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探亲，医院（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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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子？下来啦，拿好行李，我们要去外祖母家里了哟。”底下的女人拉长了嗓音喊着女孩，眼尾因笑容泛起来的细纹替主人彰显着她的好心情。
“来啦来啦，马上就好！”话音刚落，被拉回思绪的穗子拿起自己的小行李箱，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咚的下楼声，梳起蓬松卷发的穗子一反前态地笑眯了眼睛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没一会儿，就开始探起了她的小脑袋，还边问着女人，“父亲呢？”
女人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笑了笑，说道：“他先去开车过来接我们，在此之前，穗子酱把自己要带的行李搬到门口好吗？”说罢，还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对着女儿wink了一下。
女孩听话的点点头，发梢也调皮地随着她的动作挑逗着主人的后颈，好似在对接下来的行程表达自己的欢喜。
认真再检查了一遍行李，整理好她就哒哒哒地跑去和行李待在一起，样子乖的不得了。
此时的女人也换好了一身衣服，身上的碎花长裙配上撞色丝巾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明媚与知性美，类似“圣子头”的黑色齐肩卷发也不失活泼柔美的少女娇态。
与此同时的庭院外，穿着浅色手工针织衫的黑发男人推开门，做了一个绅士脱帽礼的手势，侧头笑道：“二位美丽的女士，车子和司机已就位，大家可以出发喽。”夫妻相视一笑，随后牵着女孩的手上了车。
身后的庭院门才刚刚关好，带着樱花味的微风轻轻一推，还在微微摇晃着。
这时不过三月下旬，气温才刚刚回升不久，可阳光就已经像一个迫不及待归家的半大小子般，带着他开得正灿烂的樱花妹妹闯入了每家每户。
阳光裹挟着花香洒在庭院里，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味道。
车上，穗子坐在她的专属位置上，小手侧撑着脸颊，有些无聊的晃了晃腿。她看着飞速倒退的风景，不禁一下入了神。
不过小孩子的身体虽然精力旺盛，但是专注力还不够，没过半小时，后座的儿童座椅上的小孩就开始了小鸡啄米，让人一看就不禁失笑。
好在，靠谱的大人们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无奈又怜惜地停车去后排帮她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眼神中布满着纵容和不知名的复杂。一路上，闲来没事，大人们开始聊起了此次探亲的原因。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日本还处于泡沫经济崩溃崩溃的前期，国内的经济增长进入了缓增期，东京当地的银行和证卷交易所门内门外每天都聚集着数不清的股民，每有一支股票全线飘绿，持续上涨，大厅内精神亢奋到了极点的人们就开始了又一次的狂欢。看着他们因数个小时的疯狂吼叫而嘶哑的喉咙，以及因几夜的不眠不休和而布满红丝的双眼，无一不证明了日本社会此刻的经济狂欢中高潮已然悄然逼近。
身处东京这个漩涡里，和田城和他的妻子和田香奈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社会上让人惶惶不安的人心趋向。
新闻上播报的经济增长率的欣欣向荣和社会暴力案件的发生率的持续增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室抢劫和伤人的案例也逐渐随处可见。
公司和会社的人际关系越来越紧张，大学实验室里的实验器材越来越难审批下来，身为大学教授和研究员的夫妻俩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愈发警惕着这场世纪狂欢的来临，甚至动了想要偏隅一方的念头。
但是看着心爱的小女儿，和田夫妻俩商量了一夜，终究还是没舍得给女儿换学校。他们的工作也在东京，公司学校近些也好照顾她，邻里关系紧张也只能难过些了。不过，假期还是需要避一避的。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妻子娘家江古田町这边避免被无辜牵扯进去。离米花町不算太远，但也够避一段时间了。
……
刚下车，充斥着悠闲气息的住宅区就映入眼帘，三三两两的人们还在吃早点。柴鱼饭、味噌汤、玉子烧等食物的香味直直钻入小姑娘的鼻子里。
她噌的一下就坐起来了，瘪瘪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声。这声音让还在皱眉思考的父母回了神，夫妻俩一下子就乐了起来，车内萦绕在他们身上有些许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开。
