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败予美》失陆

38、权衡利弊

　　游兰露和江斓筠从前就不亲近，想到这人即将嫁给富豫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没陪着游夫人她们。不经意间竟听见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舒王居然不是三姑母的亲生孩子，这事连皇上都不知道，那这算不算欺君。

　　这么说来江斓筠和江墅就不是亲兄妹。

　　看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游兰露就来气，神气什么，都是皇上的表妹，谁又比谁高人一等。

　　由于逃婚一事，游兰露一直觉得有愧于江家。既然舒王不是江斓筠的亲哥哥，那以后在她面前就不用礼让太多。

　　其实对于皇上突然降旨赐婚给江斓筠和富豫，游兰露多少有些不甘心。无缘无故为何给他们二人赐婚，莫非是富娆在其中出了一份力。若真是这样，那富娆就太可恶了，枉她至今都没将除夕那事透露给任何人。

　　江斓筠逛累了，和游凝雨坐下来歇歇脚，游夫人有事先去忙了，留她们两人说话。

　　“真不愧是前相国的府邸，大舅舅花了不少力气吧。富府虽然也大，还是比不上你们家，如果再加上贤王府的后花园，倒还差不多。”

　　俨然一副富少夫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早进了富府的门，是富家人了。

　　“你哥都是舒王了，难道舒王府不比贤王府更气派，你还用惦记那个破园子？”

　　“唉，我娘又不许我住到舒王府去，真不知道有什么不行的。再气派也不是我的，未来的舒王妃可就能享福咯。”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游凝雨几眼，捂着嘴偷笑，“你家这么大，怕是看不上舒王府吧。”

　　游凝雨摇摇头，自斟了一杯茶，叹气道：“我哪有你好运，皇上已经给游府赐过一回婚事，还闹得那般难堪，我又能奢望什么呢？”

　　“都是你那不懂事的妹妹惹得祸，与你有什么相干。今岁发生了许多事，谁还在意那点小事。若你果真对我哥死了心，我也不劝你。但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户部钱尚书倒是很想让他的女儿做舒王妃。”

　　钱府与游府旗鼓相当，要真如江斓筠所言，那她岂不是更没把握，就算钱小姐也逃婚了，这次可轮不到她再当一回替嫁新娘。

　　已经过去这么久，本不该再有那样的心思，可只要一想起江墅，实在是太容易一次次为他着迷。也许只是她的执念，因为只差一点就可以如愿以偿，如何不叫人难以忘怀。

　　无论他是不是舒王，都未曾改变她的心意。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江墅，始终都是翩翩君子。逃婚那一次的失态只是一点小瑕，玉石尚且有痕，她不能对心爱之人太苛刻。

　　见游凝雨似有动摇之意，江斓筠又接着说道：“我当然是更愿意和你做姑嫂，以后都是亲戚常走动多好。听说钱小姐是个跋扈性子，我哥怎么招架得来呢。”

　　“但是钱府不是和闻府有姻亲么，钱尚书的妹妹就是闻状元的母亲，你哥的生父又是闻首辅的外甥。我如何比得过他们亲近。”

　　“那你还是他的表妹呢，不比他们更亲？你爹向来疼你，不如去求求二舅舅，让他去和我哥说说。”

　　这又叫游凝雨犯了难，当初她爹已问过她，是她自己否认了。这下该怎么开口求爹跑这一趟，要是没有游兰露逃婚的事，这些事本不必变得如此复杂。

　　她亲娘早死，爹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吃穿用度俱是最好的，怕小娘偏爱妹妹，又亲自带在身边抚养。游凝雨确信，只要自己请求父亲去和江墅谈这事，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你好好想想，别等到皇上又突然兴起给谁赐婚，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送走她们母女二人后，游凝雨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爹。本以为爹会立马答应，却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

　　“你倾心舒王？怎会……此事容后再议，户部事忙，等忙完这阵子再谈不迟。”

　　游柏森万万没想到游凝雨真的会对舒王有情，才刚确认舒王并非游霁晓的孩子，即使是，他也并不想亲上加亲。

　　游霁晓害怕皇上和舒王不和，在他们俩身上都下了注，说了这个谎。他却只想远离这些政治漩涡，最好能置身事外，一丝瓜葛都别有。

　　任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大不了曲京做不了太平生意，就换个地方做，商人不干政是最明智的选择。

　　游柏森经历过乱世，战火纷飞之时，一家人能有个安身之所已是万幸，他只想和妻女平安度日。大富大贵的辉煌日子他也过够了，既不想送女儿进宫谋高就，也不想拿女儿的幸福做退路。

　　爹极少会过问户部的事情，哪里有旁的事可忙，分明在搪塞她。游凝雨换了个说法：“爹，您想想，露妹妹搅黄了婚事，难免舒王心里对游府有芥蒂。若是我们两家能重修旧好，日后加上舒王府的协助，游府便可长盛不衰。”

　　“雨儿，官场可与商场不同，你大舅舅的教训还不够么。爹不想你们卷入朝堂的硝烟中去，不管是你还是露儿，哪怕将来许个平凡人家也足够了。”

