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说他可以做小》深海猫薄荷

49、心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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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卫姜进宫当值的第一天，按照规矩，所有女官都要去皇后的长乐宫正式领职。

　　长乐宫里如今住的还是王皇后。

　　那天卫姜冒险拿回来的私印让王家的案子有了不小推进，也解开那天十一皇子有意留下满是他外祖罪证箱子的疑团。

　　表面十一皇子为人不太灵光，想为外祖遮掩反倒送了外祖一程。

　　实际上，十一皇子早知今上不会真的立他，不惜装作草包多年，如今破绽只是想借助秦起的手，手不沾泥将拖他后腿的外祖送上西，扫除立储的障碍。

　　另一面他早知西祠楼财银流通账目有猫腻，甚至与他两个有意争储的哥哥有关，故而想一石二鸟，将他们都拉进这趟浑水里。

　　只是，十一皇子只知其一，没想到西祠楼同王皇后也往来密切，还意外将她给今上戴绿帽子的事情捅了出来。

　　案卷是前日呈上去的，昨日一早，十一皇子就被今上以“包庇”罪即刻下狱，王家老太爷也被重新关进狱中。

　　王家的案子虽多处和王皇后有牵扯，不知是案子没有结案还是圣上那边的考量，王皇后依然是王皇后，甚至一应用度也和从前一样，并没有落得李美人一样的下场。

　　由宫人领进内殿之后，卫姜同另三位准女官正要下跪，珠帘后传来温淡一声：“前朝没有跪礼，你等自也一般，不必下跪本宫，候着即可。”

　　如石投水在卫姜心中激起千层浪，卫姜差点不顾规矩抬头去看高座上的人。

　　说完那句话，高坐之上的人没有再出声，由她身边的掌事嬷嬷按规矩给几人说起女官行走宫中的规矩和章程，十分详细，待说完一上午的光景便差不多过去，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珠帘后同她们一般坐了一上午的王皇后又叫每个人单独过去谈话。

　　卫姜是第二个被叫到的，来时，张啼灵和秦府的人都没有特别叮嘱什么，以至于这时她并未有多少的紧张，走到近前，在行礼的空隙，她甚至还抬眼窥了眼皇后的真颜。

　　台上高坐的人威而不严，既不是秘辛八卦里娇滴滴的狐媚子模样，更不算标准的美人，甚至也不年轻，给她感觉更像大版的狸奴。

　　卫姜这个形容很诡异，但王皇后确实给人强烈丛林感，可靠的，攻击性的，又柔软神秘的。

　　她的谈吐也和印象里的王家人都不一样，不见跋扈，亦没有上位者有意无意流露的高高在上，一问一答皆是官场生存之道的考校之词，要人答的不可太过圆滑亦不能蠢笨，若是中庸又一不小心陷入陷阱。

　　初入宫的小女官实在难以招架，卫姜来这不止当个小女官，她要站的更高更远，于是她选择锋芒毕露，答她的立场，说她的思考。

　　有智慧有锐气的年轻人是被允许瑕疵存在的，王皇后听完全部，脸上挂起浅淡笑容：“宫里终于有些新气象了。”

　　说罢，便挥手让下个人进来。

　　卫姜做好因王家案子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竟如此轻易过了关，甚至连提都没有。

　　此刻，卫姜隐约察觉，她窥见了一些今上按着不动王家的真相，或许今上忌惮的不是王家，而是王皇后。

　　她是皇后，但更像是一个居于后宫的高位朝官。

　　下午去各宫认完脸，女官便被允许放行回家，待轮值完各个官署，定了留处，还是要在宫内当值的，才会被要求长住到宫里。

　　卫姜和张啼灵道了声便出宫而去，早上府里便说好要来接她，出了宫门她四下张望寻找挂了秦府木牌的马车，只一眼就看到远福朝她招出残影的手，他的身边，双马牵着的乌篷马车甚是显眼。

　　“远福哥，御史大人今个还在宫里啊？”有熟实人家的家仆边牵着马离远些，边低声询问。

　　别家下人认得的马车，卫姜更错认不了，秦起怎么也在？

　　卫姜当时魂都吓飘了，揉了揉烫热的耳尖，赶紧遮脸装快步往小巷溜走。

　　眼尖的远福一摇马铃，马蹄嗒嗒很快追了过去，边走他边大声回应刚刚那人：“今儿个是接我家另一位大人。”

　　这声足够吸引周围马车的注意，众人目光寻马车而去，就见乌篷马车车帘从里挑开，御史大人半身探出，亲自将个年轻女子迎了上去。

　　我家？另一位大人？

　　嚯，不得了！

　　“远福哥，那个……”

