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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奇异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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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更深露重,圆月已满。灵湖之畔,水雾蒙蒙,月华之下,如纱如织。
因漆黑而显神秘幽芒的道路深处,渐渐地,有一片光亮一闪而过。随后,光亮愈明愈澈,阵阵走马声自那处传来,愈来愈近,响彻在原本静谧的空气中。
灵湖附近杂草丛生,比起其他任何区域,草叶涨势极猛,几乎能没过整条腿。马车路过其间,行得艰难,每走一步,长草齐靡,所到之处沙沙响成一片。
这样一条小路,极度限制了马匹的发挥,似乎是被草扎得难受不已。这马甩头摇尾,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江迟见此状,索性一拉缰绳,停了下来。抬手取下车檐悬着的一盏油灯,照向前方,眼底的黑暗瞬间驱散了些,但除此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身后的车帘被掀开,江迟下意识提灯回身,看见晏随音向旁侧扭脸,手臂挡上了眼睛。连忙按下灯身,“抱歉。”
“没事。”晏随音接了一句,转而又问:“这是在哪里?怎么到处还是风平浪静的。”
这时,谭既明也探出身来,“夜色太深,也看不出什么。不过,确实是这条路不错,算算时间,到通天碑,也不过两盏茶而已。
”那就奇怪了。”江迟晃了晃油灯,那光落在地上,积出了一隅浅影,“这么重要一件事,怠慢不得,推迟不得。竟然连守路的人都没有?”
这么一看,确实如此。以他们所在的方位为中心,方圆左右,一派静静悄悄。来的路上,更是一直顺畅无阻,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完全不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重要集会。
说实在的,晏随音的心有点凉。倒并不是天生放荡不羁爱刺激,喜欢被旁人跟在屁股后面东奔西跑,躲躲藏藏。但是,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它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如果不是这里的人安全意识淡薄,那他们也许就是被埋伏,成了瓮中之鳖。然而,还有一种更绝望的可能:努力的方向,是错的……
那么,这就很可怕了。
谭既明也不明所以,疑惑地说:“或许是……”
言语还未见端倪,但是,这个地方本该有的动静,终究还是被他们念来了。
与他们相对的另一个方向,传来打破寂静的一串响动。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声音,也无法判断出是由何种东西发出的。
江迟方才还略显散漫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缓缓将食指凑到嘴边,示意此刻先不要说话。
在不明生物还没接近之前,晏随音小心翼翼摘下马车车身边沿的另一只油灯,放在车帘边。
只听那些声音由远及近,在耳畔响得越来越清晰。直到后来,可以十分笃定,耳边及头脑当中不断回荡的,是滔滔不绝的巨浪之声。
这么一片面积远不及海水的湖泊,竟也会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浪潮吗?
晏随音看向江迟,用口型问了一句,”涨潮?”
江迟也很不解,迟疑片刻,轻轻摇头。
这场水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已经一点一点,平息到沉寂无声,湖水也没在向外蔓延。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更为奇妙。
潮声散去,其余被掩盖在巨浪之下的声音,才不知不觉浮现出来。
前面有人!
这里能很明显地听到,远处层出不穷地惊声尖叫。并非玩闹或者情绪高涨地交谈,而是令人发指的恐惧与害怕,分明带有即将要被置之死地的绝望。
有人在杀人?这一念头无法控制地爬上了晏随音的心里。她看向另外两人,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越危险越要冷静。晏随音语气平和地提醒:“那边有声音。”
江迟没有回头,只是回应道:“听见了。”
待到那里慢慢静了下来。
三人很快乘着马车,来到声源之地。由于不清楚是否存在威胁,故意走得很慢。不一会儿,在油灯可以照见的范围内,出现了一张人脸。
苍白的,毫无生机可言。
隔得远远的,江迟蹲了下去,两指合拢,凑过去探他的鼻息。半晌,才轻缓地站起来,像是自言自语道:“没有了。”
或许在前一刻还活着的人,现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眼前,任谁看了都不能不感叹生命无常。面对这样的一个陌生人,除了叹气,晏随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人又浅浅在周边查探一番,无果,只好作罢。
就在路过泥泞之处,一块庞大的奇石后,他们的左后方向,忽然再次出现了响动。
开始还听不清楚。后来,像是有着极其强大的求生欲望,一个男人,努力用已然嘶哑的嗓音喊出一句话。虽然仍旧微弱,但晚景着实悄静,足够让人听清。
“有……有人吗?救救我……求你。”
三人都有所反应,面面相觑后,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眼前景象有些可怖,用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恐怕就是诡异更加适当。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绷得死紧,双手简直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地被固定在身体两侧。脖颈也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高高扬起,下巴顺势直冲天穹,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直在向外涌出眼泪。
显而易见,他并不是折磨自己,不想闭上眼睛,而是根本就失去了合上眼的能力。
要不是还能看出在呼吸,晏随音肯定会以为他也已经死去。
来不及再说其他的,江迟只问了一句:“还有别人吗?”
