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声中，校草把我名字刻进了青春》十四璃

8、同学录

　　初三的日子，像被拧紧了发条，在试卷翻飞的哗啦声和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中飞速旋转。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无情地变小，从三位数锐减到两位数，最终定格在个位数。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油墨和粉笔灰的味道，更添了一丝离别的伤感气息和大战前的凝重。
　　不知从哪天起，一本本设计精美、带着青春印记的《同学录》开始在课桌间传递。课间和自习课难得的闲暇，不再被用来补觉或闲聊，而是被小心翼翼的书写和交换填满。彩色荧光笔在留言页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祝福，贴纸粘满了空白的角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夸张和真诚。
　　看着林小满兴致勃勃地收集着花花绿绿的留言，我心里也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着。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那个安静做题的身影。
　　一个念头，如同藤蔓，在心底悄然滋生、缠绕——我想要他的留言。
　　哪怕只有一个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放学后，我特意绕路去了学校门口那家最大的文具店，在琳琅满目的同学录中精挑细选。最终，我选了一本封面是深邃星空的，内页设计简洁大方，最关键的是，在个人信息页，除了姓名、生日、爱好等常规项，还特别醒目地印着一行：
　　【□□号码：____________。】
　　付钱的时候，手心微微出汗，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巨大的忐忑。
　　回到教室，我像做贼一样，趁着课间人少，先把同学录递给了林小满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看着他们在上面写下或搞怪或温暖的祝福，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揣着一只不听话的小鹿。那本深蓝色的星空同学录，仿佛变得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离校前最后一周的某个下午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书写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手指微微颤抖着，将翻到崭新空白页的同学录，以一种尽可能“若无其事”的姿态，轻轻放到了身后居毅的桌角。
　　“那个……居毅，”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紧张，“能麻烦你也帮我写一下吗？谢谢。”
　　说完，我甚至不敢看他一眼，立刻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转回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盘旋：他会不会拒绝？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会不会像拒绝谢雅静一样，冷冷地丢下一句“没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身后传来他放下笔的轻微声响，然后是纸张被翻动、拿起的声音。
　　我能想象他修长的手指拿起我那本同学录的样子。
　　他会在看吗？会写什么呢？还是……根本不屑于写？
　　就在我紧张得快要窒息时，身后传来纸张被放回桌面的轻响，接着是那本深蓝色同学录被轻轻推回我桌角的触感。

　　——他写完了！！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立刻翻看的冲动。
　　假装镇定地继续写了几行作业，直到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周围也没人注意，才像做贼一样，用书本做掩护，飞快地、小心翼翼地混若无事地把那本承载着我巨大期待的同学录抽了出来。
　　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微微颤抖着，翻开了属于他的那一页。

　　目光急切地扫过——
　　个人信息栏：
　　姓名：居毅。
　　生日：空白。
　　星座：空白。
　　爱好：空白。
　　梦想的大学：空白。
　　……
　　所有的空白栏，他都略过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带着巨大的失落和“果然如此”的自嘲。
　　他大概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应付一下吧。
　　然而，当我的视线移到最下方那片特意留出的、供写留言的空白处时，呼吸骤然停滞！
　　那里，不再是空白。
　　一行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字迹是熟悉的遒劲有力，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和筋骨，墨色均匀，笔画干净利落，如同他本人一般清冷而克制。
　　那行字是：
　　【加油，邬雨薇。】
　　只有五个字。没有花哨的图案，没有煽情的祝福，甚至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简单、直接，和他的人一样。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酸涩得厉害。我慌忙低下头，生怕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失态。
　　加油。
　　邬雨薇。
　　他叫了我的全名。不是“喂”，不是“同学”，是“邬雨薇”。
　　原来我的名字，被他这样工整、这样好看地写出来，是这样的感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和……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忍不住，悄悄拿出自己的草稿本，在上面同样写下“邬雨薇”三个字。歪歪扭扭，像狗爬一样，对比着他那力透纸背、筋骨分明的字迹，简直是云泥之别。
　　可我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原来，我的名字也可以这么好看。原来，他记得我的名字，并且愿意写下来，对我说“加油”。
　　那本深蓝色的同学录，瞬间成了我最珍贵的宝物。那一页，被我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指尖无数次描摹过那五个字的轮廓。每一次触摸，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落笔时残留的温度和力量。
　　“薇薇，你来一下。”是小满在叫我。
　　“好叻！”我慌乱地合起手中的同学录。
　　……
　　而那五个字，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带着他无声的鼓励，深深埋进了我焦虑不安的心田，在最后冲刺的硝烟中，顽强地生根发芽。
　　中考的脚步，终究无可阻挡地来临了。

　　考试前一天，我们被告知，原本的教室要布置成考场。我们需要把所有个人物品清空，临时搬到旁边实验楼的一间空闲实验室里自习和候考。
　　教室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大家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堆积如山的书本、试卷、文具，还有那些承载着三年回忆的小物件。
　　我默默地把刻着“有光中学”的直尺、写满了居毅“加油”的同学录，以及最重要的复习资料和准考证，仔细地收进书包。目光扫过这个坐了近三年的位置，后桌那个熟悉的存在感……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明天过后，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了。
　　班长居毅和副班长谢雅静被顾老师叫去帮忙布置考场和协调搬迁。等我和林小满拖着书包，跟着大部队来到那间临时征用的、弥漫着淡淡化学试剂味道的实验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实验室的桌椅摆放不像教室那么规整，是那种长长的实验台，凳子也是高脚圆凳。大家随意地找位置坐下，三五成群，气氛有些松散和不安。

　　“居毅，这边！给你留了位置！”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是居毅的好兄弟汤洋。他坐在靠里面的一张实验台旁，正热情地朝刚走进实验室的居毅挥手。
　　而他旁边的位置，赫然坐着谢雅静！
　　谢雅静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虽然穿着校服，但长发扎起高高的马尾显得青春又靓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又温婉的笑容，在略显昏暗杂乱的实验室里，像一朵精心养护的百合，格外引人注目。
　　她看到居毅进来，笑容更加明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那个位置是专为他预留的王座。
　　我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因为同学录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这种时候，他理所当然会坐到谢雅静身边吧？
　　金童玉女，众望所归。
　　我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子，不想去看那刺眼的一幕。
　　实验室里不少人的目光也追随着居毅，带着看好戏的意味，等着看他如何走向“绯闻女友”。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面对汤洋热情的招呼和谢雅静灿若朝霞的笑脸，居毅的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在汤洋指的方向扫过，随即恍若未闻。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看谢雅静一眼，径直迈开步子，朝着实验室后方——也就是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从容，像带着某种既定的轨迹，穿越了所有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我身后的位置旁。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拉开那张紧挨着我的、空着的圆凳，坐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本该如此。
　　……！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从骤然停滞的死寂，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般疯狂擂动的声音！
　　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和身后的居毅身上。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探究、还有……谢雅静方向传来的，几乎能凝成实质的冰冷和怨恨。
　　汤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在一片压抑的、带着浓浓八卦气息的“嘘——”声和倒吸气声中，我僵硬地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的狂喜交织在一起：他……他居然……坐到了我后面？在谢雅静特意预留了位置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