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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蟠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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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浔叹了第二十四声气,越沛然忍不住问她:“聊得很不愉快吗?”
回复给他的是云浔的第二十五声叹气。
越沛然不问了。
云浔支着头,突发奇想:“欸,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悟了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给了你一张彩票吗?”
越沛然不解其意:“记得啊。”
“我现在想起来,我骗了你。”
“啊?”
“我那个时候跟你说我运气好,要分给你。其实我彩票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中过奖,现在想想你这么倒霉我是要担责的啊!”
“哈?”
这下轮到越沛然蒙圈了,他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能让云浔说成一个闭环,关键她还觉得自己逻辑严谨。
“你要是拿这样的逻辑去写剧本,那你的职业生涯也就这样了。”越沛然还有心情调侃她。
——“我最近运气还可以,分你一点好啦。”
但他同时也想起来了当初云浔跟他说的话,并且还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越沛然迟疑了一秒:“其实你运气还可以,那张你给我的彩票中了奖,是我忘了去兑。”
这下轮到了云浔:“哈?”
“就中了这一张啊?真给我长脸,送出去一张就那一张中了,白瞎我买这么多年了,以后再也不买了。”
终于,云浔终于要放弃真假千金都能碰上彩票为什么中不了的执念了。
云浔气愤了三秒马上好奇心高涨,扒拉着越沛然的袖子:“中了多少啊?”
“三千。”
“还行”语气颇为惋惜。
云浔挽着越沛然的手臂,煞有介事:“看来我的好运还是分给了你的,只不过可能有点少。”
越沛然低声笑:“已经很多了。”
“啊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遇见我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是不是?”
云浔眼睛很亮,越沛然和她对视一眼就慌乱地移开了,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云浔追着他非要问个究竟,越沛然最后无奈地屈服,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是是是。”
云浔这下舒坦了。
云浔作为妹妹在云雯的钦点下当了伴娘团中的一员,被迫和大家一起阻碍新郎,并且越沛然也加入了她的阵营。
越松刘婉作为长辈和云天齐季元罗待在一起,对于越沛然,他们都褪去了多年前的厌恶与不满,或许是年龄大了之后,心中缓慢而晚地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愧疚与罪恶感。
云天齐和季元罗还好,他们和越沛然没什么交集,季元罗其实每次面对越沛然都挺和蔼的,云天齐以前是不理睬,但自从越沛然帮过小女儿之后就一直对这个小辈挺和颜悦色的。
因此现在不是很自在的是越松和刘婉,以及新郎越循然。
前两位没有特意为难,只是不管不顾,甚至还提供了比较友好的物质,虽然这份物质在出国后戛然而止,但是后者就是态度恶劣了。
但人家是作为新娘的妹婿来的,和他们越家没有关系,户口也迁出来了,之前的收养关系也解除了。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云雯选择了法式庄园婚礼,鲜花缀满宴会厅,灯光绚烂耀眼。
云浔陪在云雯的身边,听着外面主持人的声音。
然后在主持人“有请新娘”的话一落下,云浔就陪着云雯踏上了那条由鲜花铺满的路。
别人都是被爸爸牵着交到新郎的手中,而云雯是由妹妹。
因为对于她们来说,彼此始终是家里最能够袒露真心的人。
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走流程的话,这场婚礼是由云雯和越循然一起策划的,交换戒指后最终的话筒落在了他们手里。
云雯脸上的笑容始终如一:“今天很高兴,希望大家也高兴。”
越循然接过话筒,嘴角压都压不住:“大家吃饭吧,菜都凉了。”
两位新人换下了繁复的婚纱和礼服,换上了更方便的衣服坐到了他们的朋友一桌。
那些承载着他们回忆的人,那些见证过他们相伴的人,纷纷送上了“百年好合”的祝福。
一场婚礼圆满结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也没有太多煽情的过程,就好像是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一场、热闹一下。
而越循然最终也鼓起勇气找到越沛然,在云浔怀疑的目光中再三保证“绝对全须全尾地还回来”才把人拉走。
但是拉走之后,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他却犯了难,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反而是越沛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越循然眨了眨眼,眼底泛着酸意,点了点头之后想要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却下不了手,目露询问与恳求。
越沛然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随口说:“云浔该找我了,先回去了。”
越循然看着他的背影,默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跟上。
虽然云雯和越循然的新房在离家不远的小区,但是等回家后看着她空无一人的房间,云天齐和季元罗都忍不住心酸。
越沛然坐在云浔床脚的沙发上给她拼之前打散的拼图,顺便看着她从衣帽间里翻出来一个满满当当的收纳箱。
里面全是一些绒布盒子,有大有小,有圆有方,云浔一个个都拿出来堆在了沙发上一侧。
“这些全是云雯送我的,只可惜我都没戴过。”
云浔打开了一只很宽很扁的蓝色丝绒盒子,金灿灿的璎珞项圈差点闪瞎两个人的狗眼。
“她说璎珞象征着‘无量光明’,我收到之后都没有戴过。”
云浔眼尾泛着红,然后打开了另一只盒子,珍珠金玉缠绕打造的桂花冠,同样金光闪闪。
“我以前夸小姑姑送的金镯子好,云雯她后来送了我好多次这种金饰。”云浔哭笑不得。
后面的盒子不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了,越沛然知道她心里不是很舒服,姐姐嫁人了心里总是会有点微妙感的。
“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戴戴呢?好歹能让云雯高兴一下。”
云浔一本正经地叹气,其实她当初收到之后还有过融了打成金条的想法。
越沛然顿了一下,一言难尽:“也不一定吧。”
毕竟云雯的审美和季元罗同出一脉,都很不喜欢这样简单粗暴且金光闪闪的东西,送给云浔估计是觉得她喜欢。
云浔“哼”了一声,往自己床上直挺挺地一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越沛然转身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起来,我们的事情都没和司琛他们说。”
云浔把脸露出来,一脸惊恐:“我忘了!”
