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远》肖烟肆起

26、来找你

　　岑远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边上楼边打电话，“路鸣，帮我定个机票去M国，这几天的会议你帮我推后，不急的放我回来再看，急事你就发邮件给我。”他边打电话边收拾几件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个黑色的行李包，随手塞了进去，挂了电话，他又走到床头柜里翻出护照和其他证件，余光却瞥见一个灰色的小盒子在角落里，岑远皱眉，之前怎么没见过，他拿出盒子，表面是绒绒的材质，他心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鼓起勇气打开，里面静静安放着两枚对戒，银色的对戒，中间有两道细细的金色弧线，弧线相交又分开，来回缠绕的弧线周围镶嵌了小小的碎钻，仿佛绕着金线舞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体的设计简单朴素，但又儒雅大气，像星辰下的银河相交，灿烂的繁星在银河的环绕里绽放。
　　看着小小的窗口外蓝蓝的天空，岑远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主动去找严奕森，踏上这他曾经犹豫过几百遍的旅程，毕竟当年，是严奕森主动离开的，甚至没有跟他告别，就像一周前那样。一出机场，电话就响了起来，“远，这边，黑色的车。”是之前打过电话的人，岑远抬头四周看了看，右边的路上有辆黑色的雷克萨斯RX，有个人靠着车子正准备抽烟，看到岑远看过来就把手里的打火机盖了回去，把烟也装回了盒子里，抬起手朝岑远打了招呼。岑远朝那边走了过去，这人有一头棕褐色的短发，细看好像有点微卷，眼睛是蓝色的，身上穿的白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袖子也卷到了手肘处，岑远走到他面前，试探性开口，“莱恩？”莱恩似乎有些惊喜，“对，是我。”他看了眼岑远的行李，发现只有一个包，也就没有打开车尾箱，而是直接转身打开车门，并示意岑远，“上车吧。”岑远绕过车头坐到了副驾驶，“大致情况你也知道，其实伊森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过后来看了医生，也有药物控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次回来，症状比以往都要严重，布莱恩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但是伊森他十分抗拒，布莱恩医生只好建议我们找找他的家属。”岑远抓着包的手收紧，“他这样，多长时间了？”莱恩欲言又止，“ 事实上，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偶尔有吃药，有时候会去看心理医生，并不知道这么严重。”
　　车厢里沉默下来，莱恩大概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安慰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一步步来。”岑远想了想，“你中文不错。”莱恩开着车，一边答话，“我跟伊森是大学舍友，我的中文都是跟他学的。”莱恩偷瞄了岑远一眼，接着说，“他刚来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只有我跟他说几句了，你不知道吧，他刚来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总是反胃，后来他自己学做菜，我们宿舍一楼就有厨房，学生可以自己下厨，只要他做菜，整栋宿舍楼都跑过来看。”岑远想起严奕森在家也总是做饭，原来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岑远不自觉露出微笑，莱恩看了眼，“说实话，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岑远有些疑问，莱恩笑了一下，“伊森他很听他哥的话，所以我们都以为你是那种挺有威严的人。”
