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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安全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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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月二号，学校各年级老师私发学生成绩的日子，岑嘉志数学考了一百，语文九十九。
“啧，不错不错。奖励你一百九十九块钱。等后天放假了，带你去银行存钱。”
接岑嘉志放学的路上，为了庆祝他放暑假，问他有什么愿望想实现，岑嘉志说叫我陪他读完《三国演义》就行了。
我：“你才一年级啊，看你们老师发的群消息，我必须按指定的出版社给你买小朋友看的书啊。”
岑嘉志无语：“我就不读！《孤独的小螃蟹》、《一起上学去》……还快乐读书吧，我都放假了，还让我读这种幼稚的书，我快乐个屁！”
我笑着说：“没办法，学校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们班主任老师还说，让家长给孩子买暑假作业，下学期开学要检查呢。”
岑嘉志：“又写作业。天天重复一样的作业，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说确实很没意思，要不咱们回去把以前写的一年级的作业找出来充数吧。
岑嘉志抱着我的腰，迎风而笑：“这样最好了。然后我们就有时间学别的东西——譬如英语、生物、地理、历史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我想了想，又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愿望。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想去西安看秦始皇兵马俑，想去北京爬万里长城，想去西藏骑马等等，最后靠在我的肩膀上嘟嘴，来了一句：“反正你现在肯定不会带我去，天天就只知道和你朋友……和张哥哥打电话聊天，好几次都忘了时间，很晚才来接我。我已经不想吐槽你了，谁让你是我爹！”
我连忙道歉说：“今年可能是不能离开惠城了，这样吧，广东境内随你挑，想去哪就去哪。”
岑嘉志：“这是你说的啊，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你不许反悔。”
我连忙停下电瓶车，伸大拇指和他盖章，笑着说：“好好好，我保证不反悔。”其实我从未对他食言过，除了近期有几次误了时间，“害”他顶着大太阳走路回家晒黑了不少。
——
昨天——距温明光第一次去市三甲医院检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博雅大酒店顶楼。
尽管在我们相逢之后，他事无巨细地对我说，他与慕容诚自酒吧一别就再也没找过别人（迄今已然过了一年半有余，除了视力急剧下降，没有任何并发症）。
换眼角膜之前也做过身体全检（包括AIDS），但慕容诚的话在他心里扎了根刺，他很不踏实。
见面当晚，我带温明光回了家。趁我去学校接岑嘉志，他自己上网搜了一堆资料，越看越怕，越看越毛骨悚然，担心自己处在无症状潜伏期会传染给我，当即就订了机票想逃走。
到机场了才发信息说要与我分开半年，回海城拿到确凿检测结果证明自己没被“感染”再来找我。
我哪舍得他就这么离开，忙打电话劝他回来，说去哪里检查都一样，就算他真的“感染”了，也无需拒我于千里之外。致命的新冠都过来了，还怕AIDS。
话虽如此说，为了让他消除恐艾心理，我找温廷烨要了姬子轩的电话。按明光“交代”，他只跟姬子轩（十二年前）和慕容诚有过肢体亲密接触，如果姬子轩平安无事，那么他被感染的概率便可以降到最低。
“喂，岑哥……”
“……”我没想到姬子轩这么快接国际长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温时檐又不听话，打你家岑嘉志了？”姬子轩的声音很温和，一点也不像是曾经害过我的人。
也是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早该淡忘了，我也早该放下了。
我轻咳一声，整理措辞说道：“不是，我想问你一些个人私事……”
“好啊，我在和朋友吃饭，你等我一下，找个安静的地方。”
不一会儿，他换了环境，笑呵呵地对我说：“如果是关于温明光的事，你大可不必告诉我，我知道他走了，现在也已经放下了，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我们过得很好……”
“我晓得，小烨跟我说了……”我看着手机上的一串陌生号码，弯下腰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沉默少时，低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知道AIDS吗？”
姬子轩懵了一下：“什么？我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我复述了一遍，姬子轩嗤地一笑：“你不会以为温明光是因为这个病死了，来追问我的吗？”
声音很淡定自信，想来他应该没有那方面的问题。
“你与其问我，还不如慕容诚。这个名字你可能没听过，但你弟弟温廷烨肯定知道。他现在惠城XX医院坐诊。耳鼻喉专科医生，戴着个眼镜，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点闷闷的，不爱说话，家庭条件不咋的，倒是很喜欢拍照。”他忽然又笑了笑，“这一点和你有点像，温明光对他有些时候挺暧昧的。”
顿了顿，他自怨自嘲地：“你看，他就喜欢去撩那些木木讷讷不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啊，岑哥，你看开点吧，人生短短几十载，爱谁不好，爱他干什么呢！”
“你去医院检测过吗？”我见缝插针，接上他的话问。
