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青丝

3、第三章

　　“师兄也真放的下心。”
　　郭栝回过身，见万俟手持竹扇步态从容的走上角楼，微微一笑：“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万俟走到他身边看着薄雾中渐渐远去的三人，忽然叹了口气：“看来师兄是早有此意了，不过不怕瓜田李下吗？”
　　“那孩子，不错，我放的下心。”
　　万俟一楞，惊讶的看着他：“你早就开始注意刘忠立了？”
　　“也没太早，不过也就这两年才开始的。毕竟，我不能跟她一辈子。”
　　万俟闻言，冷冷一笑，眼睑微阖，却没说什么。
　　知道他心中所想，郭栝叹了口气：“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她的女儿我有责任照顾好，而且妍儿又如此可爱。”
　　“也许吧。只是你能确定悲剧不会重演？你做的计划也许是万全的，但女人？哼！”
　　郭栝诧异的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有了这种看法？”
　　“什么看法？”
　　想到这个小师弟自幼潇洒不拘，风流倜傥，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更是闯出紫竹蝶的诨号。他一直以为他在女人上无情的，在感情上是无心的，此时看来也不竟然。想了想，郭栝轻声问道：“想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万俟嘴角微勾，冷然道。
　　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郭栝叹了口气，道：“很多事情，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的。而且，感情的事更无所谓对错。”
　　“是吗？”
　　“比如你，江湖上号称紫竹蝶。从武功方面来说是可以解释的通，毕竟你的轻功独步武林，师父传下的清风剑法更在你手中发扬光大，紫竹扇施展出来如蝶飞舞，随风嬉戏，于曼妙中攻人之要害。但何尝不是说你处处留情，红颜无数？那些为你伤心、流泪的女子又该如何？”
　　万俟无语，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报应了？那你又做错了什么？你又伤过谁的心？负了谁的情？”
　　郭栝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算的。”
　　万俟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忍住，改口道：“不说这些了，一大早就把心情弄坏了。”
　　郭栝微微一笑，点头道：“这个问题是有些闷。天也不早了，早膳想必已经备好。我记得铺子里新到了几样胡人的新鲜玩意儿，一会儿咱俩就一同去看看吧。”
　　“让我看了，你还能拿来赚钱？”
　　“呵呵，多了也许撑不住，你一个人随便能要多少？”
　　万俟闻言大笑：“师兄差矣，我诨号既是紫竹蝶，怎能只取自己所爱？必然要给众红颜知己挑选一二。”
　　郭栝摇摇头：“罢罢罢！谁让我就你这一个师弟呢？”说着两人相携下了角楼走向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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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刘妍停住脚步，喊住不停采花折藤的刘忠立，带着三分莫明更有七分气恼的问道：“你不是说要赚银子吗？这些花能当银子使？让我们一早起床跑到这野外来就是为了采这些藤萝野花？”
　　刘忠立随手折掉身旁的嫩枝，看了眼刘妍和云儿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先看看需要量再说。”
　　“喂！我问你话呢！”
　　刘忠立微微一笑：“这些当然还不能赚银子。不过编成篮子就可以了。”说着接过云儿手中的藤萝野花动起手来，只见他粗壮的手指灵巧的在花藤间穿梭，不大工夫就初具模型了。
　　刘妍怔怔的看着他手中那小小的花篮，怎么也无法想象如此精致小巧的篮子出自这个膀大腰圆，虎头虎脑的少年手中。
