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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昭昭愿为王爷做引 ...

  •   今日定安王在府,锦念也不好独自留在小院用餐,换好衣裳和妆饰,她便跟着阿蛮去了膳厅,而伊人则被她留在了鹓院。

      如今都城兴食鱼脍,不论是皇家夜宴,还是大家宴席,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几乎每日都会备上一份甘甜清爽的鱼脍,彰显自家实力。

      但不知是不是巧合,不说她待在定安王府的这几日,就连今日孔弃在场的暮食,竟也一份鱼脍都未曾见过,就连旁的菜式也是不包含一点鱼肉的。

      可是今天下午她刚回府时,分明听见内湖那处有人在喧闹,阿蛮说是管事张大正吩咐人捞鱼,既捞了,又为何不见,那么大动静,难道定安王府还需要卖鱼换银?

      正位上的孔弃抬眼就看见锦念一会儿探究地瞟了瞟两人食案上的肉食,一会儿又满脸疑虑的望向一直候在门口的张大。

      “县主可是对菜肴有何不满?”

      孔弃突然出声吓得锦念一惊,先前心里那些胡乱的想法就此被打断,手中的竹箸不小心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没有,”锦念下意识否认,因为事先毫无准备,回的话还有些混乱,“我只是,只是,”她的余光无意瞟见了逐渐密集飘下的大雪,忽地呢喃道,“我只是在想,今年的瑞雪好像下得有些太频繁了。”

      “不知王爷可曾听过,‘雪丰十日寒,水冻百尺冰,霜埋粝蔬无生路,漼化硬土见亲骨。”

      孔弃好似并不在意锦念话中的深意,抬手从一旁舀了一盏旨酒,一口饮下,“县主心善,哪怕自身难保,也心怀天下黎民,真是难得。”

      “若县主早生出几年,再投个男儿身,说不定真能拯救俞国败象。”

      锦念讪讪,拿起手边的羽觞杯,低头呷了一口,忽地一股辛辣味直冲喉间,毫无准备的锦念立刻侧过身难受地干咳起来。

      锦念从前就听说民间里有一种谷酒,初尝时如火烧咽喉,入腹后又回有谷香,虽性烈、醉人,但也最为保暖,价钱也比寻常旨酒便宜许多,所以很是受军营欢喜。

      可她是万万没想到纡青拖紫的定安王竟也会饮用此等烈酒。

      谷酒果然性烈,锦念才浅酌了一盏,便觉得头有些发昏,再加上先前洒落的酒水污了一块衣襟,她便想着请辞先行回鹓院。

      岂料一直闲静少言的孔弃此时倒抢先开了口:“今天下午,是孤失礼了。”

      定安王说话总是半吞不吐,锦念也跟着听得糊涂,此时加上谷酒作祟,她望向上位之人的眼神愈发朦朦。

      “早年间,大徐边尘不惊,军中将士闲居无趣,民间一些博戏随之传入军营,原先只是将士们之间娱乐消遣之物,但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人开始以银钱为赌资,……”

      听到这,锦念算是知道了,这是在解释今下午为何无故将她的那副双陆收去?

      孔弃后面的话,锦念听得恍惚,但她其实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无非就是有人将民间赌坊的盘子照搬进了军营,有人输了军饷不说,更有甚者最后将家中老小一并推出抵了债也填不了他的欠款。

      一时间军心涣散,还是当时的平安王与宁王一同联手,将联合赌坊伺机敛财的护军督尉查处严惩,又斩了几个嗜赌如命、冒尖散漫的,才彻底将博戏从大徐军营中清除干净。

      可能因为这事与孔弃先父平安王有关,所以他才格外在意赌博之事?先前还只是在军营中下了禁令,后来又延申到了定安王府,如今乃至整个雒阳城都不再见一家赌坊。

      只是双陆棋虽然有点博戏的意思,但目前也只是在王公大家府内流传,至于彩头一事也尚未上升到阿蛮所说的赌资那种程度,最多就是三五好友取一二信物做趣而已。

      再说这双陆棋还是已故的平安王带回大徐的呢……

      “无事,那副双陆本就是平安王府的旧物……”锦念唧哝。

      “县主可要慎言!”

      锦念被孔弃突然抬高的音量吓得一惊,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她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男子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上位的男子神情又一次阴鸷下来,锦念只觉自己的后背止不住发冷,慌乱起身朝孔弃拜道:“昭昭知错,今后昭昭定会修身养性,不负王爷教诲。”

      孔弃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又是一副颤颤巍巍、像是害怕自己极了的样子,无奈轻叹一声,招来石林,将其将手中的物件交给锦念。

      锦念见他神色渐缓,才有了心思朝递到自己眼前的锦盒看了一眼,里面竟是下午孔弃强收走的双陆,只是此时的双陆棋和棋盘明显被人精心清理、抛光过。

      锦念顿觉惊喜,她悄悄捻了捻有些僵硬地手指,伸手接过,“多谢王爷”

      孔弃轻轻拨动手中的玉环,视线落在正细查盒中棋子的锦念身上,说道:“陛下有意请俞州州主亲自来都参加县主与孤的婚宴,不知县主可有什么家书要寄往俞州,孤可命人一同送去。”

      锦念刚轻松片刻的心情再一次紧绷起来,她惊愕抬头呼道:“陛下要阿兄来雒阳?”

