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云水水

5、五、慌逃亡

　　清扬又闹了两天，看看他爹那死心定意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这“无理取闹”是没什么效用，直急得抓耳挠腮。秀妍回来更又火上加了一把油：“小姐，这事真是遭透了，你不知，老爷怕你再呆在家里出事，决意要在月底将你送入齐王府完婚呢！”
　　她更急得食不知味，魂梦颠倒，又熬了一个晚上，曦光微透窗子的时候，猛地一拉秀妍的胳膊道：“逃吧，咱们逃走！”
　　秀妍原本还睡里梦里的不清不楚，听得此言，不由一个狠狠的激灵：“小，小姐，你可别吓婢子！”
　　“哪个吓你，你听不懂人言，我说逃走！”
　　秀妍吓得面无人色，牙齿嗑巴嗑巴，最后说：“然则逃又能逃去哪里，莫说那齐王是手眼通天的，就老爷，也是精明至极之人，咱们如何能逃得出去，倒不如，去求求齐王退婚。”
　　“你傻么，如果有得商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是势在必得，我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不过是那日居意阁……”清扬越说越是脸色惶惶，最后是决心已下的狠恶，“无论如何，逃了再说吧，若万一逃了出去呢，如果不做此努力，我想我将来必定会悔恨，做过了这等努力，那就算被抓了回来，我也不怨人了。”
　　秀妍看她面色，知是劝无可劝的，不过是哀叹自己命运多舛，一旦她们主仆被抓了回来，小姐自然不能如何，可怜她这小婢女，定要被陆老爷打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这样想着，不由得泪流满面。清扬看得不明所以：“你哭什么？”
　　她当然不好直说担心自己前途，只说：“婢子就是心里难受，这一离了家，小姐这样娇贵身子，如何吃得那外面的苦呢，可恨婢子这样无用，不能为小姐分忧一二！”
　　清扬倒实实安慰了她一通，她不过虚应故事，哪里真能放开胸怀。
　　主仆两人便忙忙地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和几件衣服，清扬嫌带银锞子金锞子沉重，只把上好的首饰都穿戴在身上：“到时拿它们去当了也是一样。”
　　到晚上静夜阒寂，只有顶上一轮明月溶溶，倒好像知道她二人要趁今夜逃走，特意的这般光丽，好照她们前行。她们不惊动一人，自后墙的狗洞里钻了出去，陆老爷是再想不到他这女儿如此这般得能屈能伸，就连清扬自己也没能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这个狗洞，那时候陆离养一条大狗，特意开了这个狗洞，说是为了给这狗开方便之门，清扬看不惯他如此玩物丧志，当时还要给他堵上呢，而今想来只是幸庆自己不曾真动手堵了。
　　她们在狮王门附近猫了大半个晚上，索性是盛夏时节，晚上亦是热的昭然，偶尔吹来一丝凉风便使人觉得惬意，只除了蚊虫叮咬使人烦闷无地。倒是秀妍极精细的人，还记得带了些驱虫的精油，虽不能杜绝叮咬，却已是少了许多烦恼了。
　　晨光绽现的时候，城门大开了，她们主仆是扮作了夫妻模样的，因为秀妍生得细长条的身子，要比清扬高出半个头来，所以她是扮的丈夫。
　　这样普通的一对夫妻，虽然出城是这样早以致使人觉得怪异，然而城门吏还有些晨起的不清醒，又怎么会去注意，更何况这清平世界，京里轻易也没有通缉令发出来，盗贼亦是少之又少的，大家自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主仆二人便轻轻松松出了城。
　　出城之后，却是四顾茫然。
　　“去哪里呢？”秀妍不得不问了，“小姐可有打算么，而且咱们光凭这两条腿也走不远呀。”
　　“那就到最近的镇子上去买辆马车！”清扬是完全的没有算计的，她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想到要逃跑，而且事到临头，是不得不逃，至于逃出来之后的事，她一个自小也没去个几个地方的大家闺秀，哪里会知道呢。
　　“买马车自是好的，奈何婢子不会赶车，如何呢？”
　　“那就再雇个车夫。”
　　秀妍无奈叹气，想想也只好如此。二人草草吃过些随身带的干粮，便急匆匆往近效的小镇赶，虽在大方向上她们主仆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糊涂，可在小细节上还是心里明白的，如果再不紧不慢，一旦被陆老爷发现陆清扬逃跑，定然马上派人来追，她们两个娇弱的小女子，是一定走不过那些威莽大汉的，更何况他们一定会骑马。
　　到近效镇上时晌午已过，两人走得腿脚疼也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被日头晒得头昏脑胀。陆清扬这娇贵的大小姐，又如何在大夏日正午的时候出过门呢，哪一日不是有人打扇送风，又有冰盆驱热，她一直还以为，夏天也不过如此，听人家说多热多热，“热得简直想死”她只觉得这话太过可笑，这时候才知道这夏的恶毒。
　　她拿袖子抹了抹汗，粗喘着气指着一间茶铺子：“进去吃杯凉茶吧，我实在受不得这热了。”
　　秀妍却是不能这般清风明月的，虽然也热也累得想死，却只好忍着道：“小姐请进去歇着，婢子这便去买车和雇车夫去。”
　　清扬也实在是怜惜这个丫头，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也只好把这份心压住了，点头说好：“那你早去早回。”
　　秀妍也是利落，花了十两银子赁了辆马车，是因为想着觉得买下它实在无谓，总不好她们用不到它的时候再去卖掉，拿它代步，当然也只是权宜之计。所以最后她就擅作主张赁了它一个月，并连那车主一并雇下替她们赶车，答应给他二十两银子。
　　然后她急匆匆赶去茶铺子一五一十地对清扬说了：“小姐若歇得够了，咱们现在便走吧，迟则生变！”
　　清扬夸她事办得很好，会了帐，起身拿起麻布皮的包袱随她出了铺子。这包袱外面是一层破麻布，也是怕给人瞧破了玄机，特此打得掩护，实则里面是一张暗蟒纹紫缎的包袱皮，秀妍那时说包这许多层岂不麻烦，清扬不依，说里面都是极精细东西，当然不能用这种粗糙东西包着，蹭坏一点儿也是心疼的。
　　出铺子瞧见那马车，清扬又不由皱眉——它连个车厢也没有，不过是竹子搭成的皮棚子，简陋都不能形容其一二，简直不堪入目的粗笨。
　　秀妍何能不知清扬的心思，只推着她快上车，又吩咐车夫快驱车出城。在马蹄的的声里，她才呼出一口气道：“小姐，咱们出门在外的，自然是能省则省，能俭则俭的，这也是为了将来打算，没有花不尽的钱财，更何况咱们还是这般匆匆出来，银钱带得本就不多呢！”
　　清扬听她说的有理，不说话，只是脸色黯然。她又道：“再有一层，咱们此时坐了这等一个破烂的车，想老爷一时半会是想不到的，岂不正可从容逃走么。”
　　清扬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欢喜：“好丫头，亏你有这心计。”
　　马车出了小镇，车夫不得不问了：“二位，这到底是要上哪去呀，总不好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