　　刘忠立将篮子递给刘妍，问道：“如果以前，少爷愿意出二十文钱买这个篮子吗？”
　　“当然！”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又拿了几根藤萝道：“这一个我会编的慢些，你们也跟着学学。我一个人虽然也能编，但总不如三个人一起动手来的快。而且，我的职责毕竟只是辅助，一切还是要靠少爷自己。”
　　刘妍闻言微微有些气恼，但也知他说的是事实，而且她的确也对这门手艺有了些兴趣。见他又要动手就同云儿一起拿了几根藤萝，跟着学了起来。片刻，刘忠立手中又出现了个花盘，云儿手中的盘子虽有些奇怪，但还算平整，惟独刘妍的手中是个看不出样子的奇怪的东西，而且稍稍一碰就散了架子。她瞪着拿散开的藤萝叫道：“都是这家伙不听话！”
　　“少爷多用些力气缠紧就好了。”将盘子放到篮子里，刘忠立接过她手中的藤萝又拣了几朵小黄花编了起来，片刻工夫就成了个花篮，他递了回去：“枝叶不怎么好看了，只能编成这样了，少爷留着自己玩吧。”
　　“我要这个做什么？”刘妍嘟着嘴，还是接了回去。
　　刘忠立又慢慢编了两个篮子，见云儿已经记得大概的方法就加快了速度，到手边的藤萝用完，看看天色已近正午，凌晨时的凉意早已散尽，算来已是辰时左右。随即起身道：“今天就这样吧，趁花草还水灵，我们赶到城里碰碰运气。”
　　“不行！”刘妍高声叫道：“没学会我今天就不回去！”
　　“小、少爷……”云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今天起的早，连早饭还没吃呢。”
　　“我不饿！”她说着，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就算少爷不饿，我们也要回去了。编篮子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教少爷怎样编制。您没学会……以后再学好了。如果就为了您自个儿，让这些编好的篮子、盘子、碟子都卖不出去，我和云儿这一早上不是白费工夫了吗？”刘忠立不紧不慢淡然道。
　　刘妍瞪着他：“你是说我苯？！”
　　“我不想和您斗嘴，也没意思说您苯，我只是说我们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您决定了？”刘忠立看着她。
　　“没把篮子编好，我是说什么也不回去的！”
　　“好！”刘忠立点点头，随即把所有编好的篮子、盘子、碟子等物品扔到地上用脚踩烂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刘妍回过神大叫道，想要去救哪里还有完整的。“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这些可以赚钱的吗？我起了个大早，跟着你跑到这荒郊野外，饿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东西，你、你居然把他们都踩了！”
　　“少爷的用意既然只是为了学会怎样编好花篮，要这些东西何用？”
　　刘妍双拳紧握，狠不得一口吞了刘忠立：“但我没有让你把这些东西都弄坏了！”
　　“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谁说它们没用了？！”刘妍吼道。
　　“少爷要学编制，这些东西不马上出手，过了正午就会被晒蔫，失了颜色，自然不再值钱，即使放在自己屋里也不好看，过两天还是要扔掉，岂不是没用？”
　　“你对！你有理！你、你！”刘妍气的身子颤抖，面颊绯红，双眼冒火，咬牙道：“我要是有弓箭在手，现在就射死你！”
　　“没有弓箭在手，少爷也可以杀了忠立，只是忠立虽只是个奴才，少爷也不能平白就取了奴才的性命！”
　　“你！你！”刘妍咬碎银牙，蓦地抬脚踢向他，正中刘忠立的右腿小肚。“看我回去告诉爹，还把你送到乡下去！”说着径自向西边跑去。云儿同情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刘忠立，也赶了上去。
　　“等一下！”刘忠立叫道：“城门在东边！”他一连喊了五、六声，两人仍像没听到似的，他只好咬牙站起来，拐着腿追了上去。
　　“少、少爷……”云儿气喘吁吁的追上刘妍：“城门、城门在东边。”
　　刘妍停下脚步：“我知道。”
　　“那……”
　　“我想往西边跑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云儿连忙点头，停了片刻才小声道：“小姐不饿吗？”
