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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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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那一天掏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过了很久我才恢复过来。这段时间罗东极没来找我,我本该高兴的,我们两人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藕断丝连的感情终于走到了尽头,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我的心里却格外的难受。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分手要在我开始爱上他时结束。
我没有再见到罗东极,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是这个城市的名人,但凡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爆料出来,放到台面上,所以没听到他的消息这让我产生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很久没见的栀子邀我去她家玩,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脸色苍白,看上去状况很不好。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虽然她的做法我不赞同,但我们始终还是姐妹。
她看到我,显然很高兴,和我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
她细声细气的,声音柔软,带着年少时的甜腻,可是她苍白的脸色让我心疼。
我们聊到了方其远,聊到了罗东极,她正襟危坐的问我和罗东极现在的相处,我说我们掰了,大着肚子的她靠在沙发上轻轻的笑着,笑着笑着,又掩住心脏,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我瞧着她脸色不对,爬到她身边,关切的问:“栀子,你怎么了,栀子,你可别吓我。”
她没事人一样,双手捧着我的脸。“五月,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怎么可能和罗东极又掰了呢?不是刚刚才好吗?我觉得吧,你们俩也挺合适的,罗东极虽然霸道,但是对你还挺好的。”
我和她对坐着:“当初说我没心没肺、狠起来比谁都狠的人是谁?”我摸着她像个西瓜一样的肚子,“倒是你自己,怎么办?这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五月,喜欢一个人,就为他生一个孩子。”她望着钉在墙上的萧晨的相片,伤感了,“喜欢他,就为他生一个孩子,无论风险多大。”她看上去很淡然很平静。
“你和萧晨,到底怎么了?”我脸色一正,“栀子,上次你说你背叛了,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叫我暂时不要告诉萧晨,当时我心里气愤,心里骂了你很多遍,可是回家仔细一想,我就知道你在说谎,你和萧晨的感情一直那么好,你怎么可能背叛呢?还有你后来告诉我萧晨在外面有了女人,我始终不相信,十几年来,你们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么?认定了便认定了,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你们的生命。所以栀子,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五月,了解我的,始终是你。”她趴在我的肩上,脸上始终泛着淡淡的笑意,接下来的话和接下来她要说的人仿佛都不是在说自己,“五月,也许生下这个孩子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了。”
我心蓦地一窒。“你的笑话也不好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几十年,栀子傻蛋,不要乱说知道吗?”
“五月,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你了,我有心脏病,医生早前就告诉我,我心脏功能正在慢慢衰竭,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也许我还能多活一阵子,但,我想生下来。这是我和萧晨的孩子,也许会是我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纪念。”
我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会儿,无论用什么言语都是脆弱的都是不堪一击的。虽然是个大学教师,我能说出大片大片的道理,但是在感情与生死面前,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栀子,为什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曾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一辈子的姐妹,你是想出尔反尔吗?”
