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16话 蒸汽之梦（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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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铃过上了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不过一角却开始神出鬼没起来。
“最近的安保工作更繁重了呢。”一角在餐桌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今天才难得休息。”
目铃一边往嘴里塞三明治，一边含糊地问为什么。
一角撑着下巴：“好像是克米战争又升级了……中心城多了很多间谍，大人物们都在担忧自己的安全。”
目铃胡乱点点头，她可不是大人物，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眼见自己即将错过下一班电车，目铃挎上装满了纸带的帆布包，急匆匆向公司奔去。
不过她还是迟到了。
“今天怎么会这么晚？”拉德隆轻声责备，“路上出了什么事？”
目铃视线游移：“没出事……其实，我是因为看热闹才来迟的。”
“什么热闹啊？”海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立刻凑了上来，“怎么也不通知我。”
“通知你干嘛？”目铃翻了一个白眼，“我们一起迟到吗？”
“迟到就迟到呗……”
拉德隆打断了海胆：“别闹了，所以发生了什么？”
“城里爆发了游行呢！”目铃眼里冒出小星星，“这是我头次看见游行，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举着牌子喊口号，作为一生爱看热闹的国人，我怎么能错过！”
“你说的，不会是‘环境保护游行’吧。”海胆从窗口探出头。
“咦，你怎么知道？”
“真是的，如果他们游行的目的地是城东的议会和王宫，那就肯定会经过公司。明明在这里就可以看‘热闹’，你居然还因此迟到了。” 海胆耸了耸肩，悠悠地让开窗边的位置，“就是他们吧？”
目铃整个人几乎趴到了窗边。
公司是中心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楼，虽说她所在的楼层不算高，也能将大部分的街道景象一览无遗：
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潮水一般，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远处。色彩鲜艳的横幅高高举起，标语醒目“还我干净空气！”、“拒绝煤烟”、“禁止蒸汽机”等等。群众们齐声高喊，口号声穿透了城市灰蒙蒙的空气，传入高楼上的办公室中。
站在队伍最前头满脸决然的，居然是钟表店老板科洛克。
“好了。这些跟我们无关。”拉德隆走到两人中间，用肩膀挤开他们，强行关上窗户，隔绝窗外的喧嚣，“我们该开始工作了。目铃，你去通知你们部门的人送来新的测试数据；海胆，你去把模型再调试一下。”
目铃闻言皱了皱眉，但终是没说话，快步跑到墙边铜质通话管前，拨开橡胶密封片，将指令传达下去；海胆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拉德隆，踱到工作台前，随手拿起一支螺丝刀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拉德隆侧身靠在桌旁，脸上露出难掩的兴奋，拍了拍桌上堆满零件和草图的纸张：“说起来，我们这段时间的成果非常显著，尤其是在动力系统小型化方面，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觉得，不出多久，初代机器人就能正式投产了。”
“投产？”目铃放下通话管，“你是不是高兴过头了？测试团队在海边做了几次试验后回传的数据明显还差得远呢，根本没有达到我们最初设想的标准……”
“初代产品不需要追求绝对的完美。”拉德隆打断了她，神色依然十分自信，“在我看来，它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战场应用能力……”
拉德隆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里便响起了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公司技术部长亚历山大推门而入。
他一向慵懒眯着的双眼此刻居然完全睁开了，眼底闪烁着前所未见的严峻光芒：“恐怕，项目短期内不能继续了。”
拉德隆一愣，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亚历山大的语调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我们的技术机密被泄露了。竞争者先我们一步做出了无人机。”他锐利的视线逐一划过他们的面庞，“你们有什么想法或解释吗？”
砰。一沓厚厚的报纸被拍在桌上；
报纸上的标题赫然印着：“无人机首次出现在克米战场，大放异彩！”
罗拿起报纸：
“查清楚了吗？”
“应该不是公司内部的问题。”秘书鲍勃一脸凝重，“我们怀疑……是有人截取了通讯。”
“难道我们的通讯不是加密的吗？”
“是这样没错。”鲍勃挠挠头，“但密钥在传输过程中极易被截获……事实上，通讯被截取这件事，在克米战场上很常见。我们没想到，只是公司间的商业机密而已，也会有人觊觎吗？”
罗冷下了脸。
如果是普通的公司机密，当然无人在意。
可这是属于他特拉法尔加·罗的东西，自然会被某些有心人刻意针对。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另一位助手山姆焦虑地插嘴道，“无论我们今后研发出多少成果，只要传输数据，总会被敌人截取……那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保密可言？”
鲍勃颓丧地耸了耸肩膀：“但这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啊，总不能凭空创造一种全新的加密方法吧？”
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的罗闻言，却忽然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
“或许……”亚历山大部长迟疑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些许不确定的神色，“或许可以让我手下的人试一试……”
“哈，你手底下还有这种人才吗？”
“我的三名属下，拉德隆、海胆还有布里克尔·目铃，都在机械程式上天赋卓绝。”亚历山大平静地说道，“尤其是分析师布里克尔·目铃，她在数字和程序分析方面的天赋非常突出，前段时间她一个人解决了一个部门都无法的难题，我想或许她能有些新想法……”
“布里克尔·目铃？”山姆露出明显的不相信，“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年轻小姑娘吧？不如期待你提的前面两个名字。”
“你能不能改改你冥顽不灵的脑子？”