　　“我气饱了。”刘妍摸着肚子哼道。
　　“云儿倒是有些饿了。”说着舔了下嘴唇：“而且有些渴了。”
　　“死丫头！你也来气我吗？”
　　“我怎么敢？”云儿叫屈道，看了下四周道：“北边好象有幢房子，我们到那儿歇歇腿顺带喝点水怎么样？”
　　两个多时辰滴水未尽，又跑了这么一路。刘妍早就觉得喉头干涩，巴不得找个地方喝点水，听云儿这么说来当即点头，两人一起向北走去。
　　见山跑死马。那房子明明看着就在眼前，真走来却有好大一段距离，中间隔了个山坡。刘妍要不是此时渴极，早就停步不走了。好容易，两人到了房子前。见只是几间简陋的茅屋，半人多高的篱笆围成的小院内种了些菜蔬，虽没有百花锦蔟，万紫千红，青青翠翠却也好看。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女童用一根柳枝正在比画着什么。只见她又蹦又跳，左踢右打，步履凌乱，但却又说不出的好看。仿佛一只刚破蛹而出的小小的蝶，迎空飞舞。院中阳光直射的地方坐了一名女子，裹着一身白色厚重的皮裘，脸色苍白，不时的还轻轻咳嗽几声。察觉到她们，女子叫住女童，对她们点了一下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呃……”刘妍微微一楞，云儿却已开口：“我们今早来郊外野游，一时不差走的远了点，见这边有人家，来讨杯水喝。”
　　女子点点头：“进来吧，院门没锁。”两人进了院子，只见从茅屋内走出一名女子，一身素袍洗的已有些发白，容貌却比穿皮裘的女子多了三分姿色，而且面色红润，步履有力。
　　“这两位小哥来讨杯水，麻烦你拿两把椅子出来。”穿皮裘的女子一边说，一边轻轻咳嗽。那穿素袍的女子随即回身从屋内搬出张小方桌，又转身搬椅子，那女童野跟着走了进去同女子一起一人搬了张小杌凳出来。
　　刘妍两人接了，连连说：“打扰了，不用这么麻烦的。给杯水就好了。”
　　“抱歉。”穿皮裘的女子开口：“我身子不大好，不便起身相迎。”
　　“您坐、您坐。是我们打扰了。”刘妍一边说一边偷偷的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颊有些微陷，皮肤极白，阳光下甚至有些透明，隐隐的看见下面的青筋。两片薄唇无一丝血色。眉毛却很浓，细细弯弯，为这张平凡的面容添了几分姿色。她身边的女童倒是可爱喜人。双眼明亮活泼，椭圆形的小脸，双颊红通通的，眉宇之间更有几分灵气，抿嘴笑时更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似的。
　　“这是小女念竹。”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穿皮裘的女子说道。对自己的姓名却未介绍。
　　“小生姓刘，单名一个炎字。这是书童云儿。”
　　“刘公子。”那女子点点头。此时素袍女子捧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有一个水蓝色茶壶同两个同色的杯子。
　　“乡村之地没什么好招呼的，还要刘公子包涵了。”
　　“哪里。”刘妍微一欠伸。云儿已站起去接那素袍女子手中的托盘，那女子也不谦让，递到云儿手中。
　　“村妇无礼了。”
　　“哪里。”
　　云儿持壶倒了两杯茶。刘妍端杯喝了，入口还无甚滋味，到滚入喉中一股清香从舌底漫出，整个口腔连带鼻孔仿佛都被这香浸透着、包围着，诧异道：“这是什么茶？”
　　“一般的绿茶罢了。”
　　“小生不才，也算见识过几样名茶。但，从未有过如此清香爽人的。”
　　“想是刘公子渴极的缘故。”
　　“是吗？”刘妍又喝了一杯，虽不像方才那杯清爽，同样比以前喝过的清香醇厚。
　　“茶是一般的茶。”那素袍女子开口，语气极是冷淡：“不过水比你们城里的好些。”
　　“哦？我也听过别人论茶道，说一杯好茶，不仅茶叶要出众，更要有好水、好柴、好人来烧。更讲究的还要天时地利。看来果是如此了，只是敢问这茶用了什么水？”
　　“这水倒是我们的运气，当时打井时，打了深些，谁知居然打出了温泉。所以饮水也就得以多了几分味道。”皮裘女子淡然道。
　　刘妍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说话间，刘忠立也追到了此处。见过了那名女子就来到刘妍身边，叫道：“少爷。”