“我只是不想人看到我的状况伤心,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所以我最不想你知道,因为我知道你会难过,看到你难过我就会更难过,我更难过你会更加难过,这是恶性循环,所以,我只好保持缄默。”她低着头,摸着肚子,脸上散发出淡淡的柔光,“为了孩子能顺利生下来,这些天,我一直住在医院,天天做检查,我也有怕的时候,我生怕哪天我一觉就
醒不过来了。”她趴在我的肩膀上,“五月,今天我叫你来到这里,本只是姐妹间的叙旧的,可是看到你,我还是难过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倾诉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如果我不告诉你,我该告诉谁。”
“无可否认,正是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才拼命的想生一个孩子。人生有很多遗憾,对朋友的遗憾,对亲人的遗憾,对爱人的遗憾,爱而不能的遗憾,所幸的是,我爱了,我这辈子有个真正爱我如生命的男人……我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也是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当母亲是一个女人的幸福,有孩子的女人才是完整的。”
我紧抱着她,听着她慢慢的倾诉。
“五月,我编出那样低级的谎言,是我不想让萧晨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既然我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给了他,那么,我就不希望他看到我枯萎的容颜。接下来,我的容貌会变得越来越丑,我的身体会变的越来越虚弱,我的呼吸会变的越来越稀薄,直到我死亡。”
我揉着她的发,“栀子,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举动不止伤好了你自己,也伤害了萧晨,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她的想法呢?栀子,告诉萧晨事实,两个人在一起,相濡以沫,也许就度过了这次难关。”
“你刚才说的遗憾,爱人的遗憾,你知道吗,明明相爱,却被爱人以种种为他着想的理由拒之门外,这才是最大的遗憾,这也是对爱不负责任的表现,你们两个人,你需要他,他
需要你,彼此的爱着,就要坚定的爱下去,走下去。不要让两个人都留遗憾栀子,你的离开,只会让他消沉下去而已,事实也是,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沉沦下去了。”我边说边哭,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仿佛不是自己眼里的水汽蒸腾。
任何人都无法面对这样的死亡吧我想,栀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会携手到老,可是人生的某个环节错了。
“傻瓜,你哭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给我擦了擦眼泪,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安详的枕在我的大腿上,“我想萧晨,五月,我想萧晨,我好想好想他……”
寒假快来临了,栀子还在给她儿子织毛衣,一岁一件,已经从一岁织到了十岁,她说要织到他儿子长大,她和萧晨说开了,萧晨又回到了她身边,我终于能看到他们各自脸上的笑容,虽然很快就可能诀别,但是,至少他们此刻是快乐的。
在医院走廊上见到萧晨,看到他在默默的流泪,我走到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五月,你说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呢?过去的日子,不是过的好好的么?一定
是我不够关心她,我明知她身体不好,还答应她工作,还允许她走工作强度那么大的翻译工作,你说,我为什么要那么混账呢?”
我抱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肩上哭泣,“萧晨,我和她二十几年的朋友,她连我都瞒过去了,我只知道她经常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只知道她经常苍白着一张脸,可是这样的栀子,还是经常陪着我爬围墙,我早该发现她身体有问题的,我……”是我对不起栀子。
栀子开门出来,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两,“午夜,萧晨,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急忙松开萧晨,“栀子,你怎么出来了,我和萧晨……”我知道她不会误会,可我还是忍不住想结束,孕妇是敏感的,我不能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她始终保持笑眯眯的姿态,走到我们中间,一手搀着一个,“五月,萧晨,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姐妹,一个是我最爱的丈夫,加上我肚子里的宝宝,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人……你们不要做出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样子好不好……笑一个啦……你们应该高兴,我能拖着这副破身体活到二十七岁,我赚到了,五月,你个喜欢逞强的女人,哭起来的样子,真丑。”说着便掸了掸我的鼻尖。
栀子的肚子有快七个月了,临产的日子在一天天的缩短,仍在三不五时做着检查,她的精神越来越不济,空闲或稍有点精力的时候,还在坚持着织毛衣。
每次去看她,我都压抑着,恨不得大哭一场。
她微笑着轻抚着肚子,全身散发着淡淡的为人母的光华,“五月,以后我的儿子还要拜托你呢?如果我不幸去世了,以后你看到我儿子,你就像看到我一样,所以,为了我爱的人,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拉了拉我的脸颊,笑道:“五月,笑一个啦,你说,我的孩子,我该给他取一个什么名字?”她指着字典上的一个字,“这个字不错,有文有武又有钱的,就这个了。”
我恩哼一声,“生僻字,你以为有几个人认识,到时候只怕还要你儿子给他们去扫盲。”
“那也是为社会做了一项贡献啊。我要发挥我的余热。”
我黯然。
“五月,和罗东极和好吧,如果你还喜欢。在游戏规则没触碰自己底线的时候,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才过的开心。”
元旦的时候,学校组织系里一批老师去B大进行学术研讨,我也在其内。我并不认为我具资格,于是去院里要答案,院主任一点也不含蓄,直接告诉我说我的任务是去请我的导师来校讲座,我的导师马德厚是S大外语系的老教授,也是外语界的泰斗人物,德高望重。这次B大的研讨会,他去了,作为主讲人。
我将事情全盘告诉了栀子,栀子也是马德厚教授手下出来的,她一听这事儿,抿嘴一笑,忙不迭的写了封信,叫我带给教授。
“栀子,当年教授对我们两个是亲眼有加,这次我去B大,一定能将教授顺便请过来的,我想,他会很乐意见到你。”教授就像我们的父亲,因为我们,他一定会过来的。
同去B大的有陶然乔慕白以及一些我并不认识的老师教授。
导师答应了我的邀请,和我们一路过来,讲座盛况空前,做完讲座便去医院看了栀子,栀子看到他的时候,喜悦溢于言表,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导师。
*
从院办出来,走向停车场,打算去清源坊去买点食物给栀子带去。
拿出钥匙开车门,一双美腿跨过来,我惊异的抬头,才发觉是个不认识的女人。
我带着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她身上有大病初愈的憔悴,大冬天的,她穿着鹅黄的羽绒服,手插在兜里,微笑着问我:“请问你是袁源袁小姐吗?”