然后“噌”地一下翻身爬起来揪着越沛然的衣袖:“你也忘了?”
越沛然神色莫测:“嗯。”
因此在隔天他们五个人聚会的时候,司琛他们看见越沛然和云浔十指紧扣的手时,真正的三堂会审到来了。
司琛:“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林慧:“早知道啊早知道啊!”
张舒媛:“婚前协议需要我帮忙拟吗?”
云浔:“……”
越沛然:“……”
司琛:“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对劲儿,当初眉来眼去、暗度陈仓,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云浔难得卡了一下:“当、初?”
司琛理所当然:“初中啊!怪不得你当初你什么事情都要拉着越沛然一起,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林慧在旁边狂点头:“对对对,初二的时候你还在实验楼给他弹琴。”
云浔:“……”
“你们不是也听到了吗?”
张舒媛:“我们是后面来才听到的,你们两个先到好吗?”
越沛然眉宇间的那股与生俱来的淡漠褪去,反而漫上了一层清浅的笑意,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几个人都听得清楚。
司琛拊掌大笑:“好啊好啊,现在是想着要坦白从宽是吧。”
云浔笑道:“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早啊,我们是两三个月前在莞城的时候才在一起的。”
林慧讶异:“啊?我还以为之前出来聚餐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
张舒媛:“那肯定不是啊,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谁也不怎么说话,一看就是在冷战。”
司琛笑得幸灾乐祸:“你们两个也有冷战的时候啊?真稀奇,还记得以前你们两个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越沛然弯唇:“是我的错,惹她生气了。”
云浔气愤地看了司琛一眼:“你还说我们?你自己还老是惹林慧生气。”
司琛大喊不服:“那不一样,我和林慧是天天吵架吵过来的!”
林慧连忙扯他衣袖:“我们那里天天吵了?顶多是吵架频繁了一点!你不要信口胡说啊!”
眼见着这对活宝又要拌嘴了,云浔他们根本没有劝架的想法,都等着看戏呢。
吃过饭之后这次司琛没有闹着要去ktv,这次他要去棋牌室打麻将。
云浔:“……”
唯一没学会的云浔负责给他们四个添茶倒水,顺便观摩一下他们的牌技。
云浔怨言很大:“为什么不打斗地主?这个可是我的强项。”
司琛:“呵呵。”
林慧:“唉——”
张舒媛:“浔啊,你是强项了,我们就完了。自从初一和你在葱岭镇打过之后,我们都觉得不和你打斗地主是个明智的决定。”
“真不行啊小姑奶奶。”林慧笑嘻嘻。
越沛然在旁边抿唇憋笑,云浔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不过打到最后,几个人明显杀红了眼,满面凶相地摸牌。
越沛然凭借自己过硬的记牌技术,完成了不知道是第几杀,张舒媛“啧”了一声,林慧翻了个白眼,司琛闷了一口云浔刚倒的茶进去。
云浔:“烫——”
云浔一个字的音都还没落下来。
“噗!”司琛立刻喷了出来。
这下不止是林慧拍着桌子狂笑,越沛然和张舒媛也“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可能是被越沛然给整刺激了,后面他们三个人致力于把云浔教会让云浔来顶越沛然。
事实证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的人能凑成一对是有原因的。
司琛和林慧都打得差,云浔和越沛然的牌技如出一辙,打得司琛和林慧外加一个张舒媛嗷嗷叫。
最终云浔很满足地看着面前一堆巧克力很乐呵地点了点头,司琛和林慧一脸生无可恋,张舒媛还好,她有输有赢还可以。
之前来的时候他们每人买了一盒黑松露巧克力,没想到最后四分之三都到了云浔手里,她还杀人诛心地从司琛和林慧眼前把他们的空巧克力盒给抽走拿去装巧克力了。
后来热闹的、快乐的聚会散去,曾经的好友各自回家,云浔和越沛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回家。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从前无论是什么聚会,他们两个人总是相伴走到最后。
这次已经长大的少年脊背宽阔,云浔再次被他背在背上,走得很稳。
就像多年前的那场夏夜,凉风拂面而过,少年心动自知。
云浔依旧贴在他的耳边说话,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越沛然的颈侧,惹得他忍不住轻颤。
“你还记得我初二在学校弹琴的那次吗?”
