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清风》祉鱼

5、海棠花下

　　高一下学期过的飞快，阵阵蝉鸣声中，张张试卷划过，是酷暑前的盛夏。
　　一中把学校的运动会定在了五月下旬，月考之后，期末考试之前。
　　教学楼前的海棠花到了花季，开得旺盛 ，粉红色一片，没有什么香味，但是唯美好看。
　　许泠的班级在二楼，每次从侧楼上来，都能看见楼梯平台处的窗户正好被海棠花的枝桠遮蔽，娇嫩的花朵贴在窗户上，柔和明媚的阳光透过轻薄的花瓣照进来，白色的墙壁都被镀上一层暗粉色的光晕，美得像画。
　　许泠喜欢这处风景，也喜欢走侧楼梯，每天早读前的二十分钟她也会来这里背会儿古诗或者英语单词。大家都偏爱走正门，这里鲜少有人来，许泠能短暂的享受一下热烈的夏，花期过去，这里也只会是一个普通的窗口。
　　周一的早晨，许泠跟宋继清分别，来到班里。
　　李迟邵拿着份名单在讲台上做统计，是运动会的报名。
　　班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李迟邵忙得晕头转向，每每此时，总是班长最为难的时候。
　　简单的项目大家抢着报，困难的项目没人报，李迟邵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许泠刚放下书包坐在座位上，李迟邵就来问她要报什么项目。
　　许泠接过他手里的名单端详起来，每个项目后面都是用铅笔写的名字，可以看的出来被修改过很多次，而且，大多数项目后面都出现了李迟邵自己的名字，并列的，就是体育委员杨子浩。
　　赶鸭子上架，李迟邵是真的很为难了。
　　李迟邵和许泠说明：“程老师说这次运动会除特殊情况以外每个人都必须参加，项目至少一个，最多没有上限。”
　　言外之意，没有拒绝的余地，趁早挑一个吧。
　　闻言，许泠直接跳过了三千米，跳高等一类项目，视线下移，在看见唐芸佳的名字出现在接力跑后面时，报了接力跑。
　　签完名字，报完项目，许泠就拿着英语书去二楼平台窗前背单词了。
　　她不想因为运动会耽误学习，因为在这次末考前还有一场分班考，下学期开学，填完正式分班名单后，就要直接按照考试成绩分班。
　　除了不耽误学习，她也准备开始练习跑步，不耽误班级比分，和唐芸佳一起。
　　虽说以前学舞蹈，体能应该不是大问题，但毕竟多年没再接触，体育中考结束以后，更是上体育课热身跑都费劲，为了不影响班级成绩，她和唐芸佳决定，在运动会开始前的这四天，临阵磨枪，加急练习跑步。
　　意料之中的，教练是宋继清和贺正。
　　周一放学，校外，四人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店，吃着麻辣烫，不知计划如何开始。
　　他们交换过彼此都报了什么项目，面面相觑，更茫然了。
　　贺正只报了跳远，宋继清报的倒是多，跳高跳远和障碍跑。
　　相互交完底，宋继清和贺正用一种“你猜我俩为啥不报长跑”的眼神看着俩姑娘，无声的控诉来找他俩练习跑步简直就是个错误。
　　相反，他俩还想找人练练体育呢。
　　文理科双星，高一的时候还好，这会儿高二了，免不了被人关注，如果在运动会上出丑是不是也太丢人了些。
　　四个人无声地吃饭，沉默良久。
　　一筹莫展之际，店门上的风铃一阵响动，杨子浩进店。
　　许泠和唐芸佳对视一眼，肯定地点点头，又看向宋继清和贺正，眼神传递信息“我们有救了”。
　　杨子浩有个外号，叫鳄鱼，原因是，有次上物理课，物理老师年纪大，不小心顺口叫了他扬子鳄，这才有了这么个外号，他脾气好性格好，默认了这个名字，大家也就习惯这么叫他了。
　　唐芸佳把他招呼过来，又点了些东西，几个人坐一起吃饭。
　　许泠简单互相介绍：“鳄鱼，杨子浩，我们班体育委员，体育特招，很厉害的，”转而，许泠看向杨子浩“宋继清，贺正，高二的学长，我们的朋友。”
　　简短的介绍过后，带着明显有求于人的眼神，许泠说明了他们的目的：“想让你教教我们跑步技巧和跳高跳远一系列的方法，一举拿下运动会。”
