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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错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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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错了待修)
姚苔走上前去撩起门帘,见魏清珪坐在里面闭目养神,早春微冷,他身上围着一件鹤氅斗篷,领口处是一圈毛绒的白狐毛,衬着皮肤也是白皙,却不见多少血色,宛若没有多少生气的瓷娃娃。
姚苔不由感慨岁月无常,当年那个在云鹤书斋内无法无天的小皇子,经年日久,身子骨居然虚弱至此。
坊间还总有这五皇子活不了多少年岁的传闻,她那姐姐不愿嫁倒无足轻重,只是姚怀远真纵容了姚窕,怕也是因为不想把姚家的资源投注到魏清珪身上。
姚苔又仔细打量着魏清珪这张脸,眉眼如画,不弱谪仙,煞是好看,就算只是图日日相顾的有这番容貌,姚苔也觉得自己嫁过来不亏。
魏清珪懒懒地抬起眼,姚苔猝不及防与他对上眼神,蓦然心虚,将要后退,却被魏清珪拉住手腕。
“夫人劳碌了一天,还夜不归宿,真是辛苦。”
姚苔自知躲不开,讪笑道:“你几时到的,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夜里风凉,你身子不好,又才发了高烧,有什么事可以白日里让侍卫们传个话就好了,什么事还劳烦你半夜亲自过来。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不适?要不要请个医师过来?”
魏清珪脸色依然是不为所动,只是松开了手,姚苔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你不会后悔了吧?师父说好了让你别管我的,你这是要来把我捉回去不成?”
见姚苔双眼如小鹿般瞪得浑圆,嘴唇紧抿,唇角还微微下撇,一脸不乐,魏清珪才勉强从那密密麻麻的问题里挑了句重点回道:“我刚来不久,身体无碍。之前婚事仓促,没来得及见双亲,阿娘想着明日要回门,就想今日先见见你,消息是卯时才送到府上的,怕赶不及,所以我就直接来大理寺找你了。”
“皇后要见我?”姚苔愣住,怔怔地看着魏清珪,这消息太过突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见见儿媳,有什么问题吗?”魏清珪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开了姚苔撩着门帘的手:“你不是大理寺少卿吗?怎么身上一股尸肉味?”
“别说了,我这个少卿才不配位的,当然要下足功夫勤学苦读不耻下问啊。”姚苔想到裴云起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便觉心中有气,又一把拉开帘子,魏清珪皱着眉头被突然吓了一跳,领口的白毛也跟着抖了抖。
“明日的回门就不必了,我看那姚怀远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不安好心。”姚苔忿忿说道,又突然犯起愁来,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
她在殓房也是呆了小半个白天了,听闻皇后礼佛,现在又多了一个自己婆婆的身份,这样子实在不好去见人。
“我去梳洗一番,立马跟你走。”姚苔收回手,有些着急,魏清珪干脆从软轿里欠身走了出来,偏房的门适时打开。
“王妃,浴汤已经备好了,可以洗浴了。”紫英朝姚苔屈膝行礼,身后跟着紫菀,也从门内走出。
魏清珪招了招手,紫菀便立即小跑过来,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交给了紫菀,吩咐道:“用这香料把夫人将换的衣服熏上几遍。”
姚苔怀疑这香料便与大婚那天在魏清珪衣服上闻到的残余的香味有关,紫菀加了一小捻在浴汤中后,汤水立即变得芬芳扑鼻,气味果然有几分相近。
浴汤温热,姚苔浸泡在其中,不免生了几分困意,由着紫英帮忙清洗身子,紫菀在一旁给衣服熏香,姚苔便撑着木桶边缘,趁机小憩了一会儿。
半晌后,紫英喊醒了姚苔。
“王妃,马车已经在大理寺外候着了,你自己过去,我和紫菀就奉命回府了。”
“魏清珪呢?”
“也已经在马车里等着王妃了,还让我提醒一句,说已经帮递了假条,不用担心大理寺的公务。”
迷迷糊糊被伺候着穿好衣裳,姚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见窗外已有了光亮,想是太阳升起,估计也快到上值之时,便想趁着同僚来之前先行离开。
上了马车,魏清珪闻到熟悉的气息,微微抬起来头。
姚苔此时侧身对着魏清珪,褪去那身不太合身的獬豸纹绯绫绵袍后,换上件荷叶纹淡青色蝉翼纱衫,上衣轻薄如蝉翼,隐隐透出背部的线条和肩颈,她本就纤瘦,那脊骨更是显眼,犹如荷杆,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下身搭配着一条水波纹墨绿色丝绒裙,丝绒质地柔软,裙摆宽大拖地,墨色深邃如竹浪倾泄。
一身素雅的装扮,与魏清珪的风格甚是合配,只是太过单薄。
魏清珪解下身上的鹤氅斗篷,披在了姚苔身上,姚苔适时回头,看见魏清珪低垂着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半遮着眼眸,怜人之态却又如此动人,让姚苔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在渎神。
“你知不知道刚刚从我的角度看,你很像观音垂目。”姚苔忍不住开口道。
魏清珪微微挑起眉头,像是讶然这个形容,有些失笑地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外界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我跟着师父在外游历多年,京城的事很少有听闻,对你的那些传言自然也是知道的不多,百闻不如一见,我现在见你,便觉得你很好。”
姚苔见魏清珪有愿意聊天的兆头,也跟着兴奋了起来,自然不提那些耸人听闻的东西来败兴趣,魏清珪好似被她逗笑了,淡淡地勾起唇角。
姚苔立即趁势问出了心里一直好奇的问题:“魏清珪,既然今日是要去见我的婆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何愿意娶我?”
