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灭》照客眠

5、初遇，黄昏

　　男子藏在树旁警戒，听着身后脚步声逐渐靠近，手枪上膛，借着树枝的遮掩朝来人看去。
　　只看到那人身穿白袍，盯着地面像是在发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直朝前走。
　　察觉到对方没有什么举动，男子才放下枪慢慢走到0459身旁。
　　看着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他伸出手在0459眼前挥了挥，见这样都没能让对方回神，他只好跟在旁边，顺便光明正大的观察。
　　有些干枯的长发，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干裂，脸色诡异的苍白，整个人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这是0459给他的第一印象，
　　看着0459身上略显宽大的白袍，他不经思考，究竟什么种族能将自己养成这样。
　　“你再往前走，就要摔……下去了。”
　　被唤回思绪的0459抬起头，呆滞的看向声音的主人。
　　入眼，是一双如天空般的蓝色眼睛。
　　只是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沉默的看着他。
　　“你……是谁”
　　0459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啊？我是黎晓。”
　　黎晓有些呆愣，但还是回答了0459的问题。
　　“看你一直在发呆，提醒你一下不能往前走了。”
　　黎晓朝前方指了指，一处断崖挡住前路。
　　“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是哪个族群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天快黑了，这片森林晚上不安全的，早点回去吧。”
　　0459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黎晓，有些接不上话。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人了，耳中嗡鸣，清风吹动树叶，伴随着鸟叫蝉鸣。
　　身边的一切，对他而言是绝佳的安抚，精神放松后，疲惫感涌上心头，眼皮越来越沉，他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下。
　　黎晓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伸出去将人稳稳接住。
　　他有些无措，将人靠在树边，风将他银灰色的短发吹的左右乱晃。
　　看着天边的晚霞，黎晓解下腰带，将人绑到自己背上。
　　他站起身跳了跳，确保人不会掉下去后，爬到地上。
　　灰狼一跃而起，背着人朝森林外跑去。
　　等到离开森林的范围，灰狼放缓速度，慢悠悠走进城门。
　　城市内灯火通明，习惯夜行的兽人开始日常生活，围墙将世界划分成两部分。
　　高楼中，小巷里，传出笑声，和时隐时现的尖叫。
　　灰狼轻车熟路的跑到最繁华的街道，直到尽头，出现一座被花圃包围的庄园。
　　门口的护卫看到灰狼后互相对视一眼，为它让开一条路。
　　灰狼一进中心别墅的大门，还未看到人就开始仰头嚎叫：
　　“许姨！许姨救命啊！许姨！”
　　“臭小子别喊了！”
　　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二楼书房门打开。
　　从里走出三个人，为首的女子就是灰狼口中的许姨——许常安。
　　许常安一身黑裙，带着黑色特制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身旁浑身是伤的女子肩膀。
　　“先去休息吧。”
　　眼神示意，身后的手下点点头，将人扶走。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许常安刚走进，就看到灰狼背上的白衣少年。
　　她将皮带解开，将少年扶了下来。
　　“许姨，这个人被我聊死了！”
　　许常安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背后狂叫的灰狼，将人扶到一楼的客房。
　　“别嚎了，去把衣服穿好！”
　　看着化为人形，下半身只剩一条短裤的黎晓，许常安觉得自己多余看那一眼。
　　等到黎晓回房穿好裤子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许常安。
　　“许姨，他还活着吗？”黎晓歪头看了眼紧闭的客房门。
　　“放心吧，他只是精神波动过大，太过疲劳加上低血糖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许常安放下茶杯，拿出医药箱帮黎晓处理伤口。
　　“这人哪来的？”
　　“不知道，我捡的。”黎晓呲牙咧嘴的看着伤口。
　　“捡的？”
　　“放心吧许姨，我还没丧心病狂到绑人的程度。”
　　许常安包好伤口，将东西放回原位，坐到黎晓对面。
　　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藏匿其中的耳坠，橘红色宝石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那个人解决了？”
　　“嗯”
　　黎晓低着头，许常安只一眼就看明白了，抬手将平板放到他面前。
　　“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了。”
　　黎晓拿起平板，点开图库中唯一的视频。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有些老化的设备使图像看起来很模糊。
　　但黎晓还是一眼认出来录像内的主人公是谁。
　　那个先前与他对峙的人，手中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刺向脚下踩着的母子。
　　血肉翻飞，哀嚎恳求声不断，而那人仿若未闻，像是对待血海深仇的敌人般攻击自己的妻儿。
　　刀刃落下的位置很巧妙，不是致命的部位，但血会不断随着伤口流出。
　　黎晓眼前一片血红，分不清她们究竟是失血过多，还是活活痛死的。
　　“我……我以为他只是自导自演帮那人把自己家人绑走，用来威胁我们……”