　　杨子浩的眼神从不明所以变得自信起来，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他说话都带着自豪，先和宋继清二人打了招呼：“学长好，你们一样叫我鳄鱼就行。”
　　杨子浩将一串香肠送入口中，语气令人安心：“吃饱饭我带你们练习，包在我身上就好。”
　　此刻，饭菜好像都比方才鲜香了很多。
　　一中放学是六点半，吃完饭已近七点，天还很亮，但早不见太阳，空气中有弥漫整条街道的各种饭香，饭店里，基本都是一中的学生。
　　杨子浩带他们去了一个公园。
　　树木茂盛，草木的清香萦绕，花坛里正洒水，难得的为空气中添上些清凉的潮湿，七点半，傍晚的时刻，夜跑的人很多。
　　杨子浩随手把书包甩在一个长椅上，下巴朝夜跑的人群抬抬，对他们四人道：“先跑两圈。”
　　结果就是，中国人的“两”真的只是个虚词，许泠和唐芸佳挽着手腕半躺在长椅上的时候，已然跑完五圈了。
　　宋继清和贺正一手捏着校服领口扇风，一手搭在长椅上，站在许泠和唐芸佳身侧，大口喘气。
　　杨子浩反应平平，调整好呼吸后，竟像是只走了几步的样子。
　　公园跑道一圈其实不算很长，但五圈下来，也够折磨人了，体育生是不一样。
　　尽管很累，四个人还是隐隐觉得庆幸，这次练习，算是找对人了。
　　片刻休息之后，杨子浩带着宋继清和贺正练跳远，讲了很多技巧，过后就蹲在一旁仔细看他们的动作，很负责。
　　许泠和唐芸佳的任务算是结束，杨子浩安排她们拉伸。
　　许泠压着腿和唐芸佳闲聊：“最好明天就是运动会，我自信极了。”
　　“附议！”唐芸佳弓步下压，回复许泠道。
　　一旁，宋继清和贺正的跳远成绩已经能从奋力一跃的两米二三到轻松两米五了。
　　鳄鱼训练，十分有效。
　　接连四天，许泠几人都接受着相同的训练模式，运动会当天，势如破竹。
　　运动会为期三天，宋继清项目很均衡，每天一个，其余三人的项目第一天就都能结束。
　　除了比赛时间，唐芸佳和贺正还要在广播室念加油稿，学生会抽签安排的任务，他们正好抽到一起。
　　开幕式结束，贺正和宋继清的跳远是第一个比赛项目，许泠和唐芸佳去看他们比赛。
　　事实证明，鳄鱼的教学是真的卓有成效，宋继清拿了第二，贺正第三，虽不是冠军，但他们的成绩甚至要高于一个体育特长生。
　　看到结果之后，许泠和唐芸佳马不停蹄跑回去看高一组的成绩，杨子浩的名字不出意外的出现在跳远第一。
　　无疑是又给许泠和唐芸佳增添了几分信心。
　　下午，操场上阳光依旧毒辣，许泠和唐芸佳换好队服，贴上号码牌，站在各自的接力赛起跑线。
　　真到了比赛前夕，不紧张是不可能，唐芸佳是第一棒，握着接力棒的手甚至紧张的出了一手汗，在衣角蹭了好几下才重新握紧接力棒。
　　场外，宋继清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拿着两瓶水，等她们比完。贺正人不在，但能听见他读广播稿的声音传来。
　　唐芸佳目光投向广播室的那扇窗，紧张的心情缓解了很多。
　　枪响，唐芸佳起跑，前半程她都紧闭着眼，耳边一片喧嚣，直至距离许泠不到十米才睁开眼传递接力棒。
　　许泠背着身，回头接过，反身起跑的瞬间，下意识朝宋继清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在笑，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许泠也短暂的弯了弯唇，随即飞快冲出去，是足以震惊场外同班同学的程度。
　　杨子浩同样在场外，站在李迟邵一众人中心，炫耀：“看见没，我训练出来的，体育委员不是白当的吧。”
　　十几秒左右，许泠就跑完了自己的一棒，过线后，站在原地看向紧接着冲出去的同学，她们班是领先的，她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许泠放下心来再次看向场外的宋继清，笑着冲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宋继清拢了拢怀里的两瓶水，点点头，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口型道：“超厉害的。”
