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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划清界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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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兰露有些怕舒王,毕竟大婚那天他的样子太吓人了,现在都不敢回想。但傅聿知救了她的命,这份恩情她还记得,贤王府没了不要紧,她还能帮忙接济一二。
之前白关的事她真的爱莫能助,有钱并不能更改皇上的决策。想不到找谁走关系优待他,也不清楚人如今在舒王府过得如何了。
虽说舒王是个正人君子,可她也不敢保证对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傅聿知从前也是主子,心里的落差肯定不小。她便找了个时间去舒王府看望人,再给他带些现银去,也好在王府上下打点一番,免得做工太遭罪。
“游小姐,这些太贵重了,您拿回去吧,我在这里用不上。”
“怎会用不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势利眼哪都有,你可别小看了银子的威力,它们可以保你在王府过得舒舒服服的。”
“我现在就挺好,什么都不缺,府里的人对我都挺好的。”
他们坐在随时都有人路过的凉亭里说话。
游兰露看他的穿着打扮,虽然比不上从前那般华丽昂贵,但也不差。她家有做织布生意,认得这些衣料,傅聿知穿的这一身不便宜,和其他下人明显不同。但乍一看倒不起眼,颜色也选得很相似。
难道自己猜错了,傅聿知还有没被没收的私房钱?不然怎么可能负担得起这样一笔开销。
要真是他自己置办的行头,那他果然还是没习惯不当少爷,哪有下人这么奢侈,花自己的工钱买干活的衣物,岂不是白辛苦了。
“看你瘦了不少,真怕你被风刮走,天又要冷了,不长些肉怎么过冬呢。”
傅聿知在大牢里吃坏了身子,一直到现在也没恢复胃口,总觉得饭菜难以下咽。舒王府的厨房变着花样给他送餐,也没把他喂胖几斤。
放鹤每回见他吃不下饭都着急,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他也没可能再拿起刀了,不需要一个强健的体格。
“现在再有一帮匪徒,你还能打跑他们么?”
“游小姐别说笑了,虽然我打不过他们,但求饶更简单,我身上又没钱,没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唉,游兰露心底也很不是滋味,没出事前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竟受挫成这副颓废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她想聊些好玩轻松的事,便说起舒王。
“你也没想到江墅会变成舒王吧,我们都吓了一跳,不过幸好我逃婚的时候,他还不是王爷,否则肯定会把我关进大牢。”
“不会的,舒王人很好,你跟他认个错就行了。”
“我就差给他磕头了,那天你们在书房外都听见了,他真生气的话,甚至比皇上还可怕。你可得小心些,千万别惹他不高兴,否则他能生吞活剥了你!”
傅聿知笑笑,觉得游兰露有几分像他的妹妹,傅濯缨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希望她在宫里一切都好,但别像游兰露这样什么都不避讳。
他担心傅濯缨因为爹娘的死而一心想着找皇上报仇,宫里规矩多,万一皇上不耐烦她处处挑衅秘密处死她,他身在宫外根本救不了人。
年轻女子要想出宫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只希望平安度过这几年,不论是皇上给她赐婚或是她自己看上谁,只要出了宫,他就能安心许多。娘用她的死换来他们兄妹二人的活路,就算再苦再难,他也不能丢下妹妹一死了之。
“对了,我听有的人说,舒王在相看钱尚书的女儿,是不是很快就多一个舒王妃了?”
原来闻纵棹说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家世的确和舒王相配,虽然他没见过钱小姐,但想必大家闺秀不会差到哪去。
“主人家的事怎好随意打听,若是真的,舒王府多个女主人也是应该的。”
游兰露撇撇嘴,想着她姐姐这回又要失望了。
如果她是舒王,极有可能会选钱小姐,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岳丈,不论怎么比较都好过她爹无心朝政。而且上次她逃婚,舒王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娶自己姐姐,不然外人会如何看待他们。
她还想再聊一会儿,余光却瞥到舒王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他们这里看。连忙起身告辞,假装没看见舒王,带着丫鬟从另一头出府了。
“他身子好全了么,赶走一个又来一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人缘这么好。”
枕山没作声,心想谁还没几个朋友探病,况且总共也就两三个人,这也算人缘好?傅公子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您每日吩咐厨房给他开小灶,换成别个人早就喂成一头猪了。更不用说不许他干这不许他干那,到底谁才是主子?
