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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一只鹅 ...

  •   岑嘉志放了暑假,不用再接他上下学了——我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温明光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总算松了口,答应搬来和我一起住。

      今天(七月七日)开车同他去拿他寄存在酒店的行李箱。上车后,温明光缄默不语,似乎是在后悔之前的决定。

      到了酒店楼下找了停车位,跟他一起进酒店大堂等电梯的时候,他的眼神愈发诡谲,不时叹气,像是瞒着我什么事。

      “咋了,你又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和我好吗?”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他的手,鼓励他说,“你如果把我当你男朋友你就告诉我,如果不是,就当我没说。”

      他垂眸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哥哥,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笑了笑说:“嗯,没事儿,你说吧,只要没有踏破我的底线,我不会生气的……”心里却早已打翻了五味瓶,最坏的设想就是他在酒店里藏了人,又背着我和别的人床上“交流”了,倘若真是这样,我们可真的要玩完了!

      “去年……你走了以后,我经常睡不着……”他抿着唇,支支吾吾小声说,“睡着了,也经常梦到你,一醒来……就很难受,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后来,我又养了鸽子,养了猫,还是感觉很孤独,很想你……有一天,我上网看到一样东西……很久以前,我脑袋被你砸的那一回,沈辞在微信上假扮你,为了哄我,给我买过一只毛绒大白鹅……我没忍住买了一只鹅,晚上睡觉的抱着容易睡着。”

      我微微笑道:“一只鹅而已,这有什么。”

      温明光“嗯”了一声,拉着我的手进了电梯,低声说:“怕你多想。”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点开看了一眼信息,舒展了眉头,瞟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悄悄地走过来亲了亲我的脸,将手机屏幕递到我面前,激动万分地说,“景之,第二次检测也没有问题!这家医院的速度好快。”

      我心里悬的石头忽地落了地,笑着伸手抱了抱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就开了,一位清洁阿姨推着纸箱子出现在门口,我和温明光慌忙分开手走了出去。

      刷卡进了酒店房间,处在封闭的无人打扰的卧室,看着温明光收拾行李箱——他不让我帮忙,说习惯了自己收拾。

      我干站着很无聊,目光落在鼓鼓囊囊的床头,那里躺着一只大白鹅,宽大柔软的毛毯盖住了它的整个身子,只露出一个细长的脖子。一旁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相框,那是五年前办身份证时与他拍的合照,白衣蓝底,脸上挂着羞涩的幸福的笑容。

      我眼里突地一酸,低头看着半蹲在地板上折衣服的温明光。

      他今天穿的正好是也是白衬衣。

      在医院重逢时,在我留他住在我家时,在他正在整理的行李箱里,无一例外叠满了白色的衣服。

      在我的记忆里,他并不是喜欢白衣服的人,对颜色也不挑剔,什么样的款式都会试上一试。

      “明光……”我坐在床边,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埋头应了一声,戴着两只戒指的手还在叠衣服。

      “过来一下。”我说。

      温明光不知就里地起身,走到我身旁坐下。

      我近距离望着他的脸,心痛如绞地伸出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把头抵在他的胸前,沉声说道:“这几天,我重复地做着一个梦,一会儿梦见你和一个叫小玉的男孩打电话,一会儿梦见你背着我去找他,和他在酒店开房……那个男孩比我年轻,长得很漂亮。某天我偷听到你们打电话,质问你,你说没有,说我在胡思乱想,说你的第二次检测还没出结果,不会无耻到去害别人。后来,我又梦见我开车跟踪你的车,看见你拿着我送你的花在校门口拥抱了那个男孩,我走上前质问,你却当着那个男孩的面打了我,骂我神经病……梦的结尾,你和那个男孩上了车,扬长而去,留我一个人……”

      说到最后,我抓着温明光的衣襟无声地哭了。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好几次醒来,看到明光睡在我的身旁,都觉得很不正常,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总觉得这是上天在警示我:温明光回到我的身边,是还没有得到我不甘心而已,等我某天心甘情愿把自己“出卖”给他之后,他遂了意,定然会把我丢到脑后。