　　比赛结束，许泠班是高一女子组第一，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欢呼了下，各自跑下场，或是找朋友或是找老师汇报。
　　许泠跑向宋继清，唐芸佳悠悠慢步，跟在她后面。
　　宋继清拧开矿泉水瓶盖给她递过来，另一瓶水递给唐芸佳。
　　“恭喜啊，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宋继清祝贺道。
　　唐芸佳喝了口水，急匆匆就准备走，跟许泠和宋继清打了招呼：“我就先去广播站了，你俩聊哈。”
　　许泠和宋继清相视无言。
　　主席台那边，比赛名单已经被朗声宣布，许泠便先去找鳄鱼道谢，好在，是没给自己班丢人。
　　宋继清像许泠的定位器，一直跟在她身边，自己班的项目都没去看。
　　后来，下午的项目临近结束，许泠和宋继清实在无聊，干脆就去广播站躲着了。
　　宋继清顶着橙黄色的余晖斜靠在广播站门框上，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懒洋洋看着贺正，道：“来抓小情侣公费恋爱了。”
　　贺正睨他一眼，转头，唐芸佳已经站在许泠身边了，撒娇对许泠道：“泠儿呐，你文笔好，帮我们广播站再写点加油稿呗，这稿子看着厚厚一沓，一会儿就读完了，各班的稿件又是每天早上统一拿到广播站的，赶不及读啊。”
　　许泠没理由拒绝，呈给唐芸佳一个颇具安全感的笑容，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前，对唐芸佳张开手：“纸笔。”
　　唐芸佳顿时喜笑颜开，铺开纸笔，静待佳音。
　　不想承认却也不可否认，许泠写加油稿的时候，稍存了私心。
　　本是按照正常加油稿格式，写了几篇预祝运动健儿取得好成绩的稿子，她又不太满意。
　　笔尖顿住，偏头望了望窗边站着的少年。
　　窗户半敞着，习习清风吹进，宋继清的短发随风晃动，有微光映在他发顶。他正和贺正聊天，话题许泠没听清，但看宋继清眉眼弯着，唇扬起，笑得肆意。
　　许泠又重新低下头，提起笔：
　　“送给各位运动健儿最好的礼物
　　希望你们继续如清风般自由地在赛场上挥洒汗水，做青春里最肆意张扬的自己
　　加油，少年们。”
　　很符合加油稿的形式，叫人看不出什么例外。
　　这张加油稿被许泠压在了一沓稿件的最底，同样，有份心事也被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无从察觉。
　　写了十几张加油稿，差不多也到了放学的时间，唐芸佳和贺正收拾好东西关了设备，几人就各自回班放学。
　　运动会正进行，学校没给学生布置作业，放学时间也提前了半小时。
　　校外，许泠和唐芸佳先出来，在等宋继清和贺正。
　　不远处，许泠一眼看见，宋继清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单肩背着一个瘪瘪的书包，手上转着篮球，笑着从大门出来。
　　贺正跟在他后面，没和文科班同学一起出来，所以小心翼翼做贼似地跟着。
　　宋继清刚看见许泠就把手上的篮球抱在怀里，隔着老远朝她这边跑，根本没管身后的贺正有多窘迫。
　　许泠和唐芸佳齐齐笑出声。
　　宋继清很自然把篮球递给许泠，蹲下系鞋带，顺便问她：“要不要去看我打球，唐芸佳反正要去陪贺正，你来吗？”
　　疑问的语句，却好像是恳求的语气，许泠没多想就一口答应。
　　宋继清系完鞋带，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身后赶来的贺正甩了件校服外套盖在脑袋上，语气不善：“你再跑快一点啊，怎么不把我摆在年级主任眼前告诉他我提前逃学呢？”
　　宋继清把校服摘下，站起来碰了碰贺正肩，小声附在他耳边讪笑道：“一看见她腿脚就不受控，哥们儿你见谅。”
　　唐芸佳一脸无奈看着他们闹，许泠笑，把篮球还给宋继清，唐芸佳则一把将沉重的书包丢给贺正，拉着许泠手指前方：“走吧，球场。”
