瓜分了!”
土匪纷纷往那边赶去。
将最后一个土匪杀死,男人回头看了安怀岫一眼。
安怀岫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下一瞬,男人头也不回地往安县令那边飞奔而去。
那一刻他都来不及多想,只喊道:“等等我!”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赶紧提步追上去。
男人一边杀一边冲过去,依然跑得比他快,不一会儿就将他甩在身后。
安县令身边的官兵一个个倒下,眼看土匪的尖刀就要削下安县令的脑袋,男人修长指尖堪堪夹住刀刃。
安怀岫没有为自己父亲逃过一劫庆幸,只觉得难过,分明是自己救了他啊,为什么他非要向别人效忠!
然而不容他多想,男人没来得及清理的土匪看到了他,狂喜追来:“这里竟然有个落单的小哥儿!”
“你别过来!”安怀岫双手死死握着短刃,指着渐渐逼近的人:“我会杀了你的!”
他抖若筛糠,那人完全无视掉染血的刀,步步逼近。
“啊啊啊,救命救命!不要过来!”安怀岫崩溃地大声喊叫,刀子四处乱刮。
土匪双眼一眯,突然就要伸手过来,想趁机将短刃夺过来。
突然不知何处飞来的东西击中手腕,一下子失了力道,与此同时,小哥儿乱划的刀没入了他胸膛。
安怀岫怔怔地看着眼前坠地的土匪,胸口上直直插着那柄男人塞到他手中的短刃。
他杀人了!
安怀岫脸上一下子失了所有的血色,歪倒在地,没发呆多久,他颤着手爬过去把人胸口上的刀拨了出去,血流如注,溅了他一手,再害怕也得将短刃牢牢握在怀里,能护自己的命!
男人护在县令身侧,一边格挡致命危险,一边暗器清理远处的土匪,看到有人向小哥儿逼近,一柄暗器掷出去,等人被小哥儿击杀才收回目光,一回眸,县令大人肩膀被冷刃砍中。
所幸并不致命,他随手一刀把人杀了。
土匪清剿完毕。
安县令拍了拍护驾得力的男人肩膀:“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眼眸稍稍往旁边偏,瞥了一眼地上脸色灰败仍牢牢握着染血短刃的小哥儿,垂眸平静道:“郁严哲。”
安县令道:“小郁,本官会好好重用你!”
“多谢大人。”
那些歹人想要劫财,并没有将马车跟马怎么样,家丁重新将马车收拾好。
安怀岫心灰意冷地坐回车里。
旁边安夫人安探青状态并不见得比他好多久,一个个衣冠凌乱,安探青一路哭嚎:“我的钱,我的珠宝!”
安夫人喃喃:“还有命在就谢天谢地了……”
安怀岫浑浑噩噩回了房,立刻就换了身干净衣服,小菊在外面不停道歉:“少爷,你你没事吧,我我我不是故意不守在少爷身边的,有有有个家丁保护我,我我我……不然我也见不到少爷了……”
安怀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嘴唇发抖,良久才低声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少爷,天色不早了,我我去给你带点吃的来……”
“不用、不用管我……”
小菊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出去了。
安怀岫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东西,反而很想吐,睁着眼睛看着地板,一幕幕都是自己杀人的场景。
……
另一边,安县令侥幸没死,一回到县衙,立刻携众功臣前往怡红院。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汉子怀里或搂哥儿或姑娘,唯有一人格格不入,他默默喝茶,酒都不碰。
别的汉子都说他无趣,而安县令似乎颇感兴趣:“郁贤弟竟然不重酒色!”
郁严哲淡声道:“某出身卑微,只求有一口饭吃。”
安县令眯着眼看了他很久,想从年轻人身上看出点伪装。
他为官多年,自然不会轻易信任这位突然冒出来年轻人。
武力高强深不可测且宠辱不惊。
听说要被重用时,旁人说话都特别好听,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主子受伤的时候也是紧张忐忑,动不动就奴罪该万死。但这位就是淡淡的一句多谢,甚至从始至终都没多看一眼主子受伤的肩膀。
不过这般好身手,弃了又可惜。
安县令斟酌了许久,终于拍案,给郁严哲定下了一门好差事。
旁人还在“洞房”之时,郁严哲就早早回府,他没吃饱,径直前往县衙后院,轻而易举翻过墙,摸进小灶房。
今日的锅灶格外冷,他不相信,打开锅盖,锅里空空如也,再看灶肚,连灶灰都不多。
主人回来之后根本就没开灶!
安怀岫仍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咚!”
石子砸到了屋顶。
好像很不满似的,又接连几声,一声比一声急。
安怀岫蒙着脑袋,侧了个身往另一边睡,不想理那个背叛自己的人!
聒噪的声音总算打消了一点点恐惧。
砸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安怀岫就要起身骂人,声音忽然停歇。
安怀岫别别嘴,又躺了回去,在他朦朦胧胧就要睡着之时。
“咚!”窗台被小石子砸了,怕他睡着了一样,一声接一声,安怀岫气笑了,所以是石子砸完了,跑去捡石子了吗!
他气愤地起床,砰的一声开窗,借着半圆的月光,只见地上静静躺着一个篮子,篮子上面有盖,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没走门,又是跨窗出去。
房间的窗子比道观的高太多,差点没绊他一脚。
把盖子打开,香气扑鼻而来,各种各样的香,而且肉很多,乍一闻有扣肉有叉烧。
他嘴角露出一点笑,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哼道:“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
早晨小菊送过来的菜又有了肉,还是很丰盛的肉,螃蟹鲍鱼虾鱼。
安怀岫深深吸了一口气,卷起袖子开始做朝食。
虾去壳取仁,壳爆香,弃壳取汁,下米炖粥,新鲜的砂仁鲍鱼丢进去。
另外还蒸了八个大螃蟹,一边蒸一边小声嘟囔:“我自己吃两个,畜生吃四个,一个赏给小菊,另外一个给黑子。”
煮熟之前,他出了灶房,给自己的小菜园施肥浇水。
小菜园郁郁葱葱,辣椒青菜都长得好。
他又去看看自己沤的肥,现在有两大桶,除了剩菜之外还有他自己排的水,那味儿劲劲的。
薅了两把葱,给葱地施上肥,他脸蛋悄悄红了一下,没、没事的,他又不是故意请别人吃自己的尿……
粥味道很鲜,螃蟹也香,而今天没有那要命的石子推人,安怀岫安心地享受朝食。
小菊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少爷,大事不好了,有男人闯进来了!”
安怀岫心头大骇:“在哪里?”
“在外面,刚才就趴在墙头!”
主仆两人匆匆出门,院子外空空如也,墙头鸟都没有。
小菊指着远处一堵墙:“奇怪,刚才我就看到他站在墙上!”
安怀岫顿觉不妙,她看到的不会就是那个要偷吃男人吧,难怪没有石子的声音,是被小菊发现了,落荒而逃了?
他突然觉得不对,猛地往回跑。
就这一阵功夫,灶房螃蟹只剩两个,粥也就剩一小碗,刚够他自己吃。
“啊!”
安怀岫崩溃,但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