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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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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梢微晃,叶子随着微风,飘到颜梁祺跟前。看着脚边叶子,耳畔还残留着它飞来时的痕迹,细碎的婆娑声宛如暗夜精灵的歌声,让烦躁思绪,安抚几分。
颜梁祺迎着瘦小身形地打量,不闪不避。
“利用我解决了对手,你说这账要怎么算?”他语气平静,辨不出喜怒。
微风拂过颜梁祺脸颊带着点寒意,仿佛在挑衅,他不再克制情绪。被利用的不爽不再隐藏,眼里寒芒毕现。
颜梁祺上前一步,一把提起瘦小身形,直接往颜府相悖方向而去,不再有耐心。
夜色笼罩下的幽深小道,两旁居着的万家灯火全灭,此时此刻,唯有漆黑伴着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影出现在城西一处小院。颜梁祺借着月色,轻车熟路进了屋。
进屋后,颜梁祺第一步先甩了提着的人,也不管会不会摔死。他摸来火折子,烛光在黑暗中升起,周围摆设逐一显形。
瘦小身形侧躺地上,借着微黄烛光打量四周。屋内床塌整洁,桌面清爽,整体利落,倒也干净。
等瘦小身形打量完,颜梁祺适时开口,此刻显得极赋耐心:“说吧,你想怎样?”
瘦小身形看着他没作声,眼下形势不明,要他怎好开口?这问题本身就是陷阱,还他想怎样?他有得选吗?本着说多错多的可能,他选择沉默。
颜梁祺眼里的愠怒,他看到了,只能装作视而不见。瘦小身形像一只迷茫小鹿,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无辜。
此举,彻底激怒了颜梁祺。他上前一步,直接掀了黑色幕篱,随即里面露出一张女子面孔。回来路上,他已有所怀疑,总算得到证实。毕竟男子胸脯是硬朗的。
瘦小身形伤的不清,嘴角处血迹已干涸,那抹暗红很醒目。右脸有淤青,左脸微肿。看上去,好生可怜。
她给颜梁祺一种熟悉感,这熟悉感不知何处而来,很莫名。颜梁祺静看半晌,想不出在哪见过。
瘦小身形面色平静,神情淡然。脸上虽有伤,姿色不受影响。像是思量许久后,才缓缓出声:“多谢公子相救,不知何以为报?”
颜梁祺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我感兴趣的,姑娘定不会如实相告,这便不打听了。本就顺手搭救,无意挟恩图报,这人情来日再还不迟。”
这话说的是真漂亮,无意图报?来日再还?都被他一人说完了。
女子微微吃惊,心里泛起了疑惑:“偷看、偷听半晌,当真一点不好奇?”不用说,颜梁祺自是好奇的。
他明知问不出其他,何不顺势而为?先卖个人情,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无疑他很精明。
女子悠悠开口:“公子慷慨,小女子倾佩。可否请公子摘去面纱?来日相见好相识?”
颜梁祺略一思索,果断扯下围面丝绸,露出那张惊世容颜。
揭开围面那刹,女子有瞬间晃神。白日里的翩翩身影历历在目。一天没过完,见上了几面。她不由得暗叹缘分的奇妙,或许他俩是那传说中的有缘人吧。
“小女子已铭记在心,日后相见定能认出公子来。公子用得上小女时,可拿此物来城西小港巷寻我。”
接过她递来的发簪,颜梁祺瞟了一眼。此簪样式简约,毫无特色,看不出任何玄机。他随手放桌上,问道:“如何称呼姑娘?”
女子眉眼弯弯,笑盈盈地自我介绍:“公子叫我小圆即可。”
“接下来小圆姑娘做何打算?是在下命人送您回去?还是您自有考量?”
小圆的声音极其好听,她放缓音调道:“公子既已救了小女子,横竖已欠下人情,不妨再多欠一次。这身子一时半会儿还动弹不得,没心思做下一步打算。能否劳烦公子命人去城西药铺取些药来?容我在此修养几日?”
小圆是真大胆,有台阶她还不下,孤身一人就敢留宿在此。还能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也是独一份。
颜梁祺万没想到会是这局面,他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彻底泡汤。小圆太过淡定,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确定要这么做?对于你来说,我这可不安全,后果可想清楚了?”