　　篮球场人不多，宋继清和贺正在和几个并不熟识的男生打球，该是异校的学生。
　　许泠觉得，宋继清是全场最瞩目的，能在人群里聚焦，让她挪不开眼。但她没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索性拿出政治书背知识点。
　　唐芸佳相较她激动得多，一直在给贺正喊加油，不得不说，贺正是赚足了面子。
　　宋继清时不时就瞥一眼许泠的方向，一次都没能和她对上视线，许泠一直低着头看书。
　　他垂头摇了摇，心想，是个小书呆子。
　　宋继清随手把篮球一丢，进了框，摆摆手走下场，留下一个背影，颇为不耐地对贺正他们道：“累了，不打了。”
　　许泠听见场上没了动静，放下书，见宋继清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和几张纸。
　　宋继清擦擦汗，仰头一口气喝完一瓶矿泉水，丢进垃圾桶。
　　俯身背起许泠的书包，抽走她手里的政治书，对她说：“走，送你回家。”
　　许泠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回头担忧地看了眼花痴的唐芸佳，被宋继清扶着脑袋转回来：“看路，唐芸佳有贺正，不用操心。”
　　许泠点头，沉默无言，直到和他坐在公交车上都没能找到话题。
　　直觉他应该是有点不开心，许泠于是扭头看看身旁的人，手里攥着自己的政治书，居然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许泠无奈笑笑，把宋继清膝上的校服外套叠好，轻轻扶起他的脑袋，将其垫在窗户和他脑袋中间。
　　宋继清动了动身子，没醒，但攥着政治书的手紧了几分，像是要把许泠的书捏碎一样。
　　许泠没忍住看着宋继清的睡颜笑，她现在才恍然。是在球场没关注这娇气家伙。
　　公交车上的广播带着噪音播报，许泠靠着椅背，身旁的人酣然入睡，窗外的绿茵遮蔽着光线，竟也徒增困意。

　　运动会第二天相对来说轻松了更多，许泠上午在班级当后援，给同学接接水喊喊加油，下午看完宋继清的比赛就又去广播站躲着写加油稿了。
　　白云浮动，天色由蓝转灰又转暗，一天过得倒是快。
　　运动会的第三天，许泠本以为会和前两天一样轻松，其实不然。
　　中午吃完饭，许泠在卫生间洗手，被同班的一个女生拉住，女生叫王景潇，她们俩其实算不上熟络。
　　王景潇眼眶红红的，捂着肚子，问许泠：“许泠，你带卫生巾没，我……那个来了。”
　　许泠扶着她先坐在卫生间一级台阶上，怕她觉得凉，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垫着，跑回班帮她取卫生巾。
　　只是，拿来了卫生巾，王景潇还是眼眶泛红，满脸的为难。
　　许泠搂着她的肩，关切道：“怎么了？”
　　“等会儿就是我的三千米长跑，我这样没办法跑啊。”王景潇吸吸鼻子，带着哭腔，声线颤抖，语气夹杂请求，继续说道“许泠，你等会儿能不能替我跑一下，你上次接力跑那么快，这次能不能帮帮我。”
　　许泠看她满面的梨花带雨，极为难的样子，心一软：“好，你先好好休息吧。”
　　再一次穿上运动服，贴着号码牌，站在操场上时，许泠才开始后悔。
　　她根本不擅长跑步，这会儿站在其他班的运动员旁边，她紧张地喘不过气，，心跳如擂鼓，想着自己好歹被鳄鱼紧急训练过一段时间才捡回点自信。
　　同一时间，宋继清也在比赛，最后一项跳高。
　　他做着热身活动，四下张望，没见许泠的身影，心底莫名升起不安。
　　预备姿势做好，一声枪响过后，许泠猛地冲出去，抢到了首位，只是，第二圈刚开始她就被远超在了后面。喉咙里像含了铁，嘴唇干裂喘不上气，毒辣的阳光下，许泠感觉像是在熊熊烈火上跑步，浑身要被燃烧殆尽。
　　宋继清仍在张望四周，直到裁判老师念了他的号，宋继清才回过神，助跑，准备跳高。