      想到此,我的心情更沉重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一心一意陪着我,爱我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温明光没有搭言,他反手撑着床沿,将我压在枕上,抬了抬我的下巴,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烧红了脸,忐忑地咽了咽唾沫,不敢去看他的脸,歪着脖子望着相框,心驰神荡,什么疑心杂念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弥足深陷,欲拒还迎……这两个词大概就是我现在的状态,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喊着叫我快逃,另一个声音又搅和进来,让我冷静一下,再相信他一次,再赌一次吧。

      他回来的这些天一直围绕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我的眼神,很少玩手机,更多的时候是守着我,看我画画,帮我洗衣晾衣,看我在菜地里浇太阳花,或是给辣椒除草施肥……

      “明光,别……”我感觉到他温热的手隔着衣服放在我腹部,理智终于占了上风,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只扔进锅的大虾似的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摇头的幅度太小,还是他假装看不到,他抬起头,堵住了我的呼吸。

      这大概就是我那几句“梦话”的结果,引火烧身,我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被迫迎合着他,沉溺在他疯狂的索吻中,难以自持。

      漫长的缠绵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后,他忽然泄气一般伏在我身上,声音柔缓带着十二分的妒意:“大二那年,七月三十号,你和苻洵美在新丰江看喷泉的时候,我就在你们后面傻站着……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记得那一天……我走过去问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你不搭理我,慌慌张张拉着她跑了……后来,你瞒着我和她去西川子云亭玩,我偷偷跟去了……背你下了山,送你去酒店,看到苻洵美在你房间给你洗裤子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哥,同样的梦,不同的我们。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你就说一声吧。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你说了我也不一定能懂你的心,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是苻洵美,是姬子轩,是明澈,是沈辞,还是小烨,亦或是慕容诚、孟晓凡……我分不清,你和他们都很要好,都是朋友,无论做出多少伤害你的事,你都会原谅他们,都会和他们喜笑颜开地说话。只有我什么也不是,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恋人。你每次对我笑,我都感觉是在讽刺我,是在扎我的心。”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极端很可笑。”他红着眼眶,抖着手摸着我的脸,强笑着说,“即便你说你是我男朋友,我还是不放心,好想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折磨你,让你哭着求我,永远只属于我……现在的我只有这一个想法。很恐怖吧,觉得害怕你就走吧,趁我还没有发疯之前……”

      他说完话从我身上下来了,背对着我躺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重逢后,除了第一天躺在一起抱着睡,后面的几天,最开始明明是抱在一起睡的,半夜醒来,他总是背对着我缩在一个角落里——不盖被子对着空调直吹,早上醒来又嚷着嗓子疼。

      我去揽他的肩膀,他也不动,硬把他的身体扳过来,摸他的眼眶,却湿漉漉的一片……

      “明光,下楼去买两个圈圈吧……”

      我翻身靠在他的后背上,抱了抱他的腰,握住了他的手。他僵住,猛地转过身看着我,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眼睛,眉宇间堆满了藏不住的欣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快去吧,我难受……不想说第二遍。”我躺平身体,抬起一只手臂挡住眼睛,颤声说,“你要是想等第三次检测,我无所谓。反正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过了今天……”

      “我去,我现在就去,你等着我……”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颤颤抖抖地俯下身,喘着气息吻了吻我的脸。

      我听着他拿房卡出了门的声音,平复了一下心情,安静地躺在床上,许久不曾睁眼。仿佛躺在沙滩上的乌龟,被人翻了个面,凭自己的努力怎么也翻不过来,经受着阳光的暴晒,时间一长,不想翻身,也懒得翻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明光回来了,买了两瓶水回来,问我渴不渴要不要起床先喝点水。

      我躺着不想说话,他就拧了盖子拉我的手,催着我先喝点水。我红着脸睁开眼,拍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干嘛要喝水,我不想喝!”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慌乱地垂下眼睛,说:“我……我怕你一会儿没力气。”

      我脸上更烫了,恨声说:“你到底要不要做,不要我走了!”

