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偏偏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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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十二点，剧组临时通知秦空远需要补拍一个镜头，所以凌晨五点他就起床赶到了拍摄现场。等补拍结束，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秦空远来得匆忙，压根没顾上吃早餐。拍摄时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直到拍摄结束，整个人得空放松下来，胃痛才如潮水般向他袭来，疼的他直冒冷汗。
太阳不是已经升起来了吗，怎么照到身上一点儿都不热呢，反倒更加冷了几分。秦空远纳闷的想着，已经脚步虚浮地挪到了房车边。
往日里随便一蹬就能轻松上去的台阶，此刻却像隔了道天堑。他不仅双腿抖得厉害，就连手臂都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儿力。
秦空远尽量小心的轻轻呼出一口气，没再进行无谓的尝试，捂着腹部半弯腰，倚在房车边寻求片刻休息。
荀飞去车里灌热水，刚走下来就看见老板脸色苍白的蜷在车边，吓得不行，赶紧快步上前弯腰去扶。
“我靠。哥，你这是怎么了？”
秦空远强撑着冲他笑了笑，声音发飘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儿胃疼。”
“你这哪儿是一点啊。”秦空远使不上什么劲，所以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荀飞身上，要想撑起一个一米八九的大高个儿，光靠荀飞肯定是不行的，他只能死死拽着秦空远，再借着房车的支撑力，这才勉强没让两人一起摔下去。
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互相搀扶的人在玩叠叠乐。
“哥。”荀飞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将水杯递给他，“喝点热水缓缓吧。”
秦空远接过，“谢谢。”
他环着荀飞肩膀，借力堪堪站稳。抿了抿，水温正好，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再抬眼时，宋易已站在了面前，他神色复杂的扯了下嘴角。
“你俩……”
“我哥他胃……”
“荀飞。”秦空远叫住他。
荀飞赶紧闭嘴。
秦空远舔干嘴唇上挂着的水珠，跟回光返照似的站直身体，故意以一种极其不礼貌的方式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了宋易一通，然后面无表情的将他甩在原地，自顾自上了车。
“呃……”荀飞和宋易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啊宋老师。”
宋易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望着紧闭的房车门踌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荀飞上车时，正撞见秦空远放下窗帘，指尖还没离开布料，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就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明显能感觉到，自从宋易从时装周回来后，他俩好不容易□□的关系莫名消失，硬生生回到了刚进组时那针锋相对的状态。
无论对他们本人，还是对工作人员，都算不上一件好事儿。
荀飞在秦空远对面坐下，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试探着开口：“哥，你和宋老师之间……怎么了？”
秦空远闻言瞥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声音淡淡的，“没怎么。”
“陈哥说得对。”
“他说什么了？”
“你真的很爱说没事儿，没什么。”荀飞看着他，直言道，“但其实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口是心非。”
秦空远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俩关系真的熟了啊，你都敢这么调侃我了。”
荀飞耸耸肩，“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气。”
秦空远的嘴角微微扯了扯，没再接话。车里静了几秒，他才缓缓说：“我和他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我看过了，你的下一场戏在下午，有的是时间。”
“我……”
谈话声被敲门声打断。荀飞皱起眉，带着几分不耐烦起身去开门。
“邵于?”
“秦老师在吗？”邵于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保温袋，问。
荀飞往里面看了眼，秦空远正趴在桌上刷手机。
“在的。”
邵于把保温袋递过来，压低声音，小心的道：“我老板点的粥，他特意叮嘱我，千万别让秦老师知道是他送的。”
“为什么？”
邵于耸耸肩，“谁知道呢。”
“好。”荀飞接过，“替我……不对，替秦哥谢谢宋老师。”
“嗯，那我就先走了。你千万别说漏嘴啊。”
等邵于的身影彻底消失，荀飞揉了揉鼻子，荀飞揉了揉鼻子，举起保温袋左看右看，犹豫了下转身回到车里。
“谁啊？”秦空远眼都没抬起，懒洋洋的问了句。
“哦，外卖。”
秦空远疑惑的直起身，目光落在荀飞手里的保温袋上，眼神顿了顿。
“呃我刚才看你胃疼，点的粥。”荀飞赶紧扯开话题，“光喝热水肯定不行，喝点粥对身体好。”
他刚伸手要打开保温袋，手腕就被秦空远一把按住。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绷。
“什么粥？”
“……”
荀飞心里暗道不好，刚才邵于走的急，也没留个外卖单，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粥。
随便蒙一个吧。
他两眼一闭，“白粥。”
秦空远的指尖在保温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
果然，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碗白粥，还卧着一颗溏心蛋，旁边配着两碟清淡的小菜。
“旁边这些小菜是送的，不过都是腌菜，你胃疼，不能吃太多。”
“嗯。”秦空远脸色沉了下去，声音低哑得厉害。捏着勺子的指节因太过用力泛了白，机械般拿起勺子往嘴里送粥。
荀飞站在一旁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情绪比刚才更差了。
操，真是个难弄的主。
片场的午后阳光有些晃眼，道具组还在调整布景，秦空远靠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手里捏着剧本发呆。
