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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不死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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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豫心中大惊,疑惑江斓筠何时知晓了这个秘密。
“舒王娶不娶妻和傅聿知有何干系,难道钱尚书的千金也是他杀的?”
“绝对不是,陛下……”
“因为他对我哥怀有龌龊的心思!”
这下不仅华沧不明所以,一直跪在一旁不作声的富娆也抬起头用眼神无声询问她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公公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华沧这才想明白江斓筠话里的意思。
毕竟他不好男风,虽说上一代有靖王这个不良先辈,但他着实想不到舒王会继承这一点。岂不正好,舒王不是一心想要皇位,等他坐上了这个位子,华沧倒要看看他还能否许自己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争了这么久,他们叔侄兄弟之间根本没有赢家,他找不到莫叹萍和那个孩子,舒王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千里江山万里长河终究不属于一家姓,天下千万人共饮长河水,同绘青山景。他们华氏也不过是打赢了一场仗,荷国要想永远国富民强,他和舒王就不能起内讧。
或许划江而治未为不可,这片古老辽阔的土地,多一个统治者多一分生机。
华沧想去南方寻找莫叹萍,她在那里出生,爹娘兄弟都葬在那儿,最有可能回去。与其守着仰凤宫睹物思人,不如往南边去。她不肯回来自己就去找她,一年不行就一辈子,他是皇帝,还有谁比皇帝更有权力调遣所有人马。
他已经无法当一个好皇帝,但他不能不做皇帝。
“朕当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你贬低傅聿知,难道不也是在贬低舒王么。你娘不在了,舒王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下次别再说这么愚蠢的话了。”
华沧懒得做他们夫妻之间的判官,转而对更亲近的富豫说,“南下之前,你要是想带谁走都依你,这是朕允诺的,谁都不许拿这事来烦朕。”
江斓筠还来不及细想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请了出去,富豫根本不想理她,先一步出宫去了舒王府,想把今日之事告知傅聿知。
“怎么还跪着,你也走吧。”
华沧已经不想问富娆,除夕那事和她是否有关,今时今日他并不在意她心里是谁。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奢求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他,凡人总是自私,先爱己后爱人。他也不能免俗,要人全身心来爱他,却没付出同等的爱,也一样自私。
他们的爱都太少了,自私没什么罪过,而且华沧已经遭到了惩罚。
他怎么蠢笨到要和所爱之人计较谁爱得更多,他以为自己会赢,也输得起。早知如此,先认输他也甘愿。
“苏台,你想跟着朕去南边,还是待在曲京照顾你的新主子。”
战战兢兢的苏公公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不知皇上何时发现自己是内应。
“怕什么,朕不杀你,好好照顾舒王,他可比朕狠心多了。”
踩死一只蝼蚁怎能体现大象的勇猛,就当作临别相赠,留给舒王慢慢享用,也叫他尝一尝日夜忧虑异心之人潜伏加害自己的滋味。
舒王不是众望所归么,想必不会让那些墙头草失望。
等富豫赶到舒王府才知道今早傅聿知已经辞别。
“小郡主前两日跟着闻少爷去了蒙州,傅公子放心不下,今日一早就追去了,我家王爷都来不及送一送。”
原来富将军也没听傅公子说起这事,真就是一时起意,好在蒙州也不算太远,派人递个信就能知道近况如何。
栖谷一大早起来就碰见傅聿知背着行囊要出远门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傅聿知交给他一封信,说要等王爷醒了再转交给他。
昨夜王爷在傅公子房里待了半宿,但没歇在他们院里,栖谷以为人没这么早醒便忙自己的事去了。等枕山着急忙慌问他傅公子怎么不在府里时,才知道傅聿知没跟王爷商量过去蒙州的事。
“傅公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出去一趟而已,顶多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没准儿还能赶上除夕团圆,王爷如此担忧是为何?”