　　另一边，许泠的步速越来越慢，脚下愈发沉重，根本顾不上什么三步一呼三步一吸的技巧，急促地喘息使得喉咙一阵干涩。她听见场外有加油鼓劲的声音，像隔了一层薄膜敲击在她耳旁，奋力抬起眼，已经到了最后一圈冲刺的位置了，许泠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踏着碎步向前。
　　广播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唐芸佳甜美的声音自话筒悠悠传向操场。
　　许泠听出来，是自己那份存了心思的加油稿。
　　“希望你们继续如清风般自由地在赛场上挥洒汗水……”
　　继清。
　　许泠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不知哪来的力气，咬咬牙，闭紧眼，迈开双腿就往终点冲，越过了很多人，风声很大。
　　宋继清也同样听见了广播，彼时，他正一跃而起，于空中翻身，在听见广播时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他重重摔在软垫上，耳边有欢呼声，有掌声。是第一，跳高的冠军。
　　而许泠几乎是摔过终点线的，差点跪着扑到在裁判身上。
　　她拿了第二，对她来说很惊喜，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名次。
　　许泠被同班同学扶着站起来，眼前花花绿绿的，同学们的祝贺和着阵阵耳鸣传入耳中，她有些听不清，整个人像踩在云上，正欲听清，往前凑近些身子，是一阵少年的高呼，在喊她名字：“许泠!”
　　许泠这下听清了，是宋继清的声音，他怎么喊得这么急切，周遭好像还有几声杂乱的惊呼。
　　下一瞬，许泠意识到，自认为的凑近身子向前是她一脑袋朝前栽下去了，头顶一阵闷疼是最好的证明。
　　晕过去前，最后听到的，就是宋继清喊她名字。
　　在医务室恢复意识再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还是宋继清唤她：“许泠！你醒啦！”
　　许泠张张嘴想跟他说自己没事，但喉咙干得说不出话，被呛得咳了好久。
　　宋继清给她递了个纸杯，温水。
　　随即，许泠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宋继清又递给她一个包装袋，装的是卫生巾。
　　宋继清语气急切，皱起眉，带着关心，严厉道：“你连自己日期都不记，瞎逞强，吓死我了。”
　　许泠快速接过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翻身下床去了厕所，一句话没说。
　　收拾好出来，宋继清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许泠身上，他一米八七的高个，校服把许泠裹得严实，堪堪遮过大腿。
　　他握着许泠臂弯，扶着她往医务室外面走。
　　许泠其实没晕多久，运动会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才到闭幕式，唐芸佳和贺正仍然在广播室忙碌。
　　前操场空无一人，独有几只小鸟在地上轻巧的蹦跳，粉嫩的海棠花瓣乘风翩然而落，遍地都是。
　　许泠拉拉宋继清衣角，“我们去树底下坐会儿吧。”
　　宋继清嗯了声，脚下转了方向，两人坐在海棠花下的长椅上。
　　花开的旺，颜色鲜艳，两副白皙的脸颊都被染上粉红，像涂了油彩。
　　许泠原本惨白的面色也因此显得红润了些。
　　海棠花下，宋继清侧着身子，一直注视着她，眼波流转。
　　许泠从宽大的校服下把手伸出来，接了几片花瓣，对着宋继清吹开：“花瓣雨。”
　　宋继清移开脸，面颊上带着绯色，大概是被花色浸染。
　　他无奈地舒眉，唇边牵起笑，帮许泠摘了发顶几片花瓣，温声告诉许泠：“以后别这么逞强。”
　　永远像花一样耀眼，别受伤，别生病。
　　许泠点点头，也帮宋继清摘掉几片头顶的花瓣握在手里，扬起，迎着风留下一缕粉红。
　　海棠花期将过，又一年夏末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