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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长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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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晏随音此次出来,也不全然是像她告诉叶青梧的那样,只是为了找人。
晚饭后的谈天中,晏随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她撞上谭既明时,他们谈话中的“那事”指的究竟是什么?
叶青梧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从传言中可以确定,青阳镇的人到这里来皆是为此,据说落山村有一处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晏随音一听到这四个字,心下砰地一跳,几乎立刻警铃大作,总觉得与魏诚的信中所提到的仪式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一方面担心明方,但对找到他的下落不报太大希望。或许是她凡事总喜欢往好处想,明方就算真的被抓住,下场应该也就是被扔出去,不至于有多大的危险。
虽然想尽快找到他,但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大张旗鼓去搜,那样不是更火上浇油?
另一方面,她也想借此查探一下附近的地形,因为那个重要地点或许就离得不远。
晏随音提着油灯,走在漫无尽头的长路上。相伴此行的只有萦绕周身的乌天黑地,亦寂静无声,一时之间,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正如所料,这个世界或许在不同中也能寻到相同之处,同落海村一样,这时已经是无人出来走动的。
晏随音选择的是与来时相反的一条路,走了许久,有些失望。这是一条太过空旷的长街,一定不适合躲藏和奔逃,如果真的救出了新娘们,也绝不会是藏匿的首选,反而容易露馅。
看来,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还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晏随音又继续走下去,深觉大半夜的,处处荒无人烟。转念又一想,要是有人突然出现,她即使不信鬼不信神,也要被吓个半死。
意识到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夜越深,天也越来越冷。晏随音单手提灯,另一只手下意识抱臂,心知当下根本不会有任何收获,也不想让叶青梧太担心,便决定立刻回去。
刚走出几步,正想低头看路,可谁知这一看,状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晏随音神色更加严肃,觉得有些奇怪,目光循向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处。
心暂且放下来,晏随音又看向脚下,她方才就是借着油灯的光,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再仔细去寻找,倒再也没有刚才的感觉。
油灯的光毕竟范围有限,于是她蹲下身,竟然真的看到了一道透明发亮的痕迹,样子有点像蜗牛爬过留下的黏液。将灯拿得更远,可以看出这道痕迹似乎一直在蔓延。
晏随音跟着走了一会儿,瞧出这东西真的状似没有尽头,便也不觉得蹊跷。要是真的有什么虫子经过,留下了这痕迹也不足为奇。
就这样,她再次踏上回家的路。谁知,这回可没那么好运,实打实遇到了离奇古怪的事情。
晏随音是真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从不知何处飞来一记天外来物砸向她。晏随音,听见风声,伸手挡了一下。虽然力道并不重,但明显能感受到这东西在她脚下滚了几圈,最后不得不停住。
就算她经历过数不清的怪诞逸事,胆子不小。但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到后背发凉,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真就这么点儿背,摊上事了吧?
晏随音一时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呆了几秒,再也没有察觉到其他的不对劲。油灯小心翼翼晃过地上的东西,很容易就发现,落在地上的,其实也是一盏灯。
不普通的是,上面沾着骇人的红色,像是血迹。
晏随音瞬间就把无数种可能在大脑中过了个遍,不信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而她当然清楚,方才无风,所以,只能是油灯飞来的方向有人。
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就不得而知了。
晏随音心跳得厉害,不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先走为妙,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一只脚已经迈出,可她忽然停住,无奈摸了摸额头。万一真的是有人遇到了危险,需要帮助呢?万一她这一走,明天落山村的头条新闻就是路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呢?
此刻,她明白自己是太过草木皆兵了。也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怎么也不听劝的作死主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后悔都来不及。
晏随音想走,却怎么也迈不开腿。思虑片刻,暗骂自己一句好事之徒,认命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万一是明方有危险呢?这是她后来最大的想法。
实在遇到危险,她毕竟有后手,可以再使用一次“静止”,大不了就掏出家底,重复刷新。
晏随音带着小心,慢慢挪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落灯一看,双目圆睁,差点就叫出声来。
这里竟然躺着一个人!周身的地面血迹斑斑。
晏随音皱起眉头,见他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灯光问题,脸色看起来太过苍白。像是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那种熬了几天大夜,但还是要早起去挤地铁的打工人,随时都会倒下。
晏随音伸出手指,试着叹了叹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并没到行将就木的阶段。
但长夜漫漫,她一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中焦急却不得解法。
这时,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虚弱地半睁眼睛,嘴唇微动,却听不见在说什么。
“什么?”晏随音问了一句,见这男人吐字艰难,只好低下头去,隐隐辨别出是让她找个东西挡住他的伤口的意思。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医疗之法?