“你在说什么？”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连日绷紧的神经令三名下属开始互相指责、争论不休，声音越来越高。
罗将这些杂乱的吵嚷声彻底屏蔽，双手交叉撑在桌上，视线落在窗外的苍白天空，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在他无可奈何之时，似乎总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告诉他新的解决方式。
“问问你的手下吧，她有没有办法。”
……
知道自己又被布置了新任务，目铃的肩膀垮了下来。万恶的资本家让她加班，奖金会翻倍吗？
海胆摇摇头，“没有办法啊，如果保密问题不解决，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抄袭的……拉德隆，你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
“那些人……拿着我们的成果……获得了封赏……”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海胆摊摊手，“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很重要哦。不过，说是‘我们’，部长明显在期待目铃吧。”
“开什么玩笑！”拉德隆突然爆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研发新的加密方法？如果这种事真的这么简单，我们的战场情报也不会三天两头就被米切斯特人窃取了！目铃小姐，我劝你如果真的做不到，最好还是早点跟亚历山大部长坦白，别浪费高层们的时间。”
空气一时凝滞下来。
海胆依旧面带笑意，但眼神却彻底冷了下去。他一把按住拉德隆的肩膀，手上力道大得惊人，几乎令拉德隆以为自己的肩骨要被直接捏碎。
“喂喂喂，拉德隆，”海胆露出八颗大牙，“目铃可是我们的伙伴啊，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她呢？你还是快点回你的位置上，一起思考对策吧。”
拉德隆额头冒出了几颗豆大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的也是。海胆，你明明和目铃认识没多久，感情却那么好，真羡慕啊。”
海胆转过头：“目铃，有什么需要的都跟我讲，我在理论方面不怎么精通，但帮你跑个简单的实验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快去给我准备下午茶。”目铃推着海胆往外走，“要最贵的那种哦。”
“知道了知道了，”海胆无奈地摇头，笑着挥挥手，顺便拉走了仍旧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拉德隆，这家伙从刚才开始神色就很奇怪，还是先带远一点为妙。
随着门轻轻合上，所有人离开之后，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目铃如同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椅子上，听着墙上时钟的指针有节奏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着一跳一跳地抽痛。
“现阶段的加密方式是转轮密钥盒。”
许久，房间里冷不丁响起她的自言自语。
转轮密钥盒，是从战争伊始便延续下来的方法：每封电文在传送前，会用一套预先共享的 “对称密钥”进行加密——比如将字母移动若干位、或用某个转轮顺序排列替代字母。
“原理简单、设备廉价，掌握了规律之后，破解易如反掌。”
随后，人们开始用更加繁复的散列表应对这种问题，于是每次信息传输前，都需要更新‘散列表’。
“由此，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密钥传输’的安全。”
要使对方能够正确解码，就必须在事先，安全地将这把密钥送到对方手中——而这，正是整个体系中最脆弱的一环。
她停下笔，沉思片刻：
“我们的密钥，很可能就是途中被截获的。”
一旦密钥落入敌人之手，所有加密电报不过是一层脆纸。
她在纸上写下一个问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根本不需要共享密钥？
这句反问像闪电一样划过她的思维。
“如果我用一把钥匙A加密，另一把钥匙B解密……那是不是，哪怕所有人都知道A，也只有拥有B的人才能看到明文？”
“加密钥匙对所有人公开，解密钥匙只有接收者保有。”
这个念头让她起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行大字：
【非对称加密·双钥系统】
她转身回到书桌，翻开了自己先前研究的理论书和数论笔记。
“如果加密和解密是一对函数，那么只有知道一组特殊的‘反函数参数’，才能逆向还原原始信息。”
她写下一个式子：
C = (M^e) mod N（加密）
M = (C^d) mod N（解密）
“找两个大素数 p 和 q，计算 N = p × q，再找一个和φ(N) 互质的 e，最后反推出 d。”
“只要 N 足够大，攻击者即便知道 e 和 N，也很难反推出 d。”
“因为要从一个几百位的大数中分解出两个素数，而这在没有超级计算机的今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数日，目铃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忘记了白昼与黑夜，不断地演算、证明、推导，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复杂的公式，桌面上厚厚的稿纸堆积成山。
“这是……”
目铃是被周围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的。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拉德隆拿着初稿的手正轻轻颤抖。
他怎么进到自己办公室了？
“太厉害了……简直太厉害了……”拉德隆的额头上渐渐布满汗珠，“竟然想到利用质数因子分解的数学难题，在有限群和伽罗瓦域中巧妙构造了一对相关而又无法逆推的密钥，构成了无需预先交换密钥的不对称加密体系——太妙了！”
目铃将醒未醒，鼻音轻轻哼出一个“嗯？”。
她还没全部完成呢……
“即便使用我们最先进的差分机，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大数的质因数分解。这种不对称加密方法，简直可以说在数学理论和实际应用上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目铃小姐，”拉德隆一脸郑重地握住她的手，“您的这项技术若是公开，必定会获得国家级别的奖项，极大可能收到皇室科学院的邀请，甚至得到女王召见。
“我收回之前对您的冒犯，您在数学和程式上真是天赋卓绝。”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16话 蒸汽之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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