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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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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还欲继续说下去,却被裴云起打断,马鞭扬起直指姚苔脸上去,逼得姚苔不得不后退躲开。
裴云起驾马至姚苔身侧,俯下身贴在姚苔耳边道:“姚苔,我回去后便打听了你和姚家的事情,既然姚怀远不认你,从礼法上你就不是什么姚家女,你那师父沈文渊也驾鹤云游去了,朝堂上现在可没谁能为你说上话的,你最好不要妨碍我行事。”
说罢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姚苔,放高了声音:“姚大人初来乍到,对大理寺不甚了解,李谦,你就陪姚大人今日在大理寺内好好逛上几圈,闲来就把东院那边的乌鸦窝给打了,掏几个鸟蛋玩玩。”
那捕快们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却依然跟在裴云起身后,甚至队伍在裴云起的命令下分开,给姚苔让出一条回去的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压在了姚苔身上,姚苔看着裴云起嘴角不屑的笑,攥紧了拳头。
如果裴云起所言为实,师父真的出门云游,姚苔也确实孤助无援了。
姚苔心里不由暗骂起姚怀远,这一招使得真是阴损,先把她架上高位,又被手下能力更强的野心者架空职权,无法插手公务,最后迟早会落得个除了名头什么都得不到的结局。
更何况看裴云起如此执着自己背后的势力,他背靠的大山定也不容小觑。
李谦走到姚苔身边,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和裴云起正面交锋,容易吃亏。
姚苔紧抿着唇,依然不肯挪开。
裴云起冷哼一声,直接驭马前进,姚苔若是不让,他就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身上踏过去。
马蹄已在姚苔面前一尺距离处用力践踏起尘土时,门外忽然响起玉铃声,裴云起脸色一变,迅速勒住缰绳,调转了马头的方向。
马蹄在姚苔左侧半米处再次落下,一根马鬓毛飘到了姚苔脸上,被她抬手摘去,回身看向了门外。
“裴大人好威风啊。”
一顶浑身通白的软轿被抬进了大理寺,轿檐角挂着的一只玉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姚苔回头,看见了魏清珪撩开轿帘,走到了自己身旁。
李谦朝魏清珪微微俯身致意,从姚苔身边退开了。
“师父让你来的吗?”姚苔小声问道。
“是。”魏清珪瞥了一眼姚苔,又看向马背上犹疑不定的裴云起。
得到肯定回答后的姚苔顿时放心下来,沈文渊突然出门,虽不知是何缘由,但肯定不会不给自己这个仕途多舛的徒弟留个后手。
裴云起翻身下马,朝魏清珪行了礼,抬起头便直言逼问道:“五皇子是要插手大理寺内部的事情吗?”
“我对秘府司以外的事情没有兴趣,也没那个权力,今日只是来找夫人的。”
魏清珪的声音依旧是懒散又漫不经心,转首看向姚苔:“皇后想在回门前见你一面,所以我来是接你过去的。”
姚苔瞬间瞪大了眼,立马拽紧了魏清珪的袖子,看着魏清珪略带不解的眼神,有些心急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嘀咕道:“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发生命案了,我要去查案,师父不是让你来帮我吗?”
“沈文渊只让我帮你解围,刚好阿娘想见你,我现在就带你过去。”魏清珪淡淡回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破案,我今天要是退这一步,以后在大理寺都抬不起头了。”姚苔从牙缝间挤出这段话,语重心长地又劝道:“先去现场,然后再见皇后,行不行?”
“这是交易吗?”
“不是师父让你来帮我的吗?”
姚苔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清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魏清珪便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帮你解决裴云起,但等会儿你也要帮我处理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是你鼎鼎大名的五皇子都办不到的?你都办不成,我能办成吗?
姚苔心里犯嘀咕,但还是爽快应下。
眼下之事迫在眉睫,实在不行,大不了用对付师父的法子赖账。
魏清珪得到承诺,抬手招了招,跟在轿边的护卫立即到了身前。
“殿下,有何吩咐?”