姬子轩轻叹一声：“早就检查过了，和我男朋友确认关系之前相约一起去检测的。你放心吧，我和温明光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没跟别人乱过。倒是他自己，见一个追一个，若真是得了这个病自寻死路，那也不稀奇。岑哥，你就把他忘了吧，为他那样的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在姬子轩不厌其烦的碎碎念和劝说下，我含糊着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又打电话给温明光，把姬子轩做检测的事同他说了。
温明光得了消息，急匆匆挂了电话。
凌晨一点，我睡不着，听到敲门声和狗叫声，恰似心灵感应一般，立马下楼开门。
他知道是我，门一开就冲过来抱着我哭，说这一次的检测报告没有问题，但还要等下一次检测——需要分时间段检测四次。
他说自己从来没害怕过，怕再也不能拥抱我，怕被别人知道他“真的”得了病，怕自己的身体扛不住变成另外一副奇丑无比的样子，怕我见到他的“鬼样子”动摇心态，凡此种种，列举不一。
我听完他的话，望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头，心中百感交集，为了让他抚慰他心底的焦虑，鬼使神差就这么凑了过去，摸着他的后脑勺，轻轻落了一个吻在他的额头上。
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睁着一双凤眼怔怔地望着我，怯怯地说：“你不怕吗？”
我垂下眼睛，微微笑着说：“不怕，我查过了，可以亲。”咽了咽唾沫，心里默默地说道:一年前，五年前，你我早就亲过了，你要是得了，我也跑不掉。
沈辞，还有你弟弟温明澈、温廷烨、岑嘉志……跟我接触过的人恐怕都有危险。
这么多人与我有交集，谁也没出现感染后必有的症状，这不科学。
“你就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我劝他。
温明光不敢掉以轻心，执意想出去酒店。我拉着他的手，不想让他走，他不听，情急之下我拿话逼他，说：“你要是真的想走，我就打电话给岑婉华……”
他慌忙捉住我的手，拉着我进屋，不再提回酒店的事，只说先在我这里歇一晚上，明天再说。
我盯着他吃瘪的表情，笑着打趣他：“原来你最怕的是岑婉华啊。”
他不吭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重复地翻看着医院出的电子检测报告。
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慕容诚和姬子轩都没有，你怎么会有呢？”
他低下头，疲倦地握着手机闭上眼睛。
“上楼吧，我铺了床。好好睡一觉，暂时把这事放一边，等时间到了，再去拿报告，可以吗？”
他点头默认了，呆呆地站起身，牵着我的手指，任由我拉着上了楼。
进了屋，我指着新铺的床上三件套同他说：“底下的床是拼在一起的，很宽，一人一半。”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说来得匆忙，忘了洗澡。
我松开他的手，掀起蚊帐挂起来：“不用了，这都几点了，再不睡觉明天起不来，谁送岑嘉志上学啊。”
温明光弯腰坐在床头，两手撑着膝盖，抬眸痴痴地望着我：“我们睡这里，岑嘉志呢？他睡哪？”
“睡楼下啊，前几天他才从孟晓凡那里抱了两条狗回来养，那狗可机灵了，一有人进院子它就叫。”
温明光长睫微垂，又说：“我衣服有汗，打车过来的时候碰到拼车的大爷，很脏。”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打开空调遥控器，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乖，睡觉吧。”
温明光连应了两声，在我弯腰上床之后，才磨磨蹭蹭地摁灭了屋里的灯。
屋子顷刻间仿佛塌陷一般，一片死寂，我连忙闭上眼睛，拉被子捂住了身体。
温明光迅速爬上床，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怎么了？”我笑着抬起头，摸着他的手说。
“你变瘦了。”他伏在我的身上说。
额……知道我瘦你还压我。
“以前30码的裤子，现在可以换28码，不过我懒得换，系个皮带就行了。”我挪了挪身体，尽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昨天，我下楼买水拿快递。看到沈辞和小烨在‘荷塘月色’一楼吃饭。”他又说。
“唔，他们也看到你了？”
“我戴了口罩。”他的语气很消沉，不排除是想试探我。
我憋闷地说：“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我是你男朋友啊，你连在我面前都想戴着面具生活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我想知道你和沈辞……”
“没有！”
“吻呢？”
“啊？”
“他有没有亲你这里？”他靠在我胸膛上，伸手点了点我的嘴唇。
“……”我老脸一红，笑得胸口起伏不断。
“有没有？”他愣愣地仰起头，很认真地望着我。
我微微抬了抬脖子，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说：“为什么是他亲我，不是我亲他？”
温明光泄气地伏在我身上：“他长那么高，你够得着吗？”
我搂着他的肩膀，笑成一团：“他蹲下身来，我不就够得着了。”
温明光扭过身自闭了。
我敛了笑，心中郁结成疾，你温明光可以和别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就不能，什么狗屁逻辑！
我也背过身去，捂着被子曲着腿。
你他妈和别人卿卿我我，抵死缠绵的时候有想过我吗？凭什么要我为你守身如玉，我他妈就算没和沈辞亲过，也不能什么都告诉你！
经营一份破破烂烂的感情还要这种事上拼个输赢！我真傻逼！
我越想越气，起身打开了屋里的灯。
“你去哪？”他问我。
我敷衍地道:“出去打个电话。”
我拿着手机走到外面阳台上，盯着默默躺在电话薄里的“沈辞”两个字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微信联系。
我:在？
约摸半分钟后，沈辞回复道:在机场。
我:小烨去找你了吗？
沈辞没有回话。
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安全第一。
沈辞秒回:好，我马上去。
我输入“再见”两个字，又点了删除，回到屋内。
“对不起……”