“你的伤口在哪儿?”
这人没有睁开眼,并不回应。
晏随音无暇顾及太多,将脸凑到他耳边,又问了一次。可是他的双眼仍然紧紧闭着,恐怕是昏死了过去。
晏随音没办法,只好返璞归真,提着油灯一处一处仔细观察,眼睛干涩地疼。终于,在他的颈后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伤口,像虫子啃咬的,小到即使白天都不一定会注意得到。
没有犹豫的时间,晏随音不知道能不能行,立刻照他说的,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覆盖住他的后颈。看了他几秒后,又把其他可能存在伤口的地方检查了一遍,再无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这男人还真的悠悠转醒,极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晏随音松了一口气。
见他只字未言,只平静了一会儿,便一味地逞强,想要坐起身来。晏随音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快速道:“别着急,你还很虚弱,这里现在没有别人,不用担心“。
听到此话,男人停下了动作,艰难喘着粗气,微微眯着眼看向晏随音,“是你救了我?”
晏随音放开他,坐回原地,温声道:“我只帮了一个小忙,没必要用‘救’这个字。”
这时候晏随音已经把油灯放在了一边,这一角度下,两人谁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晏随音不需要他的感谢,也是有意而为之。
男人许久没出声,似是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是你,我的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见并没有得到回应,而又继续道:“为了感谢,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晏随音心道:这人也还真是个讲究人,自己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就已经不愿意欠债,想着如何还了。
不过,两人素昧平生,晏随音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秘密,不然又怎么招致如此严重的祸端?万分不愿意与他产生交集。
于是微微一笑,“不用,要是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事也不想帮,晏随音希望他别再提要求,只要不死,她就绝不管。
“没有,我死不了。”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求回报啊。不过你最好别急着拒绝,我绝对有能力帮你很大的忙,不论你是要钱还是……”
听到这人开始吹嘘,晏随音依然一点儿也不好奇他的身份,有时候,知道得多反而不是好事。这种危险人物,更需要敬而远之。
“不必了,我着急回家。”
男人疑惑道:“你一个女孩儿,既然敢大晚上在外面闲逛,现在又何必如此情急”。
晏随音听着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了中气,知道是真的没什么问题。提起油灯,站起了身,“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男人不解:“什么?”
晏随音没再理他,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归家了。
回去之后,发现叶青梧果然还焦急地等在院子里,见她踏入家门,才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陪着她一起的,还有谭既明。
意料之中,就这样找了一天,明方还是没有踪迹。
晏随音安慰道:“别太担心,他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被抓走的是晏随音,那危险程度一定上升好几个等级,说不准会被拉去做什么海怪的新娘;换做明方一个男人,反倒不需要那么紧张。
叶青梧和谭既明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先这么想,决定明天再出去找找。
晏随音回到房间,明明很累很困,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一旦完全地闲下来,才有时间发愁事情的进展,到现在为止,前路依然愁云惨淡。
不知道江迟那边顺不顺利?
下一日清晨,惠风和畅,本该睡得很舒服,晏随音却被门外一阵声势浩大地响动吵醒。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的她闯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地界。看见穿着红嫁衣的新娘们手臂被粗绳子绑着,四处张望,不知所措。
所见之处却没有别人,遇到个好机会,晏随音正要上前解救,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一群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人前仆后继地冲过来,她一下子坐起了身。
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声源在外面。
晏随音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时的,静静等待半晌,却发现脚步声恍若不会停似的。心下烦闷又好奇,简单地收拾一番,便开门走了出去。
叶青梧和徐音正搬了个板凳坐在外面,听到了门开的动静,一齐转过头来。
徐音见到是她,没有分毫惊异,只淡淡一笑。脸色虽仍然苍白,精神头却不错,慢慢点了点头。晏随音猜测是叶青梧已经与她说了许多事。
叶青梧了然道:“外面太吵了,也不知道是在闹些什么?”她话音刚落,院外的大门忽然被推了一下,开了很小的一道缝。
下一秒,从一片嘈杂声中,能听到有两人在交谈,其中一位是谭既明。
陌生的声音道:“正好路过这里,我到你家坐坐。”
“哎哎哎?”谭既明语气高昂地“哎”了几声,与那人推搡到了一起,“改日改日,今日不太方便”。
那人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谭既明沉默一阵,“我家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那人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跟我还见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哪家的姑娘回家了”。
“怎么可能?”谭既明干笑两声,再次推据道:“今天确实不行,回头我们一定好好聚一聚”。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人,谭既明观察了一会儿,飞速闪进门内,又合上门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三个女孩儿互相看了几眼,都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谭既明听见这一阵笑声,转过了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好险,差点有人进来”。
叶青梧平复了情绪,问道:“你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谭既明走到一边,弯下腰,用力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土,“还真有。”
“村里最东边不是前几天被封住不让进了吗?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选出的所谓风水宝地就是灵湖那一代,本就人烟稀少不说,没几户人家。听说这次为了做什么,把人家的房子都给征用了。”
叶青梧疑惑道:“有何事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难不成又要设祭坛,去讨好海怪?”