“圣旨赐婚,又是姚家嫁女,有什么理由不答应。”魏清珪理所当然地回道。
“那你是图姚家势力还是图姚家女贤德?”姚苔追问。
“两者兼得。”
“可我两者皆无,跟随师父学习经书六艺,从未有过什么持家之才,又与姚怀远断绝了关系,自然也没有什么娘家助力。”
魏清珪看向姚苔,她眼中更为认真坚定,似乎一定要知道答案。
“那就两者皆无,又有何不可,我那府宅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地方给你施展持家之才,至于助力,是要助我得什么吗?”魏清珪从容回道,反将姚苔一军,眼睛微眯,盯住了她。
自然是皇位。
姚苔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外面的传言也不全然为虚,魏清珪的眼神又让她想起被蛇缠住的感觉,乖乖噤了声。
陛下当年夺嫡上位后,先皇的子嗣仅剩陛下一个,而最初的太子是死得最早也是最惨的。如今陛下膝下五位儿女,最小的魏清珪也早已过弱冠之年,却丝毫没有立太子的动静,想来也是怕子嗣残杀。
魏清珪看见姚苔突然安静下来,敛去眼中的泠然,淡淡问道:“现在又怕我了?”
姚苔立即摇头,真诚地回道:“旁人怎么说,我管不着,我们也算师出同门,我自然要用公正的眼光来看你,不能尽听去了旁人的话。”
“你还没正经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答应娶我?”姚苔不依不饶,魏清珪情绪微妙,干脆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姚苔大约摸清了一点相处的门道,知道对付魏清珪不能硬来,凭自己是绝对拗不过的,就提起了另外的话题:“明日回门,我是不需要了,不过考虑到夫君身为皇族,代表皇家颜面,你看是不是还是要走一趟为好?”
魏清珪不想回话,姚苔也就有耐心地等着,还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脖颈旁的绒毛挠在脸上,微有痒意。
马车在相国寺前停下,魏清珪回头便看到姚苔正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在揉搓,见他看过来了,还在眨着眼睛等答案。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不回了。”
“那不考虑一下你的身份吗?”姚苔歪了歪头,魏清珪的眼神也跟着动了动。
“我都被陛下宠得骄横无礼了,还需要讲什么礼数。”
魏清珪说罢便起身出去,姚苔也急忙跟了上去,怕惹魏清珪不快了,结果发现他正在马车旁等着,面色平静,还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寺门两侧石狮巍峨而立,是皇帝关怀皇后于此修行,特赐而赏,石狮口中衔的和脚下踩的,皆上品质上乘的夜明珠。
此时已是上午巳时,香客如织,作为京城最大的寺庙,吸引着四方信众纷至沓来。
寺内更是香烟缭绕,等走到一座僻静的院落,姚苔只觉斗篷上被熏得都是檀香,而内里的衣衫还是那香料的气味,便仔细把斗篷拢紧,想留一个好点的印象。
姚苔不擅长应付长辈,也没有多少经验,相处最久的师父偶尔会像个老顽童,此时她心里打起了鼓。
魏清珪对她虽说算相敬如宾,但态度模糊不清,让见长辈的她更是压力巨大。
“玉君来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魏清珪应了一声,牵起姚苔的手就向屋内走去,姚苔反握住他的手,掌心湿热,心跳快了起来。
“不用紧张。”魏清珪轻轻捏了捏姚苔的手。姚苔的手腕纤细,手很软,关节处在魏清珪的掌心里也屈了起来,被整个握住。
进了屋,皇后正在煮茶,穿着一件素净的青灰色僧袍,发髻高高盘起,插着一支木簪。姚苔忽然就明白了岁月从不败美人是什么意思,面容虽已不再年轻,生了几条细纹,反而更美得如一幅历经岁月沉淀的古画,每一划都蕴含着无尽韵味。
难怪能生出魏清珪这般容貌。
姚苔默默想着,皇后已经捧着一杯茶走在了面前,刚要伸手接住,那茶碗忽然就落空摔下了。
茶碗摔在地板上,裂开成几瓣,滚烫的茶水溅开,姚苔怔怔地看着茶水流到自己脚下,被魏清珪拉住手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