　　“他怎么下得去手的？那是他妻子和孩子，是他的家人啊？”
　　“唉”
　　许常安轻叹口气。
　　“因为权利，虽然现在各族推崇自由，共同生活，但首领的地位依旧，他的欲望太大，但自己又没法做到，就拿两条人命当投名状。”
　　许常安拿回平板，操作一番后扣到桌上。
　　“我知道你对同族不忍心下手，原本想替你解决，但你是我带大的，我相信你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现在，你还会手下留情吗？”
　　“不会了，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黎晓眼眶发红，他想到那孩子还那么小，经常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刀一刀刺穿身体的时候，该有多疼。
　　“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不是代理首领，如果没有这个位置，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许常安摇了摇头：
　　“人心中的欲望是无法消除的，即使没有首领，也会有其他东西的存在，一旦欲望催使心中的恶意滋生，就一定会出现伤亡。”
　　“而断绝这些恶意，就是飞鸟存在的意义。”
　　“我会安排人去解决他，你自己再想想吧。”
　　“不用了许姨，他已经死了。”
　　许常安看了一眼客房，她了解黎晓，性格太过平和，称得上软弱，所以动手的另有其人。
　　许常安站起身拍了拍黎晓的肩膀，转身上了楼。
　　走到拐角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黎晓。
　　“黎晓，等你带来的人醒了，查一下他是从哪来的，别留后患。”
　　一句话，将黎晓从思绪中拉出。
　　他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明显不属于现代文明的攻击方式，整个人奇怪的衣着和状态。
　　他走进客房，看着躺在床上瘦弱的0459，他想起那双金色的眼睛。
　　那双无比神圣，悲伤，看着他时带着怀念和诡异兴奋的眼睛。
　　黑色枪口直指躺在床上的人。
　　杀，还是不杀。
　　如果他是好人，那么皆大欢喜。
　　可如果他不是呢？全城人，有谁能挡得住那么恐怖的攻击方式……
　　手缓缓放下，将枪收了起来，他终究狠不下心。
　　黎晓将书桌旁的凳子搬到床边坐下，闭着眼假寐。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不能妄下定论。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呆在房间里，等待着接下来的判决。
　　庄园内无比宁静，另一处却人心惶惶。
　　乌云遮掩月光，凭空出现的黑色巨剑贯穿瞳孔，将审视的目光连同血泪化作高塔，悬挂于城市中央。
　　粗壮的铁链将剑柄与地面链接，察觉到异样的民众看到那诡谲的一幕，纷纷逃离到安全区域。
　　他们分不清那铁链是用来固定高塔，还是拉着剑刃刺向地面的。
　　收到消息的许常安走下楼，朝客房看了一眼后匆匆离去。
　　“许总，这是公司名下步行街发生变故的全过程。”
　　一旁的助理将平板递到她面前。
　　“嗯，周围居民呢？有伤亡吗？”
　　“没有，据目击者称，离铁链距离较近的民众都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到了安全区域。”
　　“看来这东西目前没有危害，具体还是去现场看吧。”
　　许常安将平板扔到座椅旁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剑，铁链”，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轻扣，许常安回想着刚刚的画面，轻声呢喃。
　　“还有……眼睛”
　　车缓缓停下，她睁开眼下车。
　　前期抵达现场的常青员工已经将民众疏散，形成包围圈将看戏的人群隔开。
　　几位距离较近问询赶来的首领正聚在一起，滔滔不绝的争论些什么。
　　看到许常安靠近，众人这才停下，齐齐看向她。
　　其中声音最大也是其中最年轻的首领看到许常安，开口就是讽刺。
　　“许总还真是手段了得，能让手底下的人把我们都拦着，要不然我这首领的位置让给你当好了。”
　　离他最近的老者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扯到一边，低声训斥：
　　“少说两句吧你，许总手底下拦人的难道全是你族群的吗？我们这几个老东西的族人也不在少数，我们都还没说什么，你一个小年轻的当什么出头鸟。”
　　“许总见谅，这孩子刚当上首领，总有些年轻气盛的，我们回去好好教他，这孩子就是急了点，怕这东西伤了族人。”
　　站在一旁从未出声的人挡在了年轻首领面前，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身后的庞然大物身上。
　　“没事，这东西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伤害人的倾向，但以防万一还是将周边民众迁到其他区域吧。”
　　“说的好听，那么多人搬地方，吃住都是问题……哎呦老头子你别打我啊！”
　　先前劝阻年轻首领的老者听到他的碎碎念，忍无可忍朝他头上敲了几下。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闭嘴。”
　　“放心。”
　　许常安并未理会他们，抬脚往巨剑的方向走去。
　　“这些居民的吃住由常青集团全权负责。”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平和的微风风开始变得急促，发出阵阵哀鸣声。
　　一只脚迈入铁链范围的一瞬间，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原本还在讨论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来自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们，前方有危险的东西。
　　“许总，这里不对劲！”
　　先前说话的两位首领迅速上前，抓住她的衣袖想将人拉回来。
　　“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