传统的日式庭院似乎是江古田町的特色，木质的大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敞亮的庭院俨然成了孩童们天然的游乐场。院子里，樱花树、枫树、竹子错落有致，还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旁边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水面波纹闪动，仔细看能看到小鱼小虾在水底欢快地游来游去。院子的角落里，摆放着几个古朴的石灯笼，青苔在人们探寻不到的角落里绿意盈盈。
闲适，这是穗子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此时，接到女儿夫妻俩来访消息的立原夫妇听到汽车由远及近的声响也都迎了出来，热热闹闹的气氛将那些纷乱冗杂的念头暂时都挤到了一旁。此时此刻，家人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
房间里，母女俩正靠在一起说小话。
母亲单手让女儿依偎在自己怀里说到，外祖父母夫妻俩因为外祖母早年身体不太好，只生了一对男女，家庭成员简单，关系和谐。当然，这点从二人在得知病好的小囡囡要来后，就提前好几天重新装修屋子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他们一家人的态度。
这里生活节奏很慢，因此邻居们大多也比较友善，愿意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与周围人的人际交往上，不容易发生太大的矛盾和摩擦，导致出现东京那种关系紧张，勾心斗角，一个人八百个心眼的情况，小朋友可以好好在这里和之后新交的小朋友一起玩。
在她心里，自己娘家的房屋仿若是龙猫田畔间的小洋楼一般，光是角落里平日布置的不带重样还奇奇怪怪的的旅游纪念品就足够穗子慢慢寻宝了。她敢说，胸前的银蛇项链肯定就是刚刚发现的宝物的其中之一。
嗯，香奈太太抬手拿起项链看了看，闻了下，点点头，在心里确定了这是家里那个老父亲悄咪咪“藏起”的礼物，为了让自家这个“小瞎子”能马上找到，估计只用甘草随意的盖了两下。
想象了下父亲藏好礼物后，才发现某位“小瞎子”一心只有吃的时，还要找借口把她领到寻宝地那无奈的模样，真的没憋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收了收脸上过于开心的神情，香奈太太才维持着她母亲的温柔神色，轻声询问着穗子项链的由来。
穗子回忆着找到项链的情形，在看见她发现这条项链后，立原桑那张颧骨有些突出的脸上，不算薄而有些泛紫的嘴唇微微翘起，因岁月磨砺而致的耷拉下来的眼皮被笑意牵动着向上扬，宽阔而干燥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发，那感觉是现在的她说不上来的，只觉得，很安心。
中间立原桑讲出口的话已然在记忆里模糊，只记得瞧着颇为严肃的老人逐渐褪去了初见时的板脸，看着她的神情，很温柔却又觉得不只是温柔，戴上项链的动作似乎还有些郑重，浑浊的眼里泛着的点点清澈是经历了两世的她也不曾看懂的。
他为她戴上银白色的项链，平视着穗子说：“蛇在古希腊神话中可是专注和智慧的代表，同时也有再生和治愈的象征。把它送给穗酱啊，是对我们家的穗子酱的祝福。祝愿穗酱学业有成，无病无痛，一生顺遂。”
带上项链后，院里的樱花树上的叶子打着转随着清风飘进窗户，其中一片正巧落在了她朝她的外祖父伸出的手上，祖孙俩不由相视一笑，笑声把三五只在院子里树上歇息的白头翁惊起，霎时，树得到了来自天空的吻别。
当然，这些被她认真而割裂的灵魂记下的细节是不会被记忆的主人告知给他人的，这不是一个拥有正常童年的小孩应该有的精神状态和自我认知。
想通了这些逻辑，她慢慢露出微笑，用小小而雀跃的声音向母亲倾诉着同辈应有的对长辈的好感和羞怯。
源自心里的另一股声音也同时在谴责着她的隐瞒和欺骗，她却自欺欺人地想到，部分隐瞒应该不算是欺骗吧。
毕竟，她是真的喜欢那位长辈啊。
只是，藏在身下的左手心松开时留下了一圈的深红色指甲印。
接下来的日子，小孩子的娱乐时间总是很多的，闲下来一个人的时候，穗子就一个人呆在藏书阁里慢慢整合好脑子里从来到外婆家之后对这个世界的信息。
藏书阁里，穗子一人倚着凳子靠在墙边。长辈们都在楼下谈事情，不会有人会跑来逗她这个小孩子。穗子正想着，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让她有些许放松了精神上的紧绷，慢吞吞地一页接着一页翻动着腿上的书，面上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何处去，只直愣愣的盯着书页的某一处空白发呆。
吱呀，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缓了缓神，是外祖母进来了。一盘散发着香甜气味的曲奇出现在眼前，她愣了一楞，眼睛似乎才微微一亮，仰头用甜蜜蜜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外婆，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简直让一旁的外婆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再多变出几盘曲奇给她，哪里还有什么逗人的心思，只顾上要投喂她了。
丝毫没注意到低着头的女孩面上那一抹狡黠的可爱笑容下和眼里埋藏着的疲惫与无助。当然，低着头的她也没注意到面前的大人转瞬即逝的皱眉和眼里的凝重。
没过一会儿，没关紧的门口传来了母亲的轻声呼唤，外婆拿着饼干的手微微一顿，伴着微微的颤抖，她顾不上笑，摸了摸穗子的小脑袋，就步履匆匆地下楼去了。