他家王爷看完信后就一直待在傅公子房里没走,像是要在这儿等人回来一般。
再看王爷手里那封信,虽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从背面瞧着也不长,仅仅一页纸能写多少东西,不就是留个便条告诉王爷自己有点事要去做么。不过傅公子落笔时是下了多大的力气,墨汁竟透过纸面糊作一团。肯定是仓促间写下,不然也得换张纸重来。
这些天王爷明面上故意冷落傅公子,实则暗自神伤不已,枕山都看在眼里。要说王爷担心的事,莫过于害怕傅公子一去不回。
“去请最好的花匠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许让这院子见一片落花。”
从这天起,王爷几乎日日都要过来这院子,亲自擦拭房里的物什,扫拂尘土,看起来就像这屋子从未空置过。
有时一来就是大半天,屋里傅公子没带走的东西被反复拿起又放下,甚至有时忘了屋里没人,王爷还要屈指叩门,想起无人会应答后只伫立门外不进去。
曲京最好的花匠也没能救活这院里的花木。
隆冬逼近,大雪压弯了枝丫,去上朝的路愈发难走。
皇上已经下旨迁都严州,只等来年开春移宫南下。游柏森也因此要多在曲京停留一段日子,到时候须得陪同护送皇上。
本以为剩下这点时间不会再出现什么大动静,可没料到沉寂许久的选秀女一事又被礼部翻了出来。
这回朝堂上依旧是心思各异。
皇上要迁都,自然不可能把全部人都带走,留守曲京的臣子便思忖该如何守住荣华富贵。如今皇后失踪,宫里只有一位富贵妃,又没有皇嗣,正好可以借着选秀女的由头再赌一把。
若是皇上到了严州,后宫江南女子充盈,哪还想得起来曲京这些旧部,为了全族荣耀不断,必须要送本家女子进宫。
个个都拉着孙尚书商讨此事,只差将卖女求荣的肮脏心思刻在脸上了。孙尚书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他打算留在曲京养老,也不想送亲人远行,万一皇上看上他家中的女眷岂不糟心。
还想着此次上奏也定会被皇上驳回,毕竟先前皇后无嗣他们就做过文章,那时皇上也没听进去半分,只召了一个富府的女儿进宫。却不料皇上立马就同意秀女入宫的提议,不仅如此,还安排诸位大臣将家中未成婚的青年男子送去新都历练。
此举颇令人费解,有人猜测皇上是要以此来要挟留在曲京的臣子,若敢生异心,就要小心后人的性命。
赵满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未成亲,勉强也归在这一列。赵德膝下只有这么一个老儿子,打心底不乐意把人送到严州去。他们在曲京过得顺风顺水,要搬去严州只能从头再来,且不说还有富豫跟他们打擂台。
两人一琢磨都不打算按皇上的旨意照做。
“皇上脾气古怪,想起一出是一出,把人都骗去严州养膘,根本不会重用我们,傻子才会信他的鬼话。”
赵尚书深以为然,而且也不赞同迁都,原本以为皇上和舒王的争斗只会不死不休,结果怎么会是这个走向,真是憋屈死他们这些看好戏的人。
“要么就痛痛快快打一仗,谁赢了当皇帝,还没打就跑了,懦夫!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就是!他也不说要拿舒王怎么办,难道不怕舒王直接反了?”
“我早就说过姓华的都是疯子,老子怎么不早生二十年,否则这天下就姓赵了!”
人被逼急了就会走上不归路,或者说前路只有必死的独木桥。赵德父子等不及过了除夕再动手,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想毒杀皇上。
此时苏台已经不再服侍皇上,被打发去了拾春宫照顾太后。
游茶星不愿意回严州,她对那里没有任何留恋,只会想起小时候令人厌恶的经历。华沧走了也好,倒省些力气不用再维持母慈子孝。反正舒王也是她外甥,总不会把她赶出宫去,管他们打打杀杀,只要自己太后的位子不变就行。
“苏公公,你说说你,没事老往冷宫跑什么,那里有你的相好不成。”
华沧的确没要他的命。苏台被打瘸了一条腿,还没好利索,幸亏拾春宫的差事不重,也可能是不想用皇上的人,太后很少使唤他做事。
“太后说笑了,奴才贱命一条,哪敢耽误别人,不过是去喂喂野猫罢了,我不去看她,就得饿死,好歹是条命不是。”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心,野猫养得熟吗?别像皇上一样,说不要你就不要你。小心点,别到时候被咬了。”
苏台唯唯诺诺地应声,讨好地干笑着,拖着他的断腿退下了,不在太后面前碍眼。
别人不清楚他为何会被皇上丢弃,但苏台不怨皇上,是他自己不知足,干了吃里扒外的事,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皇上对他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背叛者只断了一条腿,苏台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还有命活下来。不是他命大,是这位年轻的帝王仁慈。
可惜他是开晖帝的儿子,苏台不能接受这样的善心,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名为苏寒的无底深渊。苏台自进宫起就暗自发誓,绝不能让开晖帝的后人坐稳江山。
当年开晖帝为了皇位辜负了他的长姐苏寒,以致其郁郁而终。虽然先帝是苏寒的儿子,但华沧不是,那他就只能代父受过。苏台并非真心想帮舒王他们,舒王是闻皇后的孙子,更加令人生厌。
苏台只想看他们互相残杀,为了一个破烂皇位争得头破血流,那才是对开晖帝最好的报复!
要是他还在华沧身边,这份仇恨还会延续,至少在他死之前,不会允许有一个皇嗣存在。他知道皇后怀的就是华沧的孩子,是飞星写下来想告诉皇上。
但她就算后悔污蔑皇后也迟了,只能被藏在冷宫赎罪罢了。飞星咬断了舌头,又被他挑断了手筋和脚筋,而华沧一走,就再也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至于以后怎么对付舒王,苏台并不着急,恶人不容易死,他可以慢慢陪他们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