      “怎么县主不愿?县主多年未回俞州,孤还以为县主应当很是思念州主。”

      孔弃起身来到锦念身旁,低沉的声音在锦念耳旁回荡,却几乎压不住她止不住狂跳的心声。

      “自、自然是想。”顶着孔弃逼近的目光,锦念感觉手中的棋子格外冰冷,“只是我担心,担心陛下会……”

      锦念眼睑半阖,蛾眉紧紧皱起,温润的眸子含着几分水气,显然一副对势弱兄长十分担忧的模样。

      “罢了,明日孤会去奏请陛下。”

      “王爷此话当真?”锦念惊喜抬头,她虽不知孔弃为何突然这般好说话,但心里是真的感激。

      不然若因此被大徐皇帝发现了阿兄私自离开俞州,甚至不知何时潜入了雒阳,对俞州来说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只是,”孔弃语调一转继续说道,“礼制不能废,届时孤将请命陛下,与县主一同前往宛县拜礼。”

      见锦念半晌接不上话,孔弃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怎么,县主这也不愿?”

      夜里的北风刺骨,虽有裘制屏风隔去大部分寒气,但锦念依然觉得周遭忽然有阴凉的冷意,不禁打了个寒噤,孔弃见状顺手拾起搭在一旁朱色锦裘裹在锦念身上。

      “多谢王爷。”锦念颤颤朝孔弃谢道,接着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双关之嫌,赶紧补充说道,“俞州多山色,旨酒嘉肴亦与雒阳多有不同,若真能回俞州一趟,昭昭愿为王爷做引!”

      少女语调轻快,一双桃花眼闪着晃人的亮光,唇角上扬,孔弃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错开锦念雾中清泉般的眼神,“既如此,县主耐心等候便好。”

      锦念心中始终藏着事,与孔弃拜别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膳厅,自然没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一个打扮怪异的陌生男子出现在此。

      “你信她?”

      真元与孔弃一般身长,头戴华阳巾,衣着鹤氅裘,一串太上三元流珠随指尖拨动,从身侧瞧去正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脸上却意外戴着半块骇人的猰貐兽面具,艰难吐出的几个字竟像割据风干朽木般粗涩。

      “也难怪,平秋这等人间绝色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动。”

      真元说的绝对,像是早已猜到孔弃的答案,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跨过一旁锦念早先的食案坐下,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双干净的竹箸,就着锦念早先吃剩的餐食开始吃了起来。

      孔弃紧皱的眉头自真元出现之后就没松开过,此刻见他如此不荤不素的模样,压着心中的怒气上前扫开了案上的食器,“石林,还不快去给公子重新上一份吃食!”

      “不必了!”真元出声叫住石林,又就着漆勺喝了一勺谷酒,爽叹一声,才拿出手巾擦拭。

      “你的嗓子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孔弃冷眼俯看着真元,声音愈发冰冷,石林眼疾,赶紧上前将装酒的漆樽抬走。

      真元睇了眼石林,嗤笑道:“石林你倒是真懂你家王爷的心思。”

      孔弃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自处的石山,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没好气地扔到真元身上,“要是今后还想开口,就赶紧把药喝了!”

      真元见孔弃真的动了气,也不识趣正了身子,拾起滚落的药瓶,打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张伯的药真的做得越来越难喝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只能深吸一口气,仰头将药尽数灌进喉中。真元刚从怀里拿出一包饴糖,欲取出一颗去去苦味,却被孔弃抢先夺去。

      “我看你真是不想好了!”孔弃愤愤说道,接着将手中的糖扔给石林,“告诉十四,若他再看不住公子,就给孤滚回沾洽堂听候。”

      “好了,孔旻序,”喝了药,真元的嗓子虽然还是粗涩,却没先前那般难以入耳,“你何必再拿小十四威胁我,你知道的,他是最听你的话的。”

      孔弃漠然无言,真元也只觉无趣,从怀里掏出一张还散着热气的绢布,同样大剌剌地甩到孔弃怀中,孔弃顺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副“余桃啖君图”。

      孔弃嫌恶地皱了皱眉,刚要随手扔掉,真元及时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王爷不觉得这图上的脸眼熟?”

      孔弃忍着恶心,又打开绢布仔细查看一番,怎么看也不是他相熟之人,真元见孔旻序难得茫然,顿笑出声,沙哑的声音桀桀作响,在这阴寒的冬夜颇有种阴间鬼墓的气息。

      “上面的这位便是平秋的胞兄,如今的俞州州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昭昭愿为王爷做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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