关了灯躺上床，身体忽然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低下头，慌忙就着枕巾拭干眼睛里的湿热，回过头，笑着说：“干嘛又说对不起？”
温明光不言语，沉默着握着我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而后长叹一声，侧身靠在我的胸膛一侧，搂着我的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皮肤贴在我的腹部，心跳声骤然变快了，我屏住呼吸轻轻伸手摸过去，摸到他的头发，鼻子，顺着往下摸，摸到一滩水痕。
“……”我弯下腰，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抓紧了我的手指，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我脑子里霎时空了一大片，心软地捧着他的头搂在怀里。
“别哭了，我已经不介意了。”我压抑着心里的痛楚，抚摸着他的眉头，说，“追根究底，终是我先喜欢你，亲了你，带坏了你。”
温明光哭得更厉害了，抽着嘴角贴着我的脸糊了我一脸水痕。
“好好睡觉吧，小屁孩，再不睡天就要亮了。”我笑着摸摸他的衣襟，说，“把你衣服脱了吧，那个纽扣设计得不好，硌人得很。”
温明光“嗯”了一声，乖乖地脱了上衣，赤着上半身枕着我的肩膀，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贴着我睡像个怕被人丢弃的小孩子，身体时不时地会抽搐一下，惊得我睁开眼，回过头去看他，见他睡得很是安稳，嘴里却无意识地喃喃：“哥哥……你送我一束花好不好……”
我猝然失笑，低下头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吻了一吻。
他没有察觉，只是皱眉头，手仍然搭在我的腰上。
我故意把他的手拿开，他又下意识地放了上来，歪着头贴着我的脸颊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很小，还在说梦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梦到我……
——
今早米酒煮汤圆，另外蒸了三个粽子。
岑嘉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粽子咽口水，说：“多的那一个是谁的？咱俩一人一半吗？”
我一边盛米酒一边说：“那是留给你张哥哥的。”
岑嘉志两眼瞪得大如铜铃，夸张地咂嘴巴：“啊，你终于把你男朋友带回来了！”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红着脸转过身干笑着问他：“你胡说什么，什么男朋友。两个男生之间不能说男朋友。男朋友这个词是已经成年了的男女之间才能说的，我……我跟你张哥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前面不能加那个‘男’字。”
岑嘉志捏着筷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那你什么时候才找女朋友啊？”
我缓了缓心神，把盛了汤圆的碗放在他面前，摸摸他的头说：“养你已经很操心了，还要再养一个人，多麻烦啊。”
岑嘉志眨巴眼睛看着我说：“你的钱不多了吗？没事，我还有钱，我可以把我的钱先借给你用啊。”
我微微笑着坐在他对面，说：“你那几千块钱不够啊，女生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要养一辈子，很费钱的。”
岑嘉志“啊”了一声，说：“一辈子啊，那算了，太辛苦了。”
话音未落，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我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温明光，连忙使了个眼色，告诉他有小孩在，不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明光可不管这个，低头蹭了蹭我的脸，搂着我的脖子埋怨道：“你们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岑嘉志抬眸，瞪着大眼睛看着温明光：“你就是我爸爸的男朋友……哦不，你就是我爸爸的朋友张哥哥吗？”
温明光忍俊不禁，“嗯”了一声。
岑嘉志低头拿勺子挖糯米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嚼，一本正经地说：“我爸说到别人家去玩，不带礼物给别人家的小孩子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满头黑线，恨不能一把捂住他嘴巴。
温明光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转过身从马面裙一侧的夹缝里拿出一个包，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我愣了一下，想出声阻止，温明光却笑吟吟地握着我的手，很大方地对岑嘉志说：“这张卡还有二十多万零钱，送给你存银行，好不好？”
天降横财，岑嘉志紧张得脸都红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连忙推了温明光一把：“你干什么啊，他还那么小……”
岑嘉志不爽地反驳道：“我不小了，我七岁了。”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温明光，起身把他的银行卡还了回去，叉着腰坐回原位，低头搅合着碗里的米酒汤圆，很认真地说，“你给的钱太多了，我不能要。我爸说了，无功不受禄，一百块钱红包是上限，想要钱得凭自己的本事去赚。”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放下手里的筷子，坐得板板正正：“你要真想送我礼物，给我买几本书就好了。哦，我家的书架已经满了，有些书已经堆到我床上了。要不这样，你给我买书的同时，顺便给我买个书架吧。等会儿我吃完饭找卷尺量一量，写一个尺寸给你，你照着买就行……”
“噗……”这孩子不枉我疼他，也忒会讨价还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