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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有缘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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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失去了爹娘,只剩下爱人了。
他只在乎傅聿知的喜怒哀乐,只想与他相知相守。但愿短暂的分别能换取携手余生。
“我无意与游府结亲,只当游家小姐是表妹,与你别无二致。”
游凝雨出来寻人,想向对方表白心迹,她不想继续等下去,错失任何一个接近江墅的机会。
恰好听见他们两兄妹谈起她。江墅直截了当的拒绝的确令人伤心,可她仍想尝试自己争取。
谋爱不会比谋生难,她坚信这一点。
“江公子……”
她偏偏不把自己当作他的妹妹,也不想只做一个规矩的表妹。
“……何事?”
丫鬟小厮都在不远处候着,江墅起身往外走了两步,不至于离游凝雨太近。
江斓筠本想留他们两人独处,但知道江墅跟她爹一样古板,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怕他得罪了人都不自知,故而站在游凝雨身边。比起江墅她们更像亲姐妹。
“我……江公子才学出众,我仰慕你许久,或许这会让你觉得我不自重,但还是想问一问你,能否……与我再熟悉一些?”
如此大胆的言语出自女子之口,饶是已嫁作人妇的江斓筠也吃了一惊,幸亏这里没有外人,就算她哥不给面子也不会令游凝雨太难堪。
江墅始终没有看她,又往外走出几步,用他们三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拒绝:“我佩服你的直率,但我与你仅止于兄妹之情,愿日后你能觅得值得用一生去了解的良人。”
说完便转身离去,斩断了游凝雨最后一丝念想。
紧张过后期待落空,游凝雨望着江墅远去的背影,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落泪失态。
她好强却不爱争抢,虽然年幼丧母,但游柏森从未亏欠过她,也没在后宅经历过实实在在的勾心斗角,而是在外游历增长见识。除了这一件不顺心的事,其余一切无不是囊中之物。
犹如船只靠岸,她不想再漂泊,把江墅当作自己可以停泊的港湾,就像她爹是小娘的依靠那样,累了倦了的时候后背不会落空。
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盏只为等候她的烛火,而非一家四口坐在灯下,只有三个紧紧相依的影子。
并不是谁都可以带给她温暖,只有像江墅这样兼具冰山和春风的人才被允许做她的同伴。她不需要热情似火的爱人,更不擅长围着梳妆台做女红。
其实被拒绝也是件好事,游凝雨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哪能要求谋爱和谋生一样简单。
娘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娘,可爹也没变成后爹,游府的大门一直会向她敞开,就算漂泊再远又如何,她不会忘记回家的路。至于沿途照明的灯火,都比不上自己手里高举的火把。
释怀的笑容映在江斓筠眼中,还以为游凝雨是求爱不成疯魔了,正想劝慰她几句,却没想到反倒成了被安慰的人。
“没有遗憾了,看来我和你哥就是没有缘分,强求不得。你虽然如愿嫁给富豫,但以后路还长,莫要委屈了自己。”
“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委屈?我已经做了富少夫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江斓筠犹自坚信她可以俘获富豫的心,只要进了富府的大门,就没人可以不承认她的身份。
“如果你只想要正妻的位子,那我照样恭喜你,但人心总会不满足,而你并非对富豫无情。将来若要求你拿出正妻的气度,接纳其他的女子,你就会明白,拥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很痛苦。”
“不会的,世间很多夫妻都是这样,不也过了一辈子。”
她不怕富豫纳妾,至少证明他还喜欢女子,就怕他与傅聿知纠缠不清,那样自己才真正成了笑话。
“一辈子可长可短,像你我的娘亲那样,独享夫君的宠爱至死,何其有幸。又或者如你的婆母那般,不介意别的女子为夫君生儿育女,也算和睦美满。”
游凝雨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真得多谢你哥没答应我,要做了舒王妃,说不定最后只剩了个善妒的糟糕名声,谁还记得我是摘星楼的老板。”
“我并非不看好你们,只是记得对自己好一些,有事可以向舒王求助。我大概要随我爹回严州去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千万珍重。”
“你也要走?那摘星楼怎么办?”