傅聿知正奇怪游兰露为何走得这么匆忙,一转头就看到舒王朝他走过来,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他知道舒王很照顾他,那些补品都是他派人送来的,可越是这样傅聿知越是惶恐。今时不同往日,他回报不了这些恩情,也不想欠舒王太多。
舒王似乎对一个下人过分好了。
“她来做什么,你们何时如此熟络了。”
“游小姐只是好心来看望我,其实那日只是碰巧路过帮了个小忙而已,她不用还记得。”
“英雄救美,搁话本戏台上都是要以身相许的,或许她正有此意。”
江墅心里很不满傅聿知现在和他说话时总低着头。
原先琥珀般澄净的双眸只是怯怯地不敢直视他,蒙上一层浓厚的雾气,仿佛在诉说它们主人的眼里装不进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他甚至怀疑傅聿知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过去对他动过的心思。
“今天的饭菜还合你胃口么,怎么还是这样瘦,一两肉都没长。”
江墅伸手过去想要捏他的手臂,看看人喂胖了没有,可傅聿知微微侧开身避过他的手,于是江墅干脆换成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躲开。
傅聿知一惊,先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枕山。从前他的力气就比自己大,大病了一场后根本挣脱不开。
枕山仰头望天,替自家王爷放哨,谁要从这里经过都只能绕远路,绝对不让闲杂人等打扰王爷。
“王爷……”
“聿知,不必同我这般生分。既然从前你敢说那样大胆的话,刚才又为何要躲着我。”
江墅非但不松手,还将人往自己身前扯了两寸。要是被放鹤看见,可能会以为两人要打起来。
“就当我没说过,你忘了不行么。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行么?”
还是不愿意抬头,江墅只好用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见他眼里盛满自己的倒影,才稍稍松了力道,轻而慢地揉捏起被一直紧握的手腕。
“我也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自作主张。别的事随你喜欢,但有关我的事,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一声再做决定?”
“王……江墅,纵棹说得没错,你总归是要娶妻生子,何必与我这种身份低下之人纠缠,我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但我不愿意成为一个无聊的消遣。”
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而帮他抚平衣袖,也收回了另一只手。心想大概是自己孟浪了,才会让他产生误解。
江墅耐心地跟他解释:“我从未有轻视你的意思,娶妻更是无稽之谈,闻首辅是想让我联姻,可我也不愿意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从前我本事不如闻纵棹,没法救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对我死心了?”
“没有,那怎么能怪你,谁都救不了我……”
傅聿知偏过头,在心底说出后半句话,只有他娘救得了他。
“以后不会了,你就安心住在舒王府,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你半分。我们慢慢来,我不信你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了。”
这时管家有事来请他过去,江墅才不得不带着枕山先行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傅聿知眼眶酸涩,长叹了一口气。
不放弃又能如何,他没有资格与江墅相提并论。
一个是万人敬仰的舒王,一个却是罪孽深重的仆人。甚至他说不愿意供人消遣也不过是仗着江墅正人君子,若是换做别的主家,他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一想起郡主的死,他就无法原谅自己。而且眼下任何事都没有傅濯缨重要。
或许江墅的确对他有情,但已经足够了,他回应不了也不敢奢望更多。
转眼就到了重阳节这天,江墅休假亲自备礼去江府看望他娘和江寄舟两位长辈。
等他们到了江府才知道,皇上一大清早就派人来请江夫人进宫赴宴,江斓筠也跟着去了,只剩下江寄舟独自一人在家。
“皇上怎么不请王爷一块儿去呢?”
栖谷想不明白。他家王爷还得叫皇上一声叔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请客吃饭怎么还分男女,连江老爷一个正经长辈都不够格上桌。
“域……舒王,这些是皇上特意派人送来的螃蟹,中午我们父子……我们就吃蒸螃蟹如何?”
江寄舟委实有些别扭。
先前他和江墅就很少唠家常,交流最多的也无非是督促他学习上进。搬走之后,除了上下朝会打照面以外,平时从不走动。除却他认同自己夫人叮嘱的事情,本身也对江墅亲近不起来。
江墅留下来陪江寄舟用了午饭,席间两人还商量了一下江斓筠出嫁的事。
富夫人找人算了算,说是下个月有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便想将婚事提前一些。江斓筠没有异议,她还担心夜长梦多,出现什么变故,早点过门正合她心意。
聘礼嫁妆一应物品早就准备妥当,到时候肯定又是轰动曲京的大场面。江墅作为江斓筠的哥哥,按理说应该亲自送她去富府,可江夫人不同意,说那样太过张扬。
“舒王作为宾客去喝喜酒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麻烦他。”
“有什么麻烦的,他是我大哥,又是王爷,送我出嫁多有面子。”
要不是她娘死活不让,江斓筠还想从舒王府出嫁,那样才更风光。舒王又不是别人,自己的亲哥哥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日后要依仗他的地方多了去了,难道也要跟他客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