“胃疼好一点了吗？”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秦空远的脊背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劲，猛地回头看向宋易。“你怎么知道我胃疼？荀飞告诉你的？”
“没，” 宋易走到他面前，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我自己猜的。”
“哦。”秦空远嗤笑一声，别开脸，视线落在远处忙碌的工作人员身上，刻意忽略了面前人。
片场的嘈杂声不断，可两人之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易突然没头没尾的冲他说了句：“你不是稗子。”
指尖攥着剧本的力道陡然加重，纸页都被捏出了褶皱。秦空远满是讶异的抬眼：“什么？”
起初宋易和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稗子是种不起眼的作物，并不懂它究竟是什么，也并不理解秦空远为什么要这么形容自己。直到他特意去查了，才懂秦空远昨晚那条朋友圈里蕴含着的真正含义。
镜头前人人正直亮丽，可秦空远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一切形象都是装的。他不乐观，不完美，远没有粉丝想的那么好。他就像娱乐圈里的一株稗子，拼命模仿着稻子的模样想要藏匿其中。
但这不是他，虚假的东西终究是虚假的，总有一天伪装会褪去，当真正的他显露在大众眼中时，他也一定会变回人人喊打，人人都想要铲除的稗子。
所以现在拥有的一切于他都像泡沫，他不敢让自己耽于这份美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从空中狠狠摔下，粉身碎骨。
“你不是稗子。你是稻子。” 宋易的语气比刚才更重了些。
秦空远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却只扯了扯嘴角，明显没把这话当真，敷衍地挑了下眉：“是吗？”
宋易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不算重，却带着固执的意味。
两人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说得专注：“我是认真的。”
秦空远的喉结动了动，脑中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辩论。一边是被宋易温柔对待的悸动，一边是那句 “只是玩玩” 带来的刺骨寒意。两相撕扯，连带着他的骨头都在钝痛。
秦空远挣开宋易的手，力道大得让自己都愣了愣，声音沉得发闷：“宋老师还是别跟我来这套了，我受不起。”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你入行这么久，私下的钱权交易，□□交易，你不可能一点儿都没听说过。”宋易还在说，“那些人也都是装的。情绪是与身俱来的东西，没人能毫无负面情绪。你不用妄自菲薄，你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秦空远的眼眸颤了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撞了一下。想说的话很多，思来想去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
“嗯。”
平日里他最会插科打诨，之前剧组走戏时，还借着角色的由头大胆调戏宋易，眼神直白得能把人盯得不好意思，自己却面不改色。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怒火与委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让他连抬头看宋易一眼都觉得艰难。
“秦空远。”宋易的语气格外正式，带着安抚的意味。
秦空远死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想看，怕一看，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就彻底崩塌。
“秦空远。”见他没反应，宋易耐心的又唤了一遍，“看我。”
秦空远不想看他。
为什么，不是你说的，一切只是逗我玩吗，那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呢?看着我狼狈的沉沦在这种感觉里，你很开心吗？
还是我认为的真心对待，在你眼里不过是谁路过都能随手施舍几分的不值钱玩意儿？
过了良久，秦空远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转过头。眼底的怒火褪去，只剩下浓重的疲惫与挣扎。
他看着宋易，始终说不出重话。
只能用沙哑的声音无奈的叹息道：“宋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易的眼神软了下来，没直接回答，反而突然换了个话题，语气放得格外轻柔：“你看我演戏，厉不厉害？”
秦空远一愣，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厉害。”
“那我说你也很厉害，你比我见到的很多演员都要优秀，都要努力。”
“有些时候，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可以了，一部剧的成败，能影响的因素太多，剧本、后期…… 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着秦空远，“我们只要尽人事，至于其他的，听天命就好。”
“嗯。”
为什么能懂我隐喻的偏偏是你。
不对，其实我早知道只有你能懂的。
秦空远的眼眸轻轻颤了颤，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心情好点儿了没？”
秦空远别开脸，嘴硬道：“我心情一直都很好。”
“谁信。”
“真的。””
宋易没再反驳，从兜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甜甜的蓝莓味萦绕在鼻尖，秦空远的喉结动了动，想偏头躲开，身体却诚实得很。宋易趁机把糖塞进他嘴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唇，带着微凉的触感。
“你在哄小孩儿呢。”
“是啊，你比我小，可不就是哄小孩儿。”
秦空远嚼着糖，向看怪物似的看着宋易，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他恨宋易的虚假，恨自己的不争气，可面对对方这份难得的温柔，却又控制不住地心动，想要靠近。
休息区的桌上放着一杯冰水，杯壁上不停有水珠滚落，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秦空远盯着晃个不停的水面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伸手端起来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偏偏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