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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采金大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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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只是乡下寻常车马,内里空间免不得狭窄紧凑,不过倒确实,比她之前同明方来时的环境要好得多。
里面一共有三处可坐,自然而然,除了临近赶车人的那一侧,皆可休息。此时,晏随音却一点没想到,这三处都被占据着。
在江迟的脚下,还正正当当放着一个朴素的布包。鼓鼓囊囊,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比起谭既明和晏随音闯入后接二连三地惊讶,江迟显然接受良好。笑吟吟道:“你好啊。”
因有外人在场,晏随音没有理会他,扫视一眼正前方的那老头,凭空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
但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只见他面孔透出一股阴冷,不似善茬。虽然浑身上下看起来并不萎靡苍老,但眼神却浑浊谙练,不是个全然普通的人。
这一观察,确有发现,晏随音忽然想到那日在魏诚家门前悄然地一瞥。如果没猜错,这人和江迟一起来,还没有被拦在村外,大概是落海村的村长。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也事半功倍。只是,江迟是如何说服他的。大摇大摆地来到这里,见了大家的脸,这人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
正在此时,马车外的平静忽然被打破,渐渐有了一点人声。那车夫在纠缠之下,总算坐不住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老者眼珠一转,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当即矮下身体,伸手移到江迟旁边的布包上。
只是,手指才将将碰到表面,不成想,这布包就在眼前挪出了一段距离。在空中滞留的手掌尴尬了一瞬,虚虚握成拳,跟着身体直了回去。
虽然注意力稍稍被转移了一下,但这老头给人感觉就不太和善,加上之前在魏诚家那一出,晏随音对他没太多的好印象。于是,没忘记分给他一点关注。
谁知,真的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发觉他想碰那布包,晏随音没想太多,手疾眼快,立时就按住了。下一刻,又冷不防地感受到,有一只手叠在了自己的手上,相触之间,一片温热。
晏随音抬起头,撞上了江迟的目光。
声响越来越近,原本安静的环境,渐渐热闹起来。
马车内的人一齐望向声源处,那一点不属于晏随音的温度也早已烟消云散。
晏随音三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趁那人还没到近旁,轻手轻脚下了马车,躲在了马车的侧后方向。车夫并不知道其他人在场,还以为内里只有那老者一人而已。
门前街道上来回并没有人,待到那马车绝尘而去后,三人一齐走进了谭既明家。
进到屋子,江迟把扛着的布包放到地上,看他动作,还加着不少小心。可是,内里还是哐哐啷啷响成一片,像有什么细碎且重的东西一股脑撞到一起,躁动起来。
徐音目露好奇,盯着他的动作,说道:“你来的还真是巧。”
“是啊,我得想办法过来。”江迟抹了两下手,轻轻一笑,“怎么?都在等我?”
叶青梧把方才拿给车夫的杯子收起来,一边在空杯子里倒上水,一边回答:“不止,你要是不来,还正准备去找你呢。”
江迟了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忽然,像是恍然大悟道:“所以,方才你们闯上马车,是为了把马车劫走,好去找我?”
谭既明点了点头。
闻言,江迟下意识沉默,一时说不出话来。
又问:“这么缺德的主意谁出的?”
虽然是“问”句,可他的目光其实毫无掩饰,转向了一个方向,定住不动。这举止俨然是意有所指。
晏随音眉心一跳,“看我做什么?”
欲盖弥彰。江迟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没事。”
没事你个头,眼神早就出卖了你。
“没错。”晏随音其实并不委屈,可说出口的话,还是没好气,“是我,那怎么了?”
就像江迟明明知道出主意的是谁,心如明镜,却假装糊涂。晏随音分明可以承认得无比干脆,一旦对着江迟,就莫名不想随他的愿。
两个人宛如天生就不能好好相处。
江迟惜字如金,“不怎么。”过了稍顷,又吐出几个字,“挺好的,不意外。”
听到如此轻飘飘的话,晏随音闭了闭眼。这么多人在,不能计较,不能计较。
在场的人哪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一忍再忍,却还是纷纷笑出了声。接到晏随音略显幽怨的一眼,叶青梧正了正神色,勉强收住表情。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叶青梧清清嗓子,视线投向江迟,问道:“这个布袋子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问,虽有别的意思,可是,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谭既明附和道:“方才我就注意到了,这东西貌似很重,究竟是些什么?”
“想知道?”江迟说话的语调上扬,颇为神秘地笑了一笑,就像里面真的是什么珍奇秘宝似的。
众人是真的十分好奇,遂点了点头。
可江迟还在不停卖关子,不但不打开看,解了大家的疑惑。还若无其事地转向晏随音,问道:“你也想知道?”
其实,晏随音刚刚也在点头的行列里。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想再次承认,白白赠送江迟一记谈资。
于是口不从心道:“不想。”
江迟轻佻眉梢,不紧不慢再问:“真的?”
“真的。”晏随音信誓旦旦,面色正经,看起来所言不虚。
“真的不想?”
要不是时机不对,晏随音其实很想说——“滚”。她非常坚定地觉得,绝对没有比这个字眼更适合送给江迟的。
这也太欠了!
可偏偏就是时机不对。晏随音也只能保持平静,故作淡然地说:“好了好了,大家都等你半天,你就别再卖弄玄虚,顾左右而言它了。”
江迟嘻嘻一笑,没再插科打诨,一耸肩膀,“好吧。”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开始解起布包上的横结。目测之下,这包裹大概与他小腿一般高。
将将松开一个小角,就立即听得“哗啦啦”一阵清脆却凌乱的响声,奇异之下,众人不由得凑上前一步。毫不夸张,当布包大面积打开,里面的东西跟着暴露出来,众人又不得不相与后退。
屋子的门紧紧闭着,窗又没开齐全,故而有些黑。而这布袋之中,竟闪烁着刺目的光,东西几乎满溢出来。不折不扣,一水地都是金银财宝。
众人惊呆了。
晏随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道:“这么多钱?”
