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杀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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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祺走在前面，屈飏低着头沉默的跟在身后，一步一步踩他踩过的脚印。
谁知道闻祺会突然转身，屈飏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撞进了对方温热的怀抱里。
说是怀抱也并不准确，屈飏比闻祺高上不少，要非这么说，应该算是闻祺撞进了屈飏的怀抱里。
身上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先生的，就连围巾也满是先生的味道，此刻，先生距离自己这么近，屈飏的心跟医院房顶上挂着的劣质电扇般，大幅度偏离着轨道，越跳越快，全靠那一根挂绳撑着，才不至于血气上涌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来。
闻祺并没想逃，他倚在屈飏胸前试探性的抬起手，见对方没反应，最终才缓缓搂住他的腰。
“屈飏，下雪了。”
闻祺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亮的屈飏能清楚的从他眼中看见自己。
眼角余光瞥见先生红了的耳朵，屈飏勾了勾嘴角，轻轻抬手覆上。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闻祺浑身抖了抖，可搂住他的手还是没有放。
……
“咔，过了。”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可秦空远却像没听见，脸还埋在宋易肩头，环住他的胳膊非但没松，指尖反倒扣得更紧，把布料都攥出了几道褶皱。
宋易刚要出声唤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抱吧，最后一次了。就当借着屈飏和闻祺的身份，再放纵这几分钟。他想着，缓缓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上去。
手臂攀上脊背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秦空远整个人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如常。
两分钟后，宋易连着轻唤了两声，秦空远这才慢慢松开手，刻意退开半步，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抱歉。”
宋易往前凑了凑，抬眼想去看他的脸。秦空远下意识偏过头，可眼角的那抹亮光还是落进了宋易眼里。
宋易温柔的勾了勾嘴角，“哭了？”
秦空远抹了抹眼睛，倔强的扭过头。
“没有。”
旁边场务来催：“两位老师，收拾下情绪，马上转场了。”
“嗯。” 秦空远应了一声，没再看宋易，混在工作人员中脚步匆匆往外走。
转场的间隙，秦空远借着去车里拿东西的由头，溜了十分钟。等再出来时，眼底的红意已褪得干净，只是看宋易的眼神，比刚才多了层说不清的沉敛。
等最后一场戏结束，他找到宋易。
“后面没什么事吧？带你去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在汽车行驶到第四十分钟的时候，宋易没忍住开口问。
驾驶座的秦空远抿着唇显然不打算回答。
又过了十分钟，汽车才在一座山脚下稳稳停住。
“到了。”
宋易推门下了车，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树木挡死了去路，根本看不清山顶的模样。
他低头瞥了眼手机，此处海拔3900米，别说爬山了，宋易觉得自己再走几步就能直接原地昏厥。
“你带我来爬山？”
“不用爬。” 秦空远笑着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亭子，“那儿有摆渡车，直接上山顶。”
宋易半信半疑的跟着他上了车。
只见被树荫遮挡的地方果然有一条小路，这路虽然不算崎岖，但也实在比不上柏油大道平稳，偶有路坑、石子儿挡道，颠得宋易差点把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好不容易捱过这一路的摧残，等到了山顶，海拔已直彪4300。
宋易强撑了许久，嘴唇都有些泛白。见他的氧气瓶空了，秦空远赶紧把一早在山下准备的其它氧气瓶拆开递给他。
“不舒服的话就多吸一点。”
“嗯。”
秦空远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大踏步往前走，宋易小步跟在他身后，努力不让自己掉队。
走了几步，见宋易跟的吃力，秦空远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等他，直到并肩，这才放慢脚步陪着他缓步前进。
“这里的寺庙都很灵验，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都可以告诉佛祖。”秦空远说。
“你对这里，”宋易吸了口氧，“很熟悉？”
“算吧。小时候我爸每年都会带我和我妈来这儿祈福。”
推开虚掩的山门，经堂的鎏金瓦在阳光下泛着光，微翘的檐角垂着半旧铜铃，一阵风来叮咚作响。石板路带着湿意，缝隙里青苔和杂草丛生，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时倒是难以区分。正殿檐下挂着一块字迹斑驳的木匾，威严的泥塑佛像端坐中央，落着薄尘，面带微笑的垂眼看这世间。
殿外的香炉中插满了的线香，烟丝袅袅缠上窗棂，与檀木味混杂，成了寺庙特有的安心味道。偶有僧人走过，僧袍上沾着草木气和淡淡的酥油香，让眼前的一切都鲜活起来。
宋易俯身拜了三拜，从蒲团上起身时，见秦空远抱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他。
宋易走到他身边。
秦空远：“许了什么愿？”
“希望电影能有个好成绩。”
脸上很淡的失落情绪一闪而过，秦空远随即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那你呢？”宋易反问。
“不告诉你。”
“……”
秦空远被他无语的瘪嘴样逗笑，伸手搂过肩膀，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轻拍了拍，半推搡的带着宋易往外走。
“我和你许的愿望一样。”
“真的？”
“骗你是小狗。”
“那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
“你说这庙很灵啊。我们许同一个愿，佛祖肯定会让我们如愿的。”
“嗯。”
我是骗你的。我的愿望是，希望我们都能前途坦荡。如果可以，请别忘了我。
宋易第二天有工作，所以杀青宴一结束就要连夜坐飞机赶回首都。秦空远当然想跟着一起回，如果之后很难再见，那这一趟就是他们最后为数不多的交集。可海市那边的袁舒雪女士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霍深近日也在海市出差，斟酌半天，秦空远还是让陈尚定了第二天一早前往海市的机票。