嗅到了大人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息，穗子有些奇怪，心里的好奇忍不住探出了尖尖。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楼下看看。不知为何，家里的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有些过于的多了，她心里还颇有些疑惑。
不过，小小的身影还是在一群穿着奇怪土黄色大布的陌生来客的眼皮下偷摸到了沙发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
“大师，我可以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客厅里传出女人的抽泣声，这是坐在对面母亲的声音。
“大师，就算不可说她的来路，就不能了解下她的心病吗？”女人先前出声的同侧传出了沙哑陌生的男性声音。她吓了好大一跳，过了一会儿才隐约猜出那嗓音的主人是谁。她抿了下嘴，瞳孔微微收缩着，心底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客厅里，她上方的人没有回应，只是改了下坐姿，就只能自顾自地说着“天机不可泄露”。
大厅里的气氛沉默下来。
……
“大师.....我只问一个问题。她...真的是我们家的人吗？”一侧的男人在之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下好容易才搞清楚情况，就在发觉气氛降到冰点后脱口而出了一个问句。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了，母亲连哭都没顾上就去瞪他，父亲也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那大师也颇为惊异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颇为气恼。
“次郎！！”另一侧原本还在皱眉沉思着的外祖父连忙呵斥住他，“你过了！”
男人却嗤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道：“你们问来问去和盘问都没差了吧，还不如我直接都问了去。”过程中还边换了个姿势继续，“喂，老秃驴，我劝你赶快讲清楚我那个外甥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你小心我的拳头。”说着朝靠门这边的沙发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穗子全身猛地一震，心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脑子也顾不上到底是谁坐在自己前面的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全身一个劲儿地发抖，却连呜咽出声都做不到。
终于，脑子里的弦在听到母亲激动说出“她不是我女儿...”的那一刻终于断了，情绪像泄了洪一般倾出，整个人呼吸猛地一窒，最终软软瘫倒在地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秒也没注意到外祖父第一时间焦急和前面沙发上方丈不再保持若有若无地对着先前向他挑衅的男人的遮挡。
众人慌作一团，连忙拨打119叫救护车，先前挑衅的男人留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被姐姐使劲敲了的硬朗的五官正扭曲在一起，眼神中满是懊悔。
但在看到姐夫的黑脸后，他却立刻抛去了脸上的懊悔，吊儿郎当地回应着自家姐姐的呼喊到沙发后做好能做的急救措施。
医院里，急忙赶来的一伙人在诊断室里低着头接受来自医生的怒火。“你们怎么能让小孩子听到父母的争吵呢！啊，还不止一次！那么小的孩子，硬是被几个不省心的大人吓出免疫低下！这次还吓晕了，你们自己说说，这叫什么事！”
女医生顺了口气，接着苦口婆心地说到，“小孩子这次还好，身体没出什么大毛病。但是我建议你们之后带她去脑科看看，精神方面估计刺激不算少，夫妻俩有什么事好好沟通，这么小的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
和田夫妻看着病床上女儿蹙紧的眉头，想起了医生话语中的暗示，日本对于精神科的排斥感很强，要是把女儿带去看病，恐怕以后学校里会有不少闲得无聊的人恶意排挤她。
她的情绪自清醒以来本来就很脆弱，这些异常他们夫妻俩都看在眼里，这才没忍住通过母亲那边请来一个厉害又备受好评的师父来看看情况，试图解开她的心结。
他们夫妻俩希望她能像同龄人那样放松愉快地去玩耍，去顺其自然地接受长大过程中自身的成长与改变。太早就老成的像她家老父亲那样可是不会那么轻松的，大人的事就该交给大人来操心嘛。
〖就像她那个弟弟一样〗香奈微微一笑，觉得某个小崽子就是欠收拾了，还敢随意揣测姐姐的心思。
做父母的哪能认不出自家小孩，她可是在他们的爱与期待里出生的孩子。
那小破孩能懂什么，还幼稚的和父母唱反调，知道什么父母心？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他在知道什么叫姐姐爱后，把他扔进警校改造自己那张破嘴！
不过，那个道长似乎有点奇怪....之后再去找他一次吧。香奈太太眯了眯眼，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探亲，医院（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