我顿住手,“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康敏。”康敏朝我微微一笑。
她就是康敏,她就是非非的妈妈康维的姐姐?她就是当年救了罗东极的人,她就是方其远的……她就是当初躺在医院里的那个病入膏肓的女子?
当初她的容色枯槁,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国色天香。
她涩涩的站在我面前,寒风里,即便着了羽绒衣,仍旧冷的很,她说:“此次来找你,我是想和你谈谈,袁小姐,你有时间吗?”
“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喝咖啡吗?”
“我喜欢摩卡。”她吸了吸鼻子说。
“你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能喝吗?”说话的瞬间,我们已经到了车上。
将空调调了档。
“无妨的。”她说。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米兰咖啡馆,侍者过来,我叫了一杯牛奶咖啡一杯摩卡。
康敏坐在我面前,有些局促,许是许久未与人沟通,许是本性如此,她话不多,直到咖啡上来,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后她才断断续续的说:“袁小姐,当日,谢谢你的献血再造之恩。”
我低头喝咖啡,牛奶的清香在我的唇边经久不散。
她浅浅的笑着,根本就不像一个有了五岁孩子的母亲,“我更谢谢你在我弟弟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你的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我拒绝了她的道谢。“是康维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能力,我也帮不了他什么。”我看着她欲语还休,知道她有事要说,她似乎不方便说出来,所以,还是我来问好了,“康小姐,你不是单纯来道谢的吧,告诉我,是因为方其远呢,还是罗东极?”
“有些事情,我欠你一个交代,所以,这次我来找你了。”她压着头喝着咖啡,抬头的时候眼里有丝泪意,“袁小姐,在你心里,罗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方其远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罗东极,强势,霸道,喜欢草菅人命。方其远……”我摇摇头。“我和他认识十几年,我以为他是那种干净温润如玉的男子,但是,我似乎错了。”
她紧绷的那个弦终于释然,“原来英雄所见略同,如你一样,我也曾以为方其远是那样的男子,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阳光下,面色如玉,浅笑着,这个世界都融化了。当初我便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干净剔透的男子呢?于是才见一面,我便掉入了他的爱情漩涡。可是你知道吗?第一次的见面是预谋的,根本是没安好心的接近,我的设想很美好,现实却千里之外。方其远的心远不如他的长相那样干净,自然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也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她问我,“当初他接近我,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
康敏冷笑,“为了报复我,报复罗先生,因为当年我意外救了罗先生,而他又知道罗先生一心一意要保护我,所以,他找了时机和我好上了,就为了报复我们,我们喜欢上的这个男人,心胸是何等的狭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说。
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抓住我的手臂,轻声说:“袁小姐,两个月前,罗先生被狙击了,子弹偏离心脏0.1公……”见我闪过紧张的神色,她趁热打铁,“他现在人在省医,你去看看他吧。”
罗东极居然又被狙击了。他的人生果然精彩,“他杀了那么多人,被枪击是迟早的事。”我冷血的说道。
“他爱你,在睡梦里经常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