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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冰雪冷元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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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浔挺久没回去,越循然和云雯出来看她是不是喝水喝到太平洋去了。
一出来就看到了云浔和越沛然正陪着越笙在聊天,还聊得有来有回有说有笑有声有色有……不知道有什么了,总之越循然的火一下从肚子里窜到了头顶。
“云浔,越沛然,你们两个喝水是喝了一个世纪吗?”他忍着不在越笙面前发火忍得一张脸都要扭曲了,语气也很不好。
云浔奇怪地看他一眼,很诚恳地提醒:“不是你输怕了,让我多喝一会儿水吗?”
这话一出,越笙就“噗出”一声笑出了声,越沛然也在一边勾了勾唇。
越循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梗着脖子色厉内荏说话:“谁说我输怕了?你上来,我非要给你打服气。”
云浔懒得理他,于是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赢了我服了可以了吗?我不想打游戏了,挺没有意思的。”
云雯这时候问了她一句:“那你想玩什么有意思的?”
云浔还真得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真诚地给出了建议:“我们斗地主可以吗?”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五个人斗。”
越循然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不好了,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云雯的嘴角也难得地抽了抽,倒是越笙很给面子地答应了。
这下谁也不好拒绝了,毕竟越笙姑姑是这些小辈们都比较尊重的人。
云浔现在觉得自己聪明得可怕,有越笙姑姑在,还怕越循然作妖吗?
十三岁的少女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状态,趁着这股东风,云浔连赢四盘,赚得盆满钵满。
最后打了十几二十盘,还是越笙叫停了,不然他们能打到天荒地老。
后面算钱的时候发现输得最多的就是越循然,云浔赢得最多,云雯和越笙都有赢钱,越沛然不输不赢。
也就是说,只有越循然在输,云浔不厚道且高兴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越循然一时气结,看着云浔笑他更气了,然后眼睛一转,看到越沛然脸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顿时怒火滔天,也不管越笙还在,当场就发火:“喂,你笑什么?”
越沛然的笑脸顿时一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浔就以同样的音量吼回去了:“喂,你输不起?”
越循然“啧”了一声,正想叫云浔滚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越笙不赞同地打断了:“循然,你想干什么?你要打云浔吗?”
越循然:“啊?我没有啊?我打她干什么?”
“那你刚才瞪人家还吼人家云浔?”越笙反问。
越循然顿时有嘴说不清:“不是……我、她、我吼的不是她啊?”
云浔立马接力:“你明明冲着我吼的,你问我笑什么。怎么?你输不起还不准我笑吗?”
这话说得越来越不讲理了,云雯赶紧呵止住两个打牌上了头的人:“行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循然,你冷静一下。”然后眼神一转,看向了云浔“还有你,你也自己冷静一下。”
云浔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亮,说话和连珠炮一样:“好啊,我马上去冷静。这里面太暖和了不好冷静,我去花园里面冷静一下。”
然后让越沛然带她去花园,云雯还来不及拦他们两个人就没影了,倒是留在旁边的越笙看着活力四射的少女笑出了声。
看着云雯投过来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云浔很可爱,雯雯你有这个妹妹平时一定很有意思吧。”
云雯:谢谢夸赞,但是这个妹妹平时连笑都冷,今天是抽了疯了。
越沛然还真带着云浔在花园里待了半天,两个人在寒风中四目相对,一句话也没说,然后这种奇怪的尴尬氛围在冷风中越来越浓。
“要不我们进去吧,外面好冷啊。”这人之前认亲宴的时候在屋子里都冷得发抖,现在在外面不得冷死?
云浔好心地提建议。
越沛然应了声“好”,然后就要带着云浔原路返回。
云浔眼睛都睁圆了,话都说不利索:“诶诶诶……你们家没别的路了吗?别走这条路回去看越循然的冷眼啊。”
越沛然顿了一下,锋利的眉眼此刻迟疑不决:“有,但是只能去楼上和天台。”
云浔笑:“带路啊。这总比看到你哥和我姐要强吧。”
越沛然点了点头,然后给云浔带路。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阵,云浔正想着今天怎么避开那对青梅竹马避得久一点,冷不丁听到旁边的少年问她:“你……不高兴吗?”
云浔“啊”了一声,茫然地抬头看他:“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越沛然却绷紧了眼角眉梢,淡淡然一句:“撒谎。”
这下轮到云浔想给他冷眼看了,虽然看在他平时已经看了很多今天就不给他冷眼的份上,但是云浔的语气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撒谎?”