　　家仆还待打听，他那远福哥正被他家主子“严肃勒令”——

　　“远福，你就是这么把你主子的事到处说的。”

　　远福哎哎称是，边回那边：“听到了吗，我家大人不准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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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内，卫姜耳尖烫得恨不得离家出走，没好气瞪了对面明显心情不错的男人一眼。

　　秦起倒好爽口的凉茶，认错态度良好挪到卫姜旁边：“大人，别生气了，我是看别人家都这么做的。”

　　卫姜喝茶动作一顿，此话怎解？

　　秦起修长指节挑起窗帘一角，朝外头挑了挑下巴，卫姜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争抢着等夫君下朝的妾室娘子们，她烫屁股似的“腾”的一下跳到了对面，借着阴影挡住冒热烟的脸颊。

　　啊，这人是说真的！

　　昨夜那会儿，她刚听到秦起的惊天言论时，注意力全被老丞相是女子的事情震惊到了，以至于都没心思反驳那句愿意做小，加之，她在和秦起这件事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属老龟的，缩头的多，便这么稀里糊涂到现在。

　　卫姜在狠心负心汉和挖个坑把自己现埋之间横跳，那边秦起已经自然问起她宫中情况。

　　卫姜求之不得，连忙说今日宫里种种，又说到对王皇后的初印象，以及她的一些判断，男人耐心听着，偶尔为她补充些信息解惑，这般说时不觉得时间，等反应过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坐得很近，马车也已经在秦府门口停了良久。

　　“......我该回去了。”
　　卫姜连忙下车，却在这时手被人用力一拉，直接撞进身后人的胸膛。

　　马车晃荡，卫姜不敢什么动作，男人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姜姜整日都在父亲那里，这一走又不知道几日才能见到，我不奢求其他，不过能这般留你一会儿，我已经心满意足。”

　　卫姜眼睛瞪大，这下她真的确定了秦起是来真的，而且她还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时机。

　　犹豫间，坚实饱*满的胸膛顶了顶她的手，这个心机男人，可真的叫人很难招架哎。

　　“我，我.......”

　　卫姜感觉自己像那些个无能的丈夫，支支吾吾，无言以对，最后蹭了蹭，抱了抱，亲了亲，很艰难才糊弄走做小做的很认真的御史大人。

　　轮值的日子匆忙，一晃半月过去，卫姜逐渐适应女官的工作，这天，她又被传唤进长乐宫，王皇后开口就是让她停了手里的活。

　　卫姜心头一跳，就在昨日，王家太爷、他的三个儿子，还有孙子王宝因所涉罪名颇多，被判即刻处斩，至于王家剩下的，同三族一道，皆充进教坊司。

　　全部的定案纸以及行刑签都是卫姜一字字书写，到现在她还有些亢奋，难道是因这件事？

　　卫姜静待下文，就听王皇后缓了口气继续说：“圣上打算亲自审我，听闻你熟通律例，就你来录写案书吧。”

　　这个要求实在怪异，王皇后却没有下文了，摆摆手叫她去准备好的案桌上坐着。

　　不多时，文渊帝与几位负责审理王家案子的绣衣使一前一后进殿，铁杵捶地，王皇后理了理裙摆，扶正珠钗，脚步不急不缓从高坐下来，便要跪下。

　　文渊帝目光扫过几个绣衣使：“也算是朕的家务事，跪就不必了吧。”

　　审理都放在长乐宫，几个绣衣使自不会去拂圣上的面子，不过后面的事圣上没有再插手，只管按流程行事。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卫姜笔尖不停，连添了两回墨，案子审理得异常顺利，王皇后该认的罪一句狡辩都没有，配合的都叫人有些发怵。

　　一通罪认下来，砍几回头都是有的，要是在绣衣使衙门，绣衣使大可直接定罪，但今日是在长乐宫，定裁的决定只会是今上。

　　文渊帝捋着新蓄的短须没有不出声，卫姜在心里叹了口气，搁下笔，盖好墨盒，有些明白王皇后点她来记录的目的了。

　　约莫一盏茶之后，一阵长久的寂静，文渊帝终于开口：“该处死的人你们都处了，有些事，皇后你实在不该，但也确实是朕的家务事，皇后，你搬去修原宫吧，好好思过。”

　　修原宫，是供奉天上神仙的地方，差不多是打入冷宫的意思。
　　王皇后谢恩，起身时朝卫姜的方向瞥去一眼，瞧见了吗，这就是女人掌握了权力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