谭既明更是一下子怔住了,“哈哈”干笑两声,“假的吧?”
眼中景象,无人敢信。
且不说这个世界在晏随音看来就是比较穷,就算作为村长,那老头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财富。况且,晏随音觉得,自己在现实中也小有钱财,但只消随便想一想,也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
其余人更是目瞪口呆,连连震惊之余,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有江迟无动于衷,“震惊吧?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和你们一样,一个小小村长,竟然有这么多珍藏。”
叶青梧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又陷入另一重惊愕,“这是……村长的?”她真的不敢相信。
江迟肯定了她的话。
“嚯,真是难以想象。”徐音反应过来,说了一句,“这是他的全部家产吗?”
“不止。”江迟站起身,摇头否认,又补了句,“虽然我把棺材本都快拿出来了,但数目太多,还藏起了一部分。”
晏随音“呵呵”两声,“那他恨死你了。”
俗话说,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厮“罪状”昭昭,可见一斑。
江迟认同地点头,“可以见得。”
稍稍安静了一会儿,晏随音又问:“所以,你就是用这些东西当做把柄,要挟他……”她敏锐地发现了江迟话语中的引申意义,说到一半,又觉得用词不当,便思忖着换了个说法,“让他带你来这里的。”
“那日,你们走后,我到村长家去守着。没过多久,就见他鬼鬼祟祟,扛着不知什么东西回到家去。进屋里叫了他夫……”说到一半,他思考了下,“应该是他夫人吧。两个人在院子的一处地方,敲敲打打半天,竟然搬动了一块地面,想把东西藏起来。然后……”
见众人一脸聚精会神,皆是吃瓜的样子。
江迟忽然一个停顿,省略了大半过程,重新又道:“然后,这东西就到我手里了。”言简意赅。
徐音揭穿,“你偷走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江迟对这个用词不是很满意。
晏随音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他是上手抢的。”
听到此话,江迟似乎还想辩驳什么,最终还是承认:“可以这么说。”
“那你也挺缺德的。”晏随音找到一个以牙还牙的机会,刺了他一句。
可是,即便这样,江迟也能找到自己的道理。“对付这种人,要是太过讲道理,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江迟吐槽道:“就像我方才拿着钱时,正巧他们的儿子回来了,还和我打了一架,跟我算账。不过也不如何厉害。”
“这么多钱,不知有多少可算作他自己的?”
叶青梧闻言关心道:“你怎么样,不曾受伤吧?”
江迟宽慰一笑,“放心,没有。”忽地,他神色愈紧,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别的事,“不过,我昨日用这些东西好一番威逼利诱,倒是问出了他们的一些打算。”
“听说,明日要在这个村子举办一场祭海仪式,地点好像是一个叫做灵湖的地方。”他略微眯起一点眼睛,一双狐狸眼变得更狭长,浅浅回忆着,“灵湖以东三十里,说什么大祭司和新娘都会在哪里出现。”
“只是不知,这些是不是真的,他也说不定会骗我。”
“是真的。”谭既明率先开口,“我们在村子里,多少听到一点风声,结合晏姑娘先前说的,和你这次带来的消息,不谋而合。想来不会有错。”
沉默片刻,他又说道:“灵湖以东三十里,的却有个显著的建筑,是一块石碑,名字叫”通天碑“。传说,曾经有先人在那里修身汇灵,飞升成仙。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犹不可信。那附近其实除了异常高长的杂草,什么作物都难以种成。”
这样一听,也觉得这块“风水宝地”言过其实,并不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选定吉地的方式也不依靠目测,这个结果,倒是也不意外。
晏随音还想了解一些别的什么,便问道:“不是说,这并不是第一次祭海。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见过具体是怎么进行的?”在之前的相谈中,她已经得知这没人性的仪式是去年起头的。
”没有。“徐音无奈摇摇头,“这事实在太可怕,我倒是从没有想去过。不过,那些”新娘“的父母亲人有很多想去送别女儿的。村长却说,事关重大,闲杂人等绝不得入。”
叶青梧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连你们都没资格,想来我们更不可能。”
想想也是,晏随音初来当晚,叶青梧还问了她和徐音的父母是否安好。晏随音并不清楚她父母姓甚名谁,只说没听到任何奇怪的风闻,她才稍稍安心一点,也不能完全放下。
连逃命还要牵挂亲人,担心被自己牵连,哪会有资格得见那种“重要”的事情。
晏随音一时不禁失语,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幸好江迟忽然有疑惑,目光探探周围,提起一问:“明方出去了吗?现在还不回来?”
他们一直没来得及说这事,江迟也没早问,他不清楚内情,直以为明方有事在外。
晏随音道:“不是,昨日我们不方便进村,是硬闯进来的。我和明方兵分两路,一直没再见他。我运气好,遇见了谭大哥。”
江迟有些惊愕,担心道:“他会不会被抓住了?这样的情况也不好找。”
“我和晏姑娘都出去找过,确实没见到人。”谭既明眉头轻皱,复又松开,“不过,好消息是,我向前去追明方那人打听了,说是没抓到人,也许他足够机敏,在哪里躲起来了。”
“如果真的有事,总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叶青梧见他紧绷,抚摸他的手臂,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谭既明笑了一下。
“那就好。”江迟沉吟少许,开口道:“其实,我们要去救人,也说不准会不会被迫分开。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众人皆赞同,一齐点头。
又共同探讨了一些细节后,晏随音道:“我觉得,在祭海开始之前,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通天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