高岭之花再次重出江湖,眼神轻飘飘地一瞥,语气清凌凌的:“两只。”
云浔“呵”地一声冷笑:“你管我高不高兴?”
然后旁边的人静默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传来,越沛然碰了碰她的衣袖。
云浔没好气地看过去,正想看看这朵高岭之花想干什么,却在目光聚焦的一刻怔愣了一下。
高岭之花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左手微蜷,几粒彩虹糖躺在白皙得看起来脆弱不已的手掌心里。
“请你吃糖。”云浔听见高岭之花跟她说话,这次的语气有了温度,一点暖意和笑意掺在里面。
云浔于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那几粒彩虹糖中拿走了一粒蓝色的糖,撕开糖纸咬在嘴里,一阵冰凉的甜意瞬间席卷唇舌。
冬日暖阳的光彩照人,云浔披散的长发被映得一片金灿灿,越沛然看见了她在金色阳光下绽开的笑容——严寒旷日持久,而我窥见春天。
“谢谢你。”云浔含着糖笑说。
越沛然低了低头:“没事。你不要了吗?”
云浔摇了摇头,说:“留给你啊。”
越沛然顿了顿,然后说:“我不喜欢吃糖。”
现在轮到云浔顿住,她讶然地看向旁边的高岭之花,声音高了一个度:“你不是说喜欢甜的吗?”
越沛然抿紧了唇,一言不发,企图蒙混过关。
云浔立马恍然大悟,笑得像抓住了鱼的猫,得意洋洋:“原来你才是胡说八道,在撒谎的那个人啊。”
越沛然的脸绷得更紧了,耳垂泛着一抹薄红,看着云浔的眼神透着无奈和无措。
“这下抓到你的把柄了。你今天要听我的话。”云浔扬了扬眉,挥舞着拳头一本正经地说着略显霸道的话。
“我先前说错了,你今天比之前要高兴。”越沛然忽然一笑,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雪山化作了春天里的小溪,天光乍泄。
云浔掩饰性地咳了咳:“怎么说?”
越沛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诚恳地回答:“比认亲宴的时候张扬很多。”
“哦~”说到认亲宴,云浔有更想问的:“那张彩票中奖了吗?”
“没有。”
云浔点点头,也没有多问:“没事,我这后面又买了一张,再看看。”
如果问号可以具象化,那越沛然现在就是满头问号:“你这么执着这个?”
云浔一摆手,两个人走上楼梯去天台:“也不是,买着玩儿的。”
“那你现在是更高兴吗?”
越沛然又问了一遍,云浔摸了摸自己垂在肩上的头发,声音软和:“是啊。”
越沛然笑了笑,没有追问。
云浔自己倒是想了想原因,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云雯的那通话让她们两个人都得以发泄一下积攒了十几天的情绪,又或许是因为刚才那粒糖的确很甜。
天台上面空旷得很,没有多余的布置,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云浔四处看了看视线,然后指着旁边乐呵呵地笑了:“你看,那是我的房间欸。”
越沛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玻璃门是特制的,关上之后只能从里面看外面,于是越沛然只能看见阳台上的沙发桌椅并“嗯”了一声。
然后云浔很认真地向他提问:“越沛然,这里四面漏风,好像比下面更冷。”
越沛然可疑地愣了一下:“嗯,高处不胜寒,所以更冷。”
“纬度更高?”云浔问了一句。
越沛然胡说八道不下去了,然后和一脸促狭的女孩说:“我带你去二楼吧。”
云浔答应了。
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云浔跟在越沛然后面,忽然笑了笑:“你也和之前不一样。”
“你今天话多了很多,笑也多了。”
越沛然没说话,云浔也不觉得没趣,反而当着正主的面说得更高兴了。
“之前我以为你是那种小说里一句话也不说的高贵冷艳的人。如果要说话也是‘离我远点’,‘你也配和我说话’呢。”云浔传播着自己看狗血小说的成果。
越沛然听得发笑:“你想象力真丰富。”
“也不是我的想象力,都是大家的成果。”云浔谦虚地说。
二楼的布局和云家很像,这两家的户型其实差不多,估计是当初买房子一起参谋过。
后面那句话是云浔猜的。
“你姐姐和越循然应该还在楼下,楼上有小影院,你想看吗?”
云浔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只是他们两个人还没碰到小影院的门就被一阵冰冷的笑声阻止了。
“越沛然,谁准你用这个影院的?”