      他囧着脸不敢看我,将圈圈放在我手边,抖着手解衬衣纽扣。

      我皱眉,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问:“你有没有经验啊?不做前/戏的吗?”我他妈真想找个被子把他埋进去闷死算了。

      他更紧张了,捏着解到一半的皮带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会儿,歪着头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说:“我忘了,你想做的话就做吧……我不怕疼的……”

      我头快裂开了,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怒道,“你给我起来,什么叫我想做就做,你是真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词,撑着涨红的脸,形容道,“我……我在那个群里填的资料是假的,其实我是——宁为玉碎。”

      呼,说出来以后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本质还是想当攻方,可是我把他弄疼了那就尴尬了。如果换作别人我绝不会这么想,可这个人是明光,眼下我是宁愿自己疼,也不想让他再疼一星半点。

      温明光退缩了,小心谨慎地问我:“等会儿疼了,你会不会生气打我?”

      我瞪他:“你是猪吗?见过我打你吗?”

      他“哦”了一声,诚惶诚恐地说:“我还是好怕……”

      我无语,说你以前不是做过吗,那时候你胆子可大了,想要就要,不会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

      他红着脸说那时候是在气头上,是情非得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别的感觉。

      我再次无语,问他现在到底有没有感觉。

      他说有,但是很怕弄疼我。

      我无奈强调说,你只要抱着我,我不会觉得疼。

      他还是不敢,低声说,我以前就是抱着你那啥的,可你还是不高兴,不管我多温柔你都不高兴。

      我只好狡辩说:“谁让你未经我的允许,就……”我看着他撕开圈圈的包装袋,伏下身跪在床边的动作,没好意思继续说。

      “这个有正反面吗?”他忽然难为情地说。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哪知道。”要不是怕你怀/孕,我一定要在上面!

      他红着眼睛,目光闪烁,望着我笑,又低下头去:“我没戴过,应该是这样对吧?哥哥,你帮我看一眼,检查检查啊。”

      我懒得理他,有意无意地拿话刺他:“你以前和姬子轩、慕容诚在一起的时候,没看他们戴过吗?”

      他呆了一下,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好了。”

      ……

      “疼吗?”他问我。

      “不疼。”我抱着他的头,抖着腿拍他的肩膀,“起来吧,去洗澡……”

      他不依,执意还想换个圈圈继续。

      我愣住,抬手就想给他两嘴巴子,他握住我的手,伏在我心口只是笑,笑着笑着抬眸又吻了吻我的唇,心情亢奋地说:“那我待一会儿再去洗澡,好不好?”

      我有些恐惧地望着他,生怕他出尔反尔。他看出了我的担忧,连忙安慰我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他说完握着我的手摸了摸,圈圈好好的没有脱落。

      我疲倦地点了点头,合上眼算是默许了。

      这一躺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我惊了一跳,慌忙睁开眼,略动了动脖子,感觉四肢百骸散了架似的抽着疼,完全失了自主调动权。

      始作俑者温明光换了一身衣服睡在我身侧,低头抱着我,睡得正香。

      之前肌肤相贴的场面一幕幕从我脑海里闪过,我眼皮直跳,闭了闭眼,忍着腿疼奋力起身仰头亲了亲他的脸。

      他抖了抖眉毛,睁开眼帘,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自然而然地低下头,握起我的一只手——右手中指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只银环。

      他垂眸吻了吻我的手指,柔声说:“哥哥,我洗完了,你……要不要我抱你去洗?”

      我拿眼瞪他,说:“我下不了床了,中午还怎么回去给岑嘉志做饭?”

      他笑着点开手机给我看,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岑嘉志呢,我已经送去你舅舅家里玩去了。跟他们说你有事外出了,让他们帮忙照顾两天。”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知道我舅舅家在哪?”

      温明光说不知道,但是岑嘉志认识路。

      我有些担心地问:“没有送错地方吧?”

      温明光再三保证说没有,说送到水果店就回来了,临走的时候我舅妈还塞了两袋子水果给他,让他带给我吃。说着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香蕉、苹果、荔枝,说:“你舅妈对你真好。”

      我两耳发烫,问他:“你送去的时候我舅舅舅妈都在吗?他们怎么说,他们知道你是谁吗?”

      温明光笑着说:“知道啊,以前我偷偷去看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的话不言而喻,是在暗示我,舅舅舅妈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与众不同。

      天呐,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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