越沛然知道她说的是刚才林慧他们说的那次。
“记得。”
“等回家了我再给你弹一次。”
“忽然就很想很想再弹一次,像以前那样,你还是我的听众。”
越沛然的声音在夜间听起来很温柔:“好,我的大钢琴家。”
“越沛然,你现在背我比以前好欸。”云浔嗤嗤笑道。
越沛然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笑意:“怎么说?”
云浔若有所思:“嗯……你背比以前宽,呵呵呵,其实是我比以前要自在。”
“要是我们一直都没分开就好了,像现在这样。”
越沛然轻轻笑:“现在也很好。”
上天待他也不算很差,兜兜转转,他还是和年少时所钦慕的女孩子走到了一起。
他们都还记得,无论是越沛然还是林慧,那段记忆、那段琴音都存在于曾经的某段回忆里从来不曾褪色。
那是初三中考的最后一天,还是初二但马上要变成初三的云浔和越沛然提前返校,在没有用作考场的实验楼拐角废弃角落里发现了一架连琴弦都断了一大片的钢琴,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可当阳光洒在它没有一丝活气的琴键上时,云浔再次启动它命运的齿轮,指尖跳跃在琴键上时,它再次拥有了生命。
即使它已破旧不堪,但它的内部琴弦仍回应着指尖的触碰。
在那一刻它承载着的青春将会永恒,再次响起的不是音乐,而是青春。
那首曲子是云浔刚转来时弹给越沛然听过的《未闻花名》,一曲未尽,林慧他们就来了。
他们共享了那段琴音,也永刻下那段青春。
云浔很久没有进过家里的琴房了,这里面的回忆很多、很美好,但在某一段时间里对她来说算不上友好,甚至是存在着攻击性的。
云浔的手指搭在了琴键上,目光却落在了身侧的越沛然身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教我弹琴。”
越沛然眉眼含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以前一样冷淡了,在重逢之后。
其实他以前也并不冷淡,只是经历使然,他也并不热情开朗。
现在倒是笑得多了一些。
云浔轻轻地“嗯”了一声,指尖跳跃在琴键上,一首熟悉的、悠扬的《未闻花名》再次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越沛然的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那些多年前的记忆迫不及待地涌现在眼前,逐渐与此刻的云浔重合。
于是在琴音停下的那一刻,越沛然的嗓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琴房里显得很空灵。
“云浔,我能亲你一下吗?”
云浔的眼睛都瞪大了,目光里都是好笑和讶异。
越沛然于是没有纠结她的不语,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另一只手忍不住去寻她还停在琴键上的手,渐渐摸索到,然后十指相扣。
在靠近的那一刻,云浔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眨眼时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越沛然的目光实在和他她相对,两个人都对彼此的眼眸了如指掌。
温热的、颤抖的呼吸萦绕交缠,暧昧的气氛节节攀升,云浔的神经在此刻极度敏锐,越沛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云浔清楚地看见了他通红的耳垂,于是忍着笑去捏。
明明红得要滴血,可是摸起来还是一阵微凉。
越沛然的脸上闪过羞赧的神色,但当云浔朝他绽出一抹笑意时,连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但唇与唇贴上的那一刻,一种陌生的刺激的情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和以往都不一样,云浔想。她那双明亮的清透的,却褪去了初见时的淡漠的眼睛轻轻阖上,这像是一种无言的默许。
越沛然的心都颤了一下,放在云浔后脑勺的手忍不住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眼尾发红。
双唇辗转难分,越沛然的舌尖撬开云浔的牙关,吻越来越深,呼吸也越来越紊乱,最后他们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眼底都染着和平时不一样的迷离混乱。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琴房里显得如此喧嚣,云浔听得脸红心跳,越沛然看着她脸颊上的绯红,不由低低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