听完秦空远讲述他和宋易的故事，霍深差点两眼一黑倒下去。
他往嘴里塞了块牛排，鼓着腮帮子不解的问：“所以抛去角色，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
“上次来电影院还是半年前。”
“这么久？我怎么记得《岩羊》上映的时候还刷到过你去参加路演。”
“是啊，已经过去半年了。怎么，这半年生活太滋润让你把日子过混了？”
“滋润这两个字放在我身上实在不合适。”秦空远摇了摇头，“那部电影我看了，无论是角色塑造还是整体剧情走向，都不算突出，演员演技……按照我浅薄的角色理解力来看，把握的也不算好。”
“是很差。”宋易一阵见血的点评道，“在我这儿，方方面面都及不了格。”
秦空远更纳闷儿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它的路演？我记得当时预告片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窥见它极其敷衍且简陋的制作了，大家都不看好。就因为你去了路演，所以侧面拉了这部电影一把，没让它的票房太难看。”
宋易苦涩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不是说不喜欢，只是大多数时候被拉去电影院都是为了参加同行的路演，体验感极其一般。
影片结束了却不能走，得坐在座位上等着主演磨磨唧唧上场，进行一些与剧本毫无关联的互动，再由他们观影者发表自己对于这部作品主观又虚假的看法，最后“幸运”的选中几位提前定好的个人博主或媒体，通过他们的问题结束这一场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演。
如坐针毡。
有些演员宋易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却因为这次工作被夸大成好久不见的老友。很多言不由衷的话宋易不愿意说，看到好的片子他想称赞，不好的他想提出意见，只可惜影视行业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连讲真话的权力都会被限制、剥夺。
发表的言论要提前打好草稿，再交由各部门层层审核，直到确认不会引来异议，这才放心。
宋易常常吐槽：“简直比食品安全核验还要警惕。”
不过说到底是工作，轻易推脱不掉，饶是宋易再不想去路演，公司安排了，他硬着头皮也得上。
“公司安排的，没办法。”
秦空远惊讶的回头看他。
“我以为像你这样咖位的演员可以随便选择自己想做的工作。没想到……”
“没想到还会被逼迫吧？”
“嗯。”
“大多数时候都很自由。只是有些，”宋易突然话锋一转，兀自说了句：“其实平台上各种热搜、词条，不过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罢了。”
秦空远愣了愣，很快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你应该祈祷最近不要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然又要被拉出来挡子弹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你无需太在意词条上写了什么。”
“我本来也不太在意。”
宋易笑笑，“你最好是。”
两个演员一同来看电影的感觉很奇怪，特别是身边还坐着个影帝，秦空远越看越觉得他俩不像是来单纯欣赏电影，反倒像是过来拉片，研究演员演技的。
但还好，身边坐着的是宋易，哪怕什么都不干，秦空远也不觉得难熬。
……
“在以前的剧组，下了戏能有力气和对手演员聊上一两句都已经谢天谢地，每天除了工作好像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次来到《旧梦》剧组，我好像才有了投身于影视行业的实感，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小打小闹。”
短剧的剧组太过功利，他们总想着有了产出，下一刻就要见到回报。但好运从不是轻易降临的，你越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越难把事儿做好。
秦空远懂得这个道理，剧组其他人却不懂，说了也不听，只一味按照之前经验行事。
看得多了，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干脆只做好自己这一份工作，至于其他的人和事，爱谁谁吧。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秦空远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太过表面，虽说身边依旧人来人往，可不过是泛泛之交，没意思的很。
直到遇到宋易。
“他是我在这个陌生环境下碰到的第一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前辈。不只有演技，还有对待很多事的态度。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比如如何更好的进入角色，理解角色。比如长剧和短剧究竟有什么不同，该如何提升。比如其实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没必要在意，你看到的只是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诸如此类。
霍深：“如果今天换个人这样教你，你还会动心吗？”
“好问题。”秦空远笑着抿了口茶水。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也曾一次次逼着自己分清闻祺和宋易的区别，但最后秦空远得出了结论：“如果是别人教我这些，我会很感激，但不会动心。”
因为除了宋易，秦空远想不出还会有谁会在半夜去偷偷查稗子和稻子的区别。
“亏我之前还心疼你在剧组被欺负，感情您甘之如饴啊。”霍深无奈，“不是，你对人家有好感就成天约人家吃饭啊？”
“不然呢？”秦空远慢条斯理的切下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以后太远了，谈未来也未免不切实际，于他而言，只有一起吃饭，是能稳稳落地的幸福，也是属于他们的脱轨的那一秒。
“但他是Alpha。”
这句话宛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秦空远淋了个透。他握住水杯的手在空中僵了好几秒，微弱的扯了扯嘴角后，眼神不自然的瞟向别处。
淡淡的回了句：“哦，是吗，我忘了。”
“你……”
秦空远烦躁的揉了把头发，“我只是喜欢他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份、性别。”忽地顿住，他接着轻叹一口气，抬眼望向霍深，笑着又说了遍：“我只是喜欢宋易。”
只是喜欢宋易。
只有喜欢，不敢越界，也不愿意越界。
两个Alpha之间永远不会有信息素的牵绊，秦空远自知留不住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杀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