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远》肖烟肆起

25、分离

　　耀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了办公室里，不会刺眼，反倒有些冷清，坐在桌前的人没有动作，像是雕像一样，看着面前的电脑，一动不动，路鸣的声音把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岑总，岑总！”岑远回过神来，看向路鸣，“怎么了？”路鸣反倒是担心地看着他，“岑总你精神好像不太好，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自从严总出国后，岑总就总是神不守舍的，确实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一个人处理是有些不适应，但以前的岑远再怎么忙，也还是游刃有余，条理清晰，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安排的妥善，还从来没试过这样子，就好像魂丢了一样。
　　岑远喝了口茶，眼睛重新回到了电脑前，继续翻看最新的方案设计，“吴世诘最近有什么动作？”路鸣把文件放下，“吴总本来还有些想法，但我偷偷把严总股权转让给你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其他几个股东都是墙头草，谁的权利大就往谁那靠，这样一来吴总也搞不出来什么大动作。”猝不及防听到严奕森的名字，岑远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自从严奕森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没有对方国外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他的邮箱，也没有他的社交平台，一时之间，岑远竟然发现严奕森是单方面了解他，只要严奕森愿意，他就可以消失在岑远的生活里，而岑远自己，无计可施。见岑远没有反应，路鸣以为是自己的自作主张惹怒了岑远，他赶忙道歉，“抱歉岑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决定，我保证没有下次。”岑远抬了下手，“不碍事。”
　　这几天岑远都忙得很晚，因为回到家里也是漆黑一片，看着外面已晚的天色，岑远摘下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竟然是徐嘉果，自从加了微信后，他们也没怎么聊过，都是随口的闲聊，岑远看到信息，“岑远，你弟弟之前让我洗的相册我洗好了，但是我打他电话打不通，你有空来拿一下吗？”相册？什么相册？岑远有些蒙圈，但还是迅速回了好，并约了地点。就在附近的咖啡厅，徐嘉果很快就过来了，人还没坐下就把一个白色的纸袋给了岑远，岑远接过袋子，里面真的有一本相册，“你弟说负责报销的，两百，谢谢老板。”说着还点了杯热可可，岑远拿出相册，“这不是……”，这是他大学的毕业相册啊，里面都是同班同学一起活动的照片，毕业旅游，毕业典礼之类的。
　　徐嘉果喝了一口店里送的柠檬水，“对啊，你弟那天看了，说想要一本，让我帮他洗一本，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班长拿到电子版的，结果洗完这两天联系不上他，该不会是想跑单吧？”岑远摩挲了一下相册里的照片，满满的都是回忆，仿佛在问徐嘉果，又仿佛在问他自己，“这几天他找你都是因为这个事？”徐嘉果立刻答道，“对啊，老是问我你大学里有什么好玩的，参加了什么活动，宿舍啊，社团活动啥的，说是想看看国内外的大学生活有啥不一样。”岑远想起他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过严奕森在国外过的如何，他的大学又是怎么样的，徐嘉果察觉到岑远好像情绪不高，她犹豫着开口，“你跟你弟吵架啦？”说完又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岑远抬眼看向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徐嘉果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弟十句话九句话不离你，一看就跟你感情很好，你的性子也不是容易生气的性子，你俩还能吵起来？”吵不起来，也许，是冷暴力？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严奕森当时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如果自己仅仅是他的哥哥，自然管不了太多，但如果是男朋友，起码可以问问他这几天去哪了，可惜，岑远永远都不是那个主动前进一步的人。
　　合上充满回忆的相册，“果果，谢谢你。”徐嘉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向岑远摊手，“没事没事，洗个相册而已，两百。”岑远不自觉笑了，拿出手机给她转账，“好好好。”热可可也上来了，岑远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点些吃的？”徐嘉果想起刚刚看到的菜单，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有饭吃。”岑远接下刚才的话，“我请。”徐嘉果立刻拿起菜单，“确实有些饿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要份意面，再要一份沙拉吧。”服务员很快过来点单，岑远也点了一样的，这好像还是他这几天，第一次觉得有点食欲，主动想吃点什么。
　　距离严奕森去M国已经一周了，说实话，岑远从来没有发现这屋子原来可以这般冷清，他躺倒在沙发上，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侧头看向厨房的位置，那里并没有忙碌的身影，他看向天花板，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发现了，对于严奕森的感情，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所谓的爱情，也许严奕森早就知道了，岑远自己有时候会过分依赖别人对他的好，他甚至可以为了这一份好，而变成那人喜欢的模样，他不知道严奕森是喜欢真正的岑远，还是在严奕森面前的岑远，他在害怕，害怕严奕森哪天发现自己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还有份愧疚，严骅凌收养他，照顾他，若是被严骅凌知道……他摇了摇头，他不敢想象。
　　他起身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几个鸡蛋就是几瓶水，岑远拿起一瓶水打开灌了几口，耳边响起严奕森的声音，“不要直接喝冰水。”他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如果严奕森在，冰箱里一定是满的。空旷的屋子里只有岑远上楼的声音，走到二楼的时候他不自觉看了眼严奕森的房间，脚不受控制朝房间走过去，其实他看过了，房间里很空，严奕森收拾的很干净，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一样。岑远坐在了床边上，他也没想到严奕森走的这般决绝，他公司不要了，股份不要了，房子不要了，连他，也不要了。
　　岑远躺了下来，这里曾经有严奕森的味道，现在只有微尘的冰冷，岑远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从小到大，明明自己一直都很努力，为什么到最后，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夜晚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岑远伸手抓住，握的一手冰凉。
　　一阵铃声把岑远吵了起来，岑远眨眨眼，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边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看了下号码，居然是境外来电，再看时间，凌晨三点，难道是，他清了清嗓子，才接了电话，“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岑远放松下来，却有点失望，“你好，请问你是岑远吗？”对方的普通话有点口音，听着不太标准，岑远答道，“没错，请问您是？”对方在确认身份后有些着急，“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Eason他状态很不好，医生建议家属过来一趟。”Eason？奕森？“严奕森？”岑远有些不确定，但是他身边他只能想到这个，对面立刻反应过来，“对，中文名严奕森，我们都叫他伊森，你过来一趟吧，他情况不太好。”
　　岑远的心“咯噔”一下，抓起手机起身，“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出意外了？”岑远什么都没拿，跑到一楼，拿起车钥匙就准备开门走，对面却换了个人，“你别乱说话，喂，你好，我是莱恩。”电话里明显换了个人，声音沉稳很多，说话也是直截了当，“岑远是吧，你知道伊森有分离性焦虑症吗？”岑远愣了一下，停下了开门的动作，“什么？”对面的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你果然不知道。”岑远这时冷静下来，耐心听完对面的解释，得知严奕森现在人还好，主要是精神不太好，他才放心下来，“我现在订机票，明天过去。”对面表示到时候会去机场接他，双方留了联系方式才挂了电话。
　　岑远坐在鞋柜旁边的地板上，他回想刚刚莱恩说的话，可是严奕森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分离性焦虑症，这一般是孩子离开父母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症状，成人里极少出现，但也不排除有小时候的环境影响，难道那时候……他回想当时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严奕森确实好像确实是生病了，当时严骅凌说他是感冒，有点失眠呕吐，当时岑远并没有多想，那时候严奕森已经有意无意疏离岑远，那时候他的脾气也极差，岑远也不想招惹他，难道，当时的严奕森就已经是得了焦虑症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出国，他对谁有分离性焦虑症？严骅凌？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