　　“就算您不愿意，可我们游府和皇家已是血脉相连，唇亡齿寒，注定是分不开的。”

　　游凝雨以为她爹顾忌游兰露和江墅被赐过婚的事，口不择言道，“不如将露妹妹送进宫去，我嫁进舒王府，这样一来，皇上也不会起疑心。万一以后局势转变，游府都稳赚不赔。”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话爹就当没听见，以后不许再说！”

　　游柏森头一回对游凝雨发了火。

　　自己的女儿怎会变成这副市侩模样，虽然他们是商人，但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拿去典当交易。

　　当年太后用一个谎言和先帝做了交易，骗来了嫁进贤王府的机会，却害死了他另一个妹妹。可她自己真得到好处了么，虚假的姻缘困住了她的一生。

　　别人现在还不知道舒王和游府并无关系，若真嫁给舒王，等皇上和舒王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游府那才是难以抉择。

　　不能进宫更不能嫁给舒王，游柏森打算举家搬迁回严州。

　　“又要往回搬？老爷，您这又是想起哪一出了？我们在曲京不过得挺好的，严州都没人在了，回去做什么，要回您自己回去，我可不回。”

　　说起来游府已在曲京和严州两地来回搬迁过几次，躲避战乱或是做官做生意倒还情有可原。但现在既没出事且认回了三小姐，不正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游夫人想不到非要回南边的理由。

　　“露儿她们对严州根本不熟悉，回去哪里住得惯，你这当爹的只顾着做生意，两个孩子都到了出阁的年纪，难道你是想在严州给她们找夫家？”

　　“我不信曲京找不出个像样的亲家，依我看，舒王就很不错，我还想着露儿能回心转意呢……”

　　游夫人还是对没能和江家当成亲家觉得十分可惜，更别说江墅如今是王爷了，自己女儿嫁进去更不用吃苦。一点没看到自家老爷黑成锅底的脸。

　　殊不知游柏森才想断了游凝雨的心思，她倒好，又想把另一个女儿嫁进去。真是添乱！

　　“哎呀，老爷，我们能吃苦，可你舍得两个女儿受苦吗？自古民压不过官，游府做生意有一套，可到了严州，会有多少人给我们使绊子？天高皇帝远，我也是担心你大外甥顾不上我们。”

　　“这说的是什么话，原先没来曲京的时候，难道在严州就任人欺负了？荷国律法何在？净操些闲心，我走南闯北什么人没打过交道，我们是回家又不是逃难，家底都在，怕他们做甚。”

　　游夫人还是不情愿。

　　他们一家在曲京已站稳了脚跟，当今圣上和舒王都是自家老爷的外甥，打断骨头连着筋，所有人都不敢对他们不敬。甚至在大小姐做贵妃，四小姐做皇后时，都比不上现在的安逸。

　　那时候后宫可以有新的受宠的妃子，谁都不敢保证游府能靠着后宫的女子风光多久。可等到皇上即位，一切就都不同了。现在是皇帝做靠山，谁敢说皇上一句不是。

　　就算舒王扳倒皇上，也同样不会威胁到游府，游夫人一心想要劝游柏森考虑将游兰露嫁给舒王。

　　“是，您才是一家之主，哪轮得到我做主。我的话你不听，可你宝贝女儿未必愿意跟你回去，不信你问问她们的主意。”

　　游凝雨和游兰露当然不想回严州，反而跟着游夫人一块儿劝游柏森。

　　她们俩从小就在曲京长大，认识的全是曲京人，对严州没有深厚的感情。突然要回去，岂不是要舍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别说游夫人担心的事很有可能发生，光是要她们嫁到严州这点就不能接受。

　　游凝雨猜想她爹是为了斩断她和江墅的缘分才着急搬家，可游兰露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以为她爹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

　　“爹，您愿意回去就回去，我可不想回去。曲京的生意不做了？我留下来替您看着多好。”

　　“严州也有自家的生意，这里爹自有安排，回去你想开店或是管事都行。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天南地北不在一处像什么话。”

　　“就不！回去一个人也认不到，我上哪找人玩儿！爹您又不老，等不行了我们保管给您送回严州，让您和祖宗们做邻居。”

　　游兰露和她爹相处的时间不多，有游夫人宠着，并不怕他，说话就没轻没重，差点没给游柏森气出个好歹来。但见她们都不想回严州，这事就暂时搁置不提，但游柏森依然不肯同意游凝雨的请求。

　　后来游兰露从她娘口中得知了此事，甚觉惊奇，原来自己姐姐还对舒王一往情深。难怪当时肯替她上花轿，早知道就不赶去破坏他们的好事了，说不定他俩早就成了。

　　本来她想着要不帮自己姐姐求求爹，反正都是一家人，可想到江斓筠她又不大乐意了。如果游凝雨真嫁给舒王，而别人又不知道舒王和江家没关系，那不是全了江斓筠的心愿。

　　凭什么江斓筠就可以事事称心如意，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想要谁当嫂子就能实现。太便宜她了，游兰露不信能有人一直这么走运，她就静观其变，看看事情会朝哪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