越循然冷着一张脸,目光如同冰刀看向云浔旁边的越沛然,说出的话有种嚣张又轻蔑的意味。
越沛然静默了一瞬,然后矜贵地抬了抬眼皮:“我姓越,为什么不能用?”
其实他平时基本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少有出来的时候。越家的人并不待见他,越松和刘婉从来不会过问他,只要知道他没死就可以了。
因此,他从来没用过家里的小影院和游戏机之类的,没想到越循然的反应会这么大。但是想想又觉得正常,对方本来就极度厌恶自己,他就算呼吸都是被怨恨的。
果不其然,越循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咧的弧度更大,但嗓音还是冷硬的:“你也配姓越吗?”
然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旁边的云浔:“你果然和雯雯之前说得一样,教养和眼光都是非一般的匮乏短浅。你也配当雯雯的妹妹?”
云浔短促地冷笑一声:“我配不配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就连云雯都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越循然不紧不慢地走近,一双眼睛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作箭矢射透越沛然的心脏:“一个私生子,一个养女,你们两个倒是绝配,怪不得这两次都爱报团取暖。”
他的嗓音透着无尽的讥讽,既看不起云浔,又觉得越沛然低人一等。
云浔正要反唇相讥,眼前就蓦然一花,等到她再次聚焦的时候就看见越沛然抡着拳头摔到了越循然脸上,然后两个人就毫无章法地扭打起来了。
越沛然抓着越循然的头发,一拳一拳地抡下去,被打的人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当然是奋起反抗,同样也是左一拳右一拳地还回去。
两个人摔在地上扭打,最后只剩下本能——用脚蹬、用嘴咬、用拳头砸,反正怎么能让对方不好过就怎么来。
云浔根本没有劝架的想法,趁着他们两个混战,赶紧去踩了越循然两脚,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硬是憋出来两汪眼泪,然后楚楚可怜地跑去棋牌室告状了。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循然哥哥说我是养女,然后和沛然哥哥打起来了。”
云雯原本在和越笙聊天,看到云浔红着眼眶流着眼泪跑去棋牌室的时候就觉得出事了,连忙跟着她跑过去了,然后就听见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句告状。
云雯:“…………!”
长辈们:“???!!!”
云浔哭得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哭红了,看起来就可怜兮兮。
云雯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非就是越循然又为难了云浔和越沛然,只不过这次那个素来忍气吞声、粉饰太平的私生子竟然开始反抗了。
云雯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才忍着为越循然说话的欲望,这个时候给越循然说话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会怎么样,如果只有那个私生子,循然打就打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吗?只要不过分又会有什么事?
但是偏偏云浔还牵扯其中,这个便宜妹妹毕竟是爸爸妈妈亲生女儿,被循然这样为难也实在说不过去。
长辈们几乎是被云浔告状的那句话给炸懵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天齐和季元罗,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先把小女儿安抚下来,总不能任由她哭。
然后是越松和刘婉,他们最先的反应就是怒不可遏——越循然这个逆子平时在家里横行霸道就算了,现在还敢在世交家里的女儿面前横行霸道,把家里那点糟心事都闹在了明面上。
然后牌就打不下去了,越家的长辈一拥而出,直奔二楼。
云天齐和季元罗在云雯的劝说下也先去二楼看看情况。
“爸爸妈妈,妹妹这里有我,我来安慰妹妹吧。只是……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这个刚才还喧闹不止的棋牌室一下子又陷入了冷清,只剩下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彰显着刚才的热闹。
云浔眼眶还红着,但眼泪已经停下了,云雯紧盯着她,忽然一笑:“装得不错。”
“你在说什么?姐姐。”云浔眼中划过一抹讥笑。
“你和越循然选择为难我的那天就应该想到了现在啊。怎么?只准你们欺负我,不准我反抗?”
云雯看着这个妹妹,然后抬手按着她的肩膀,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很好,总算有点样子了。你知道我讨厌之前的你吗?但现在我看你还有点顺眼了。”
“其实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他交好。”
云雯脸上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色,双手抱臂:“循然其实很好,他只是讨厌那个私生子和你而已。而他讨厌你更多是因为我。”
云浔善意地祝愿:“那希望他更好。今天就好好让他知道怎么做人。”
于是云浔当着云雯的面又上手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带着再次湿润的眼眶和绯红还没有散尽的脸颊也去观看战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