　　刘妍只是不理他，径自和女子说话。此时日头正毒，女子看到云儿、刘忠立皆是一头汗，忙招呼他们到背阴地里。云儿站了起来，想要到阴影里，见刘妍毫无动静只得再次坐下，刘忠立则趁此机会劝道：“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刘妍原也有了几分归意，茶水虽然好喝，太阳对她也无分毫影响，但肚子却实在饿了，偏偏对刘忠立的气未消，他若不说此话，她此时自然要走，然听了他这话却不忙着走了，当下冷笑一声，看着云儿：“你若热了，就到那边吧。”
　　云儿是个伶俐的丫头，如何不知这话是对说刘忠立的。她自幼服侍刘妍，平时两人感情甚好，同吃同住同饮，说是主仆却也和姐妹无异。但这云儿也知道刘妍的脾气。好的时候怎样都行，耍起性子来天王老子也要让着三分。此时听她这话，已带了几分火气。当下不敢多言，从杌凳上站了起来，走到刘妍身后：“我不热。”
　　“不热？看你满身是汗，还说不热？哪儿凉快站哪儿去，省得将来晒出了毛病说我刘家虐待奴才！”最后两个字咬的音特重，但依然没有看刘忠立一眼。
　　刘忠立淡淡一笑，来到刘妍身前，行了个礼，不亢不卑道：“多谢少爷体恤。”说罢，走到背阴地里。刘妍只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好发作，只是看着云儿：“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也过去啊！晒坏了我可不会拿钱给你买药！”
　　云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待要说上几句开解的话又苦于有外人在场。好在那皮裘女子解了围，咳嗽了两声，轻声道：“我身子不好，需要这太阳暖身。刘公子无须陪我在这里受苦，还是过来坐吧。”说着就唤那素衣女子出来，要她将桌子连杯盏挪到阴影里：“也是我疏忽了，刚才就要放在这里的。”
　　刘妍道：“无妨，不用换，我不怕热。”
　　那素衣女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诧异道：“你也有心寒症吗？”语气多了几分温和。
　　“心寒症？”刘妍一楞，随即领悟道：“夫人就是受此症所困？”
　　“这是我家小姐！”
　　“呃？”刘妍一楞，再次看向那皮裘女子，从她的装饰上是看不出来是否婚配，发式——披散的细细长发，只是齐眉束着一条鹅黄色雕皮抹额，不是姑娘样式的发髻，和一般的妇人也有所不同，实在看不出她的身份。但她刚才明明说那孩子是她的女儿。虽然从她的面貌看来不过十七八九，不象有如此大孩子的样子。“对不起。”心下虽然诧异，她还是起身施了个礼。
　　那女子淡淡一笑：“小婢无礼，让公子见笑了。”面无异色，对自己未婚有子却只字不提。
　　那素衣女子面无赧色，依然理直气壮的问道：“你是天生不怕热吗？”
　　刘妍笑笑：“那也不是。不过巧了，前几天刚得了个稀罕得东西，戴了避暑。”说着从衣襟内抽出那根红线，指着上面的玉坠道：“就是这个东西，戴了不怕热。”
　　见了这个玉坠，连那一直温和淡定的皮裘女子神色也不由的一变，失声道：“玉如意！”
　　“咦？您也知道这个呀。”刘妍有些诧异的说。她也还是后来听郭栝说才知道这玉坠的名字来历。
　　女子勉强点了点头，咳嗽了数声，苍白的面孔多了些不正常的红晕，她喘着气，道：“可以、可以让我看看吗？”
　　刘妍迟疑了下，将玉坠取下，递了过去。
　　“这个、这个是从哪儿来的？”皮裘女子握着玉坠，嘴唇微微有些哆嗦。
　　“一个……唔……”刘妍迟疑了下：“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女子失神的喃喃了两句，抬眼看向她：“只有这么一个吗？只给了你这么一个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妍微微有些不悦。
　　女子勉强一笑，道：“你不要多心。这玉如意，生来本是一体，咳咳。一块石头却像磁铁似的，一边避暑一边驱寒，不经人工打磨是绝对不会分开的。所以一般……咳咳，一般都是有两个的。一块避暑，一块驱寒。这东西我一直听说，但、咳咳，但却无缘得见，所以见公子有了这么一块避暑的，一时失态想见识一下那块驱寒的。”
　　刘妍点点头，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不过也没再深究，只是说道：“这我还不知道。不过他也说本来也还是有一块的，但丢了，所以只能给这么一块了。”