地上的人完全称不上有动作幅度。油灯已经照得非常近,他看起来几乎还是没有动,无比仔细才能看出,喉结小小地滚动了两下,但最终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或语言。
眼见得严重到连话都无法表达了。
谭既明本来在外围守着,观察旁侧有没有什么异样。这时也走过来,低头一瞧,深感惊讶,立刻喊出了声:“秦为?!”
那就不用说了,一看就是认识。
这样反而好办。晏随音没有多余的话,神情认真到极点,直接问:“能不能救?”
谭既明抬头一愣,似是始料未及她会这样询问,又慌忙点头。
江迟当然也听到,也不再犹豫,手腕一翻就想将人扛起。可谁知,明明看起来一个身量匀称的年轻人,竟然一下子没抬起来。他可不会怀疑是自己的力量不足,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做到。
见状,谭既明也赶紧蹲下来帮忙。搭好了手使力,没想到和江迟栽进了同一个坑里,猛不防又朝着原来的方向沉下去。
这下,两人惊觉不对,倏地仰头,对视一眼。
正在这时,为他们二人放风的晏随音忽然开口:“等等。”
两人停下动作。
凝目望去,就见晏随音把油灯的提杆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又从袖口摸出一把小刀。“咻”地一声拔出了鞘,在月色融融之中,登时闪过一抹银白。
“你要做什么?”江迟见她冷不防掏出用作防身的短刀,随口问了一句。
晏随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刀轻轻戳了戳什么,才脱口而出:“这里有东西。”
让谭既明看好人,江迟放开手,利落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就站在了晏随音的身边。
也是这时才发现,秦为的右脚被一种不知名海生物给钳制住了,其表透粉,柔软而又圆滑,却长了一只只是瞧着就知道坚硬无比的钳子。然而,虽然长了钳子,但肯定不是螃蟹。
非要指鹿为马的话,这东西或许更像水母。因为当晏随音触碰它时,那一轮圆圆的身体还会随之鼓动,放大缩小。
江迟“咦”了一声,见它居然还会蠕动,根本一点也不可爱。像一团腻肉存在意识,不用人便能动作,越想越恶心,越想越崩溃。忙将目光避开,嫌弃道:“好想吐。”
晏随音倒是还好,眼神一直定定盯着它,她暗暗认为,这东西绝对有问题。刚才江迟和谭既明,两个人都抬不起秦为,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的,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断然不可能。
思虑起来,似乎只有这东西像是有问题。
“躲远点。”晏随音淡淡地说,而后言出法随,往后退了半步。江迟不解,但还是根据她话里的意思,也退了一段距离。
看到江迟远离,晏随音毫不犹豫,扬起小臂,手起刀落,狠狠地在那东西身上插了一刀。
不出所料,之前那无论如何戳如何挑,都纹丝不动的钳子,有了松动的迹象。它的身体抑制不住地蜷缩扭曲,看起来真的有点像会跳舞的变异水母。
这边正在大动干戈,另一边就像接收到了这东西的求救一样。不知为何,从东边传来长草被不断推倒的声音,聚神一听,似有数匹马哒哒奔来。
霎那间,晏随音与江迟四目相对,皆意识到情况。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等,就连这东西,也无比兴奋,摇摆得越发厉害。晏随音咬咬牙,又是快刀一落,这次,针对的势道正中要害。锲而不舍的钳子终于松开了。
谭既明一直关注着秦为,在这一瞬间,也明显感觉到地上的人松懈了力,低声提醒:“我们快走吧。”
秦为的状态很像中了毒,晏随音原本想把这恶心东西带回去,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但完全没想到的是,她的第二刀一下去,貌似扎中了用来储存有毒物质的囊体。
霎那间,如天女散花,一种液体以迅雷之速顷刻喷散涌出。唯一幸运的是,射程不远,两人站得又不算太近,还来得及抵挡。
液体溅到衣袖上,竟灼除了一个空洞,晏随音后来看到,觉得实在侥幸。江迟立刻询问:“你没事吧?”
晏随音呼出一口气,“没事。”又将问题还给了他,江迟也没问题。
那声响已经渐渐逼近,眺望过去,还能看见游移的火光在空中起舞。不知不觉,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灵湖的水又躁动了起来,有打浪声从远处传来,才意识到危险来临。
谭既明把秦为背了起来。三人默契十足,做出了同样的抉择。赶在成群结队举着火把的人和滔滔的洪水都没冲过来之前,架上马车,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