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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齐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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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可以。”齐王闲适暇意地掸了掸袖子,斜着眼睛瞧了眼左首淡然如浮云一般的男子,“苏兄觉得陆小姐如何,要不要她服侍你!”
“那不必吧。”男子笑着呷了一口酒,“王爷别吓着陆姑娘。”
清扬果然被齐王这一句话吓得半死——什么服侍,是教她侍寝么?不可能只是把她当婢女使唤吧?在这种地方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不能不使人浮想联翩。
然而她没有反抗的力量,此时此刻,她卑微,低贱,只求他施舍怜悯的一记眼神。如果说她舍了这条身子,他便肯放了父亲和陆离的话,那么她就舍了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了之,死都不怕了,还怕被人欺辱么。
奈何有时候欺辱,比死更使人难受,所以她即使把事情想得通透痛定思痛,却无论如何下不了“自甘堕落”的决心。
齐王嗤地一笑:“谁又不是被吓大的呢,我瞧陆小姐坚定得很呢,不然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此处来找本王。”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颏抬起她的脸,使她不得不与他目光对视,那样薄情寡义而又动人心魄的眼睛,她觉得眼睛刺痛得厉害。
“哎哟,怎么哭啦!”他又随手掏出一条葡萄紫的香帕来抹她的脸,一样的香气氤氲扑鼻,却是茉莉花混了甘橘的甜香味,不知又是他哪个相好所赠送。他擦了一阵,顾自点了点头,“你们瞧,现在把陆小姐的脸擦干净了,还是很标致么,苏兄,难道你真不动心么,那可真是铁石心肠了!”他捏着她下颏的指尖忽地使力,痛得她嘤咛,却不敢大叫,“原本是要使苏兄见识见识京华风物,既然苏兄不喜欢,那本王留着她也没用!”他喝一声“黑魇”那黑衣的侍卫便恭身向前,“还不把她拖出去!”
这一刻清扬只觉得寒彻骨髓,她就算是玩物儿,玩物儿也有玩物儿的自尊心,她不能任人家如此挥来斥去,又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奈何她没有高深的武功,她此时唯一的反抗就是叫喊,然而此时喊叫也不能够了,在他冰冷的指尖在他颈上滑动的时候,她蓦然失声,像是给人生生摘去了喉咙。
黑魇毫不怜香惜玉地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外拖,挣扎都是徒劳的,眼看堪堪已要被拖出门去,那苏姓男子忽而出声道:“等等。”
“苏兄还有什么话说,可是回心转意了么?”
“不错,陆姑娘我喜欢的很,便留下吧,多谢王爷美意。”
齐王摆了摆手,黑魇这才松开了抓着清扬头发的手,任她如片狂风中的落叶便裁在了地上,她挣扎着扶门框爬起来,头皮上发麻的痛楚还不曾褪去,眼泪早已汹涌澎湃。她踉跄着往外跑,什么也顾不得,父亲与陆离已像是非常遥远的事了,她早没了感伤的力气,她只想要逃走逃走逃走,逃离这个该死的把她的自尊一次次摔得粉碎,使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齐王的声音却躁雷般响彻她的耳朵:“怎么,你不管你父亲和你弟弟了么!”
她终于不能再迈出去一步。
僵硬地扶门站住,背对着十几双眼睛,颤抖着,不如如何应对。
齐王又慢吞吞一字字铿锵地道:“要救你父亲和弟弟也容易得很,只要你服侍好了苏兄,这自然都好说。”
“当,当真么?”她僵直地转身望住齐王幽魅的眼睛。
“这自然,你敢质疑王本,王本从来说一不二!”
她慢慢垂下了眼帘:“好,我甘愿服侍苏公子,给他当牛做马!”
坐在锦绸轻车里,面对着浮云清风般的苏公子,清扬却极度的不自在——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她是要为奴为婢,还是像那些侍妾般下流低贱讨他欢心宠爱,这念头渐渐使她红了脸,身全更加紧张僵硬得动弹不得。
“你不必害怕!”苏公子是春风化雨般温和的声音,他的人也是不带一丝犀利的,眉骨的走势,手脚的纤秀,身体的弧度,每一点每一丝都是柔和的,使人渐渐放下了戒心,愿意去亲近。可是她不能,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会有怎样一个虎豹的本性藏在温顺的表相之下,她不能轻举妄动。
他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又道:“齐王那不过是一时的玩话,你千万莫当真,哪里要你服侍我,你只要到我那里小住几日便是,别的都不用操心。”
他可是在试探她么?那么,她是要向他表一表决心才好,像他证明自己有多听话,多顺从,多愿意让他对她随心所欲……
她猛地爬下身子匍匐在他的脚下,自称婢子:“婢子是要为公子当牛做马的,话既出口,九牛拉不转,怎么能够反悔,我只求公子大恩,为婢子在王爷面前美言,使舍弟与父亲得脱苦海牢笼,免于一死!”
他伸手要扶她起来,手抓上她的胳膊,便感到她惊悸的颤抖,终于松开了手:“你放心,我定然会为你美爷,还请起来吧,你若然实在不放心的话,那就暂时委屈,做几日我的婢女。”
清扬慢慢爬起来坐好,如同受伤小兽般恐惧的眼神,她到底是不肯轻信他,然而事到如今,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公子的的确确是位君子——他不仅不使她侍寝,甚至奴仆的活计也不使她做,都是别的丫头小厮老妈子抢着去干了。才进苏家宅门的时候,他指着她道“这是我的贵客,你们千万不可怠慢”这些人便把她当作尊贵的小姐般服侍。
而他多数时候是连屋门也不出的,只在屋子里颂经理佛,这整间宅子前院后院处处都荡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她也打探过他的身份来历,无奈这些下人奴婢都是一无所知,只知他姓苏,单名一个涂字,而这个名字,她也是实在没有听过——陆离一向擅结交纨绔,对京华掌故也是知之甚详,却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么一个人——果然他不是京中人氏,那时候齐王不是说了,“要使苏兄见识见识京华风物”若然他是京中人氏,就凭他的长相,也一定名满京都了。
她渐渐在这里呆得安心,如果不是心里还担心着父亲和陆离,还会更顺意一些,因为有了这一层顾虑,她不得不时时去探一探苏涂,只要他外出回来之后。当然也因为他出去,多半都是应齐王之邀。
半月之后的一天,他忽把她叫去身前道:“好了,你不必再在我这里委屈了,你的父亲和弟弟而今都在齐王府,我这便带你去与他们见上一见!”
她狠狠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