　　“丢了？”女子喃喃道，不知道是可惜还是遗憾，楞然了片刻才将玉坠还给刘妍。刘妍上前接了，刚要退开，就见那女子脸色蓦地一红，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一些吐到了院中地上，一些却溅到了刘妍身上。
　　“小姐！”
　　“娘！”
　　素衣女子和女童大惊失色，一起拥了上来。
　　“不、不要紧。”皮裘女子摆摆手，看向刘妍：“倒是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没关系。”心下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发作。而且这女子一直温和有礼，虽然在妇道方面有些欠妥，但她一向反对女子把一生托付给一个未曾蒙面的男子。只是心中原有的几分敬意少了两分，此时更添了几分厌烦。当下抱了个拳就要告辞。
　　“换了衣服再走吧。”仿佛这一口血吐出，那女子的身体倒好了几分，没再咳嗽便道：“弄脏了公子的衣服真是过意不去。村妇年轻时淘气，做了几身男装，虽然破旧，但也还算完整。公子的衣服上沾了血迹，入城可能会有些麻烦。”说着就令素衣女子带刘妍进屋换衣。
　　刘妍微讶的看了她一眼，不确定这女子是不是已经看出了她是女儿身，想到入城的确可能引来麻烦，当下点点头就随素衣女子进了茅屋，云儿也连忙跟了上去。
　　屋内倒还亮堂，两扇大窗，光线充足。蓝色的纱帐内是一张棕红色的双人床，铺着月白的绣花绒布单子，上面是粉红色的格子绒布做套的厚实棉被，枕头倒是只有一副，和纱帐同色。一张黑面红腿条几，整齐的摆着笔、砚、纸、磨，白地淡蓝色的笔筒内插了几只粗细不一的画笔。与条几相对的是一排棕红色书柜，上中下三层摆着满满的书籍。摆设虽然简陋但有条有理，稳当整洁。
　　素衣女子从床下拉出一个红木箱子，翻出一身青色男装，丢给云儿转身离去，鼻子里微微的发着哼声，眼神里多了几分愤恨。
　　“这种奴才要在我们家早就撕碎了她的嘴！”待云儿掩上门后，刘妍啐道。
　　“赶快换了衣服走吧。”
　　“怎么了？”刘妍诧异的看向她。
　　“这家人……怪怪的。”
　　刘妍点点头：“是有几分怪，不过也不用怕他们。”
　　“不是怕。”云儿一边帮她换衣，一边皱眉道：“我总觉得不要和他们有什么接触。还有这血……那女子得的病好怪，心寒症，从没听过有这种病，也不知道是否传染。”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你看她连自己女儿都不避讳，想来是不会传染的。不过她那病我倒真没听过。”
　　“唉！就算不传染我们也是快走的好。来的时候只想着喝茶、歇脚，没注意方圆几里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而且都是女流之辈，你说一般的女子会住到这里吗？不定有什么奇怪呢！”
　　“我看那丫头倒净了面，想是嫁了人的，也许有男人，不过此时不在。”刘妍嘴上说着，心中也是不免坎坷。换了衣服，虽然有些发紧，倒也还能凑合。当下走出房门谢了那女子，许下日后还衣就告了辞。
　　待刘妍三人走远后，那皮裘女子接过素袍女子递来的茶漱口，又喝了几勺一直在火上煨着的白粥，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迎上素袍女子担忧的神色，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的。”
　　“小姐……”
　　“没事的。”
　　“但、但……”
　　“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素袍女子咬咬牙，毅然道：“如果小姐已经无心，秦艽自然不再担心。但，这么多年，小姐的心中一直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女子惨然一笑：“你倒知道的清楚。好啦，不管我有心无心，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呢还回去做你的针线，我呢继续晒太阳，念竹则要把那套剑法耍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姐！”
　　女子阖上眼，咳嗽了两声，叹道：“秦艽，有些事……是由不得人的啊。”
　　“小姐！”秦艽跺了两脚，见她不再争眼，只得朝刘妍等人离去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