晏随音沉默片刻,说道:“恐怕就是要给海怪成亲。”
叶青梧和谭既明双双震惊,对视一眼,并未说话。徐音突然站起身来,高声道:“不可能吧?”随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缓和道:“我和青梧刚刚离开不久,可以确定这件事是错过了吉时的,凭他们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这样快就再来一次。”
晏随音也希望如此,可这个想法也太天真了。便把自己的所知解释给她听,“大约两天前,我从一个人手中拿到一封信,他和落海村的村长有勾结。信上说要在明天举行仪式,虽未点名,但提到了逃走的新娘和很快到来的第二个吉时。所以我猜测,是要比祭祀更大的事情。”
其实,谁都知道,海怪成亲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一旦时间不是一月后、不是一年后,而是明天,就变得过分得可怕和难以面对。
徐音神情慌张,不愿接受般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就……就算如此,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顶替的新娘吗?”
这回是叶青梧给出了回答,“阿音,这个你细想想,也太容易了。”她看向晏随音,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你准备怎么救她们?我们能帮什么忙?”
其实,晏随音之前看她一直坐立难安,怕她太过担心,并未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所以,明天就是海怪成亲的吉时,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晏随音想了想,问道:“救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我有办法,但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是藏身的好地方?”
若留在落山村,恐怕就是等待着瓮中捉鳖了。
谭既明显然也清楚,提议道:“就躲到无名山里去吧。”
“不行。”徐音也调整了过来,否定了这个想法,“无名山那么大,躲是好躲,但终归太过荒芜,恐怕还没被找到就先饿死或冻死在那儿了。”
他们说的这些都很合理,晏随音自然也考虑过。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跑到深山老林,至于生存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晏随音记得,还在落海村的时候,系统要求救出新娘后,保证她们的安全。也许不用想那么多,他们逃窜个两三天,任务就可以算作通过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晏随音还有一件事有待解决,遂看向谭既明,“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趁着现在大家都忙着凑热闹,无暇顾及其他。我不方便出面,请你到落海村一趟,找一找江迟,直接打听明方家就可以了。”
谭既明点了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叶青梧却有些惆怅,“倘若是走着过去,那也太久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者说,江迟能进得来吗?”
对于第二个问题,晏随音并不很担心,凭借江迟的身手和脸皮,就是硬闯也能闯进来。但路程确实是个弊端,那日她和明方到来,为了方便,把马车赶了回去。
都说老马识途,虽说那匹马并不老,但明方看来,找到回家的路亦不成问题。
正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外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洋洋盈耳,又是那么正好,将将停在了谭既明家的门前。
这道声响颇为显著,因为一大群人早已冲到不知何处去看戏,街道慢慢归于平静了。
少顷,竟有人前来敲起了门。
本来几人打算就这样装作无人在家,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可门外的人就像长了穿门眼,貌似知道里面有人,动作不停。
“有人在吗?初来乍到,我就问个路,不多做打扰。”
原来如此。几人听他此番说辞,纷纷松了一口气,不难听出,这是个外来人。
在一片安静中,晏随音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对着谭既明,小声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外面不是有一辆现成的马车?让这人进来,你就驾着这辆马车走,我们来拖住他。”
谭既明虽觉不妥,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
那人终于放弃,敲门声陡然停住,听脚步声,似是准备走了。
“留步。”晏随音急忙冲出去,人未至声先到,飞速打开了门。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立在门口,笑道:“家里有人,快请进。”
那人走了进来。
叶青梧让他进到屋里,要倒水给他喝,这人连连拒绝,摆手称不。不过,这家里的人十分热情,还是没能推拒得掉。他以为这一群都是好人,还颇为不好意思。
见他注意不到外面的状况,谭既明走到门外,跳上马车。晏随音搪塞着那位车夫,空隙间,往外头望了一眼,却见马车迟迟不动,不禁疑惑。
难道里面坐着什么厉害人物,把谭既明给制住了?不应该吧。
悄悄走出去查看,上前侧耳确认,没听见任何动静。心里越发奇怪,便也跳上了马车。
掀开车帏,见内里情景,登时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