“把裴云起带走。”
姚苔看着魏清珪脸上处变不惊的云淡风轻,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有些过于友善温驯了。
早春微冷,魏清珪身弱,身上围着一件鹤氅斗篷,领口处是一圈毛绒的白狐毛,衬着皮肤也是白皙,那张脸依然是眉眼如画、不弱谪仙,煞是好看,像只无害又蛊惑人的白狐。
白狐此时对着有些愣神的姚苔挑了挑眉,勾得姚苔又是心神一晃,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报恩狐狸救了的可怜书生,恨不得想跟他回家。
可惜这狐仙看起来像是会吃人心。
“是。”徒岚领命,朝抬轿的士兵一挥手,五人迅速围住了裴云起。
“魏清珪!你要做什么!”裴云起拔剑直指揣着袖子站在姚苔身侧的魏清珪,被徒岚立即用剑挑开,虎口震痛,剑柄脱手,其余四人缩紧包围,把裴云起按在了地上。
“会不会有点过分了。”姚苔小声问道,看着地上被反手钳制的裴云起,心里莫名生了几分不忍。
在大理寺呼风唤雨这么久,现如今这等狼狈,等魏清珪走了,怕是立即就要弄死自己吧。
姚苔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些捕快们在魏清珪来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了,生怕触了五皇子的霉头,此时对裴云起的处境也是万般同情又不敢近身。
“五皇子,你这样就有些过分了吧,裴大人做错了什么事,要被你带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秘府司去。”
刘本站了出来,姚苔想起他就是第一天进大理寺打听情况时遇到的那人。此时刘本彻底酒醒,站在裴云起身旁,质问着魏清珪。
姚苔见徒岚看向了主子,似是请示指令的眼神,连忙抓住了魏清珪想要抬起的手。
“您总得有个缘由吧,无端端地拘人,岂不是让我在众人面前成了个不讲理的上官。”姚苔急切说道,生怕魏清珪一时上头要把所有人都拘走。
“不讲理?”魏清珪不禁失笑,“我行事尚来如此,你若不想让我帮,那我就让徒岚把人放了。”
绑都绑了,现在放人对裴云起丢掉的脸面也无济于事,姚苔自然也不做这亏本买卖,走到裴云起面前,将他从地上拉起,装出十分的真诚劝说道:“裴大人,我对大理寺的事务确实诸多不熟悉,不如您先到寒舍上坐上一坐,王府上还是有不少好茶的,等我看完现场回来就和你好好请教一番。”
姚苔看向一旁的徒岚,徒岚只是看向魏清珪,见主子点了头后才对姚苔行礼领命,一行人带着裴云起便要离开,刘本还欲再拦,被裴云起一声呵斥后只好退下。
解决完裴云起的事情也耽误了小一会儿,姚苔立即要出发去现场,回头却见那些捕快们早就远远躲得不见身影,只剩下愤愤不平的刘本和泰然自若的李谦还在原地。
姚苔看向刘本时,刘本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
李谦只是笑了笑,拱手道:“少卿大人,我只是个录事,对破案这类并不擅长,不过我与冯知闲有过数面之缘,恰巧知道他家居何处,可以帮你带路。”
姚苔忽觉悲痛,她竟一个于破案有用的帮手都找不到。
魏清珪还没走,姚苔又看向那顶软轿,现在没有侍卫可以给他抬轿了,以为他在等徒岚他们回来才能动身。
“你若是现在想走,我可以帮你找四个人抬轿子。”姚苔主动提议。
“我说过,皇后要见你,所以我要等你看完现场,再一起去见她。”
魏清珪一口回绝,走到裴云起的马前,踩上马镫,翻身上马。
那马还算乖顺,并没有突然暴起让魏清珪摔得人仰马翻,见魏清珪稳稳坐在马背上,姚苔跳到嗓子口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见魏清珪朝自己伸出手,姚苔有些不解,又想起魏清珪刚刚漠然处决裴云起的行为,一时没有回应。
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姚苔对魏清珪的形象突然有了些实感,规劝自己谨慎为好。
“大理寺可没人能陪你去现场。”魏清珪见姚苔迟迟不动作,伸出的手也有些累了,不耐地皱起眉头。
姚苔连连摆手道:“我再找一匹马吧,两个人太挤了。”
“你的师父可是沈文渊,礼乐射御书数,他应该只教了你御车,没教你骑马吧?”魏清珪冷笑道:“他那骑马的知识都是纸上谈兵,你要是逞强上马,待会儿马发了疯,摔断了腿,当心一辈子都成了个瘸子。”
姚苔讪讪地放弃了开口再坚持的想法,同师父出门游历的时候,确实一直都是她驾马车或牛车,师父的老骨头可经不起骑马这般折腾,她也未真正尝试过。
两人同驾一匹马行于长街上,引得路人不由注目,啧啧称奇。
姚苔一点都没心思听他们是怎么在议论自己这对新婚夫妇,魏清珪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言语间却尽是对沈文渊的嘲讽,听得她闷闷不乐,上了马后也刻意想和魏清珪保持距离,但马背就这么大,马蹄颠簸,姚苔时不时就会撞到身后的魏清珪。
魏清珪也是被撞得胸口疼,干脆把姚苔圈在怀里,紧紧箍住:“觉得我话说重了?”
姚苔挣扎无果,心里越发不痛快:“他毕竟是你师父,哪有这么既不尊师又不尊老的?知道五皇子是不讲理之人,怎么也还是不讲礼之人。”
魏清珪愣了一会才听明白第二个礼和第一个不同,看着姚苔为沈文渊打抱不平的表情,心情有些微妙。
在选姚苔做他百年之后送终之人这件事上,沈文渊眼光确实不错。
“到了。”前面领路的李谦勒住缰绳,回头看见咬耳说悄悄话的两人。
“为什么不怕我?”魏清珪放轻了声音。
“直觉。”姚苔搪塞道,她有些生气,不想多理,挣开魏清珪的胳膊立即就下了马。
“路已带到,我就先回了。”
姚苔闻言喊住了李谦:“既然你与冯知闲有几分交情,还是留下帮我分析情况吧。”
李谦抬眼看向姚苔身后马上的魏清珪,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少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