“严州也有摘星楼,兰露她会继续留在曲京,你要是觉得在富府待得闷倒可以去烦烦她。她这人除了说话不中听没有别的坏心眼。上次你也听见了她其实对另一个傅少爷有意,既然你已经做了富少夫人,何不也把她当作自己妹妹看待。”
她怎么忘了,重阳宴会上游兰露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傅聿知才是她心仪的人。这样说来,若能促成她与傅聿知的婚事,不就解决了一大隐患。
江斓筠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件事,恨不得立马就能实现。
这次大婚皇上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于是她趁着进宫谢恩的机会,提出让游兰露嫁给傅聿知的事。
华沧听后并没立即应下,在他看来,傅聿知的身份与他的表妹极其不相配,怎能委屈游兰露下嫁。不仅他不会答应,游柏森更加不会同意。
他疑惑地看了两眼江斓筠,猜想这几人之间又有什么龌龊。傅聿知是富豫的好友,帮自己夫君的好友说媒倒说得过去,但为何一定要是游兰露,难道是傅聿知自己的主意。
“重阳那天不过是句玩笑话,脱了他的奴籍已是天恩,他不该肖想朕的表妹。”
富豫也不清楚江斓筠为何提出这样不合理的请求,怕皇上怀疑是傅聿知怂恿,连忙替他辩解。
“傅聿知他绝无此意,想必是江……内子误会了,臣可以给他做担保,绝对不会和游府有半分瓜葛。”
“不是最好,江表妹,看来你是被新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要是被舅舅听见了,不是叫朕为难么。”
比起认亲没多久的江斓筠,华沧自然更偏向于游府。关系有远近,从前念在姨母的情分上,对江斓筠那是爱屋及乌。如今姨母不在了,除了赏赐有增无减,其他血缘亲情实在不剩多少。
“不是……”
江斓筠心底对富豫如此明显的偏袒顿生不满,此时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心想一定是他们早就鬼混在一起,富豫才会代替傅聿知表态。
于是不管不顾地把国台寺刺杀一事说了出来,她不想让傅聿知把她的夫君抢走,唯有皇上才能帮她这个忙。
富娆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以为阴晴不定的皇上又要大发脾气。
富豫阻拦不及,心里也在替所有人担心。不仅傅聿知会遭殃,富娆和富府,还有舒王府都会受牵连。本来梨国人担了全责,他和傅聿知再查清楚放鹤的事就行了,不必惊动皇上,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原本只当江斓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会做好富少夫人的本分,没料到却是这样任性刁蛮。
空旷的仰凤宫静默了片刻,都在等候皇上发落。江斓筠终于清醒过来,和富氏两兄妹一同跪在地上,连找补的话都想不出。
不知从何时起,华沧就一直住在仰凤宫,不问朝政不听谏言,连宠幸富娆都在这里。有时会记得自己还是皇帝,有时会问苏台皇后去了哪里。疯言疯语似真似假,谁也猜不透他做出的每一项决定。
国台寺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自己么。
那个巫医是他找来对付皇后的,只能怪他自己可笑,居然会让梨国人去害梨国人。华沧认为这就是报应,他想害人,最终害己。
至于傅聿知和傅濯缨没死成,华沧无暇理会他们。如今他有了新的梦魇,全是莫叹萍决绝离开,任凭自己苦苦哀求忏悔都不肯回头的场景。
说傅聿知的手下要杀他,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原本自己是要拿他们几人献祭,或许走漏了风声赶来救他主子而已。
这笔账必须算在梨国人头上,他怀疑是梨国人把皇后藏起来了,必须逼他们把人交出来。而白关战事已了,华沧无心为了一两个不成气候的白关人再起干戈。
“你说傅聿知想害朕,那朕该怎么罚他?”
“此事疑点重重,望陛下容许臣追查清楚再问罪不迟!”
华沧突然被勾起了兴致。
一对新婚夫妇,江斓筠显然对傅聿知恨之入骨,才会把这事捅到自己面前,想借刀杀人,而富豫再三为傅聿知开脱,完全不顾彼此颜面。这要是回到家,还有可能做一对恩爱夫妻吗?
对了,他俩的婚事是自己促成的,这对怨偶也是他造成的孽果,真是罪过啊!
有了比较华沧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他和莫叹萍曾经有过真情,掺了一分假意又如何,怎么都甜过眼前这对强扭的瓜。
连帝王都不能事事如愿,其他人怎么有资格比他走运。江斓筠太不知足,既然已经嫁给了心上人,就不该和富豫唱反调,等她真正失去这个人时就会像他一样后悔了。
“江表妹,傅聿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他是你夫君的好兄弟,又住在舒王府,按理说不该对你不敬啊。”
听见皇上这样问,江斓筠真以为自己的皇帝表哥要为自己做主。
你富豫不是非得保下傅聿知么,她就是要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陛下有所不知,傅聿知这人徒有其表,实则心机深沉,我是担心兄长被其蛊惑,做出损害我们兄妹情谊的事。”
“呵,舒王心如明镜,朝臣无不夸赞,你实在是多虑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能有多大本事。”
华沧又拿她自己说过的话反问她,“既然你说他道貌岸然非君子,怎么还想给他和游表妹牵线?”
这一问果然问住了人,江斓筠一时语结,不肯承认自己的卑鄙心思,干脆一口咬定傅聿知不是好人。
“我哥不娶妻都是因为他从中作梗,害得我娘九泉之下也难安息,不将此人赶出曲京,实难告慰我娘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