　　“听我的话？”岑远眼底的疑惑更深，自己明明与他很久没联系了，莱恩开始数落，“对啊，什么抽烟有害健康，不要吃太多糖，不要浪费食物……等等等等，反正数不过来，当然，我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岑远表示没关系，这些习惯的确是岑远以前经常对严奕森说的话，岑远犹豫着开口，“他……经常提起我？”莱恩点点头，“是啊。”严奕森似乎对外人塑造了一个自己与他甚是和睦的形象，岑远当然不会拆穿，想到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靠着以前的记忆对抗疾病与孤独，岑远的心不由一阵揪疼。不知不觉，车到了郊区，这里都是大片大片的独立屋，而且款式都差不多，一字排开都是深灰色的独栋房子，道路两边都是这样的房子，两边的树倒是很高大。“到了。”很快，车开到了其中一个屋子前面，一楼右边就是一个车库，莱恩按了遥控，车库卷帘门缓慢上升，莱恩把遥控器扔给岑远，拍拍方向盘，“这车是伊森的，你需要就拿去用。”说完把车开了进去，下车的时候莱恩又说，“忘了说了，我跟伊森还是合作伙伴，所以，我希望他能健康。”
　　两人从左边的大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电视放的非常小声，他看到岑远他们，立刻就把电视关了，跑了过来，表情有些吃惊，“怎么是你？！”这人皮肤很白，瞪着大眼睛看着岑远，“你见过我？”旁边的莱恩也奇怪，“艾里斯你认识他？”被唤艾里斯的人突然反应过来，忙摆手，“没见过，没见过。”莱恩看了眼厨房桌上的菜，“他还是不吃？”艾里斯看了眼，点点头，指了指楼上，“人在楼上，不肯吃东西，也不睡觉，他都几天没睡觉了，他不困我都困了。”艾里斯的普通话没有莱恩标准，说起来声情并茂，有点可爱。岑远把包扔沙发上，说道，“我去看看他。”其他两人跟在身后，艾里斯抱着手，“没用的，他根本不让我们进去。”岑远走上楼，心里有些忐忑，他敲了敲房间的门，没有声音，他回头看了眼两人，两人皆是耸耸肩表示没办法，他又敲了敲，轻声开口，“森森，是我。”突然里面响起一连串的声音，好像是有东西摔倒了，岑远有些担心地看着两人，谁知门缝一开，岑远就被拉进了房间里，门“哐”一下又关上了，艾里斯摸了摸鼻子，好险，鼻子还在。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都拉上了，岑远什么都没看清，一进门就被人抱住了，严奕森抱得很紧，肩膀都仿佛被捏碎了，岑远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严奕森的后背，“阿远，真的是你吗？”严奕森的声音有些颤抖，岑远有些心疼，在他后背顺毛，“是我。”严奕森没有再说话，但是岑远觉得脖子处有点湿了，他没有动，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严奕森的后背，就好像他小时候一样。渐渐适应了光线后，岑远的目光看到了旁边一个很大的箱子，里面有一些书和相框，是他们以前的合照，旁边还有张小凳子，摔倒了在地上，岑远大概能想象出严奕森刚刚听到他的声音有多着急，甚至都走不稳。不知道过了多久，岑远有些累了，他轻轻推了推严奕森，严奕森没动，岑远语气有点撒娇，“我累了。”这回严奕森终于起来了，拉着岑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岑远这才看清他的脸色，才一周，严奕森瘦了很多，眼底下的乌青十分明显，下巴上还有点小胡茬，整个人精神甚至有点涣散，穿着的衬衫也是皱皱巴巴，扣子开了两颗，再看脚上，“你怎么没穿鞋？！”虽然这里是木质地板，但是这边的天气远比国内的冷，两只鞋一只落在纸箱旁边，另一只在门旁边，肯定是刚刚摔倒的时候来不及穿，岑远正准备去拿，却被严奕森拽住。
　　“你去哪？！”他脸色有些着急，好像很担心岑远又要走，岑远蹲下来，指了指他的脚，“我去给你拿鞋。”严奕森站了起来，把岑远按坐在床上，自己去拿了鞋子穿上。他走了回来，坐在岑远旁边，伸出手，想摸岑远的脸，好像又害怕眼前的人只是幻影，岑远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严奕森眼底又湿了，“你来找我了。”岑远扶上他的手，“是啊，我来找你了。”岑远又补了一句，“我是自愿的。”严奕森又抱住了他，“我后悔了，我应该把你留在身边，不管你爱不爱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不应该要求那么多，我后悔了。”严奕森讲的语无伦次，但岑远明白，他回抱严奕森，“我很担心你，这一次，我是跟着我的心选的，我就是要来看看你。”两人互相抱着，体温互相温暖，严奕森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岑远的肩上，外面的阳光渐渐落了下来，岑远手有点麻了，正想说话，却发现严奕森睡着了，但是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看着严奕森眼底的乌青，他心里一酸，搂着人的手紧了紧，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倒在床上，想起身，却发现衣服被拽住了，想了想，只好把外套脱了，直接放在了严奕森的旁边，然后再去拿落在旁边的被子，轻轻盖在了严奕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