小圆一脸坦然:“命是公子救的,自是信公子。人已在此,何必多思多苦。安心养伤便好。” 她倒是能豁得出去。
见问不出其他,颜梁祺索性潇洒一回:“如姑娘所愿,这就命人前去取药。姑娘怕是伤的不轻,上药之事,在下可代劳。”说完他邪魅一笑。
其中试探之意,小圆自是懂得。她依旧面不改色:“已劳烦公子诸多,自不好再妄自叨扰。小女子先谢过公子好意。” 她回的坦然,毫无不妥。
此番较量,足以见得她的聪慧,终究非寻常女子。
“姑娘今晚在此歇息,药取回后自会送上。婆子稍后就来。”颜梁祺无心再试探,说完转身就走。
见自家公子出来,小厮赶忙跟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给颜梁祺逗乐了。
“哎呦,难得见你动回脑子,瞧把你郁闷的。你不用明白,公子我自有深意。”小厮听的一头雾水。
到了东厢房,小厮点上蜡烛便离开了。
寂静夜里,颜梁祺端坐桌前,看着桌上放着的木簪,手无意识的敲击桌面,一声,两声,五声,带着繁杂思绪,声声敲在心头。无论他怎么看?如何看?此簪依旧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随即小圆那张笑意盈盈地脸,浮现在脑海,他莫名感到一阵烦躁。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太不好受。
回想遇到小圆之后,颜梁祺仔细捋了一遍,没任何发现。这种熟悉感,解释不清,挥之不去。
一钟头后,小厮提着药来了。“公子,药已取回,这就送去那屋?”他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
颜梁祺不经意问:“城西有几家药铺?”
小厮不明所以,不敢怠慢:“城西就一家药铺,名曰城西药铺。”
颜梁祺接着问:“抓药时,可有人问起其他?”
小厮摇摇头:“全程很顺利,药铺小童无任何言语。”照理说,应先略问一二,再根据药方进行配药才对,不该什么不问。事反常态,必定不寻常。
颜梁祺明知其中定有关联,苦于寻不出关键。真是既郁闷又无奈。眼下只能等,等小圆露出点蛛丝马迹。
小厮走后,颜梁祺思绪烦乱的坐在窗前,凝视着漆黑一片的院落。今晚的月亮也在跟他唱反调,时隐时现的,莫名让人感到烦躁。
小厮把药交给婆子后便离开了,他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其他不操心,他这脑子可不够用。
北屋,小圆刚换上衣服,平日里的稀松小事,此刻做起来异常艰难。简单穿个衣服累的她满头大汗。
正系腰带时,门外传来婆子声。“姑娘,药取来了。”
她忙应声:“请进。”
婆子推门而入,正好撞见她姿势别扭地围着腰带,于是赶忙前一步。
帮她把腰带系好后,婆子又给她梳了个仙女髻。看着端庄静坐地小圆,婆子不自觉放柔音调。
“姑娘,拿回来的药有涂的,有煎服的。老婆子帮你先上药,再去厨房。”
小圆忙拒绝:“婆婆煎药便好,上药之事我能行的。”
婆子虽心热,也是知进退的。见没她什么事了,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小圆眉头紧蹙,手指不自觉的摆弄着垂下来的一缕发丝,仿佛在思考着很严肃的事情。
窗外的月亮,早不见了踪影。她呆坐窗边,望着虚空出神。突如其来的咕噜声,拉她回现实。
已戌时末,还没进食半分的她,又累,又渴,又饿,又疼,浑身哪哪都难受。
她何曾受过这种苦?眼下还不得不受着。她觉得自己要碎了,谁能来救救她呀!上药之事,终是有心无力了。
婆子再次进来时,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到小圆。“姑娘,药好了,这就扶您过来。”小圆礼貌应着。
小圆坐好后,手背贴着碗沿探了探,温度正合适她一口饮下,没半点扭捏。
药膏原封不动在原处,婆子一时心软:“姑娘若不嫌弃,老婆子可帮您上药。”
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小圆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不想辜负这份善意。平日里从不拖泥带水的她,今晚到显婆妈了。
婆子离开不久,颜梁祺稳步而来,他一只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象征性在门上敲了两下。
小圆以为是婆子头都没抬:“请进,婆婆还有事?”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声,小圆抬眼望去。这一看,给她吓个激灵,“公子怎会前来?”
颜梁祺抬手故意在桌上敲了两下,小圆随着声音看去,见餐桌上不知何时摆了碗面,她面露惊讶。
“擅自作主端来吃食,姑娘可会介意?”他一脸玩味地朝着小圆扬起嘴角。
小圆微愣,她可太不介意了,这等好事,求之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