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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松针露 ...

  •   越沛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这大概就是宿醉后的特点。

      不过他没有断片的劣习,昨天说了什么自己一清二楚。

      起来的时候云浔正在外间冲蜂蜜水,看见他的时候还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越沛然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轻轻。

      “你说你爱我,永不分离?”

      云浔脸颊发热,嗔怪地说:“你记得还要说出来?”

      越沛然低低地笑了笑,整个人都透着愉悦:“就是觉得不真实,像一场梦。”

      云浔轻轻“嗯”了一声。

      “过去我常常会见到你,是我的大脑构建出来的你。有时候在图书馆看书也会看见你和我说那些书无聊,就像以前一样,我甚至觉得要分不清虚幻和真实了。”

      云浔眼眶发酸,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可当我在云台寺和你重逢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分不清过。”

      “看见你的那一刻,你才是真实。”

      云浔倚在他怀中,鼓噪的心跳在她的背部明明灭灭,云浔嘴唇轻启。

      “现在就是真实。”

      今天是周末,他们都比较闲,云浔抱着一堆拼图在茶几上拼,心里面怒骂自己为什么要买一千块,根本拼不明白。

      越沛然从卧室里给她拿了一个垫子出来,实在看不下去她直接坐在地上,心里盘算着要买地毯回来铺上。

      云浔看见他和看见了救星一样,两只眼睛又亮又闪着点讨好的意思。

      越沛然忍不住笑:“云大编剧有求于我?”

      他说话的时候顺便坐在了云浔旁边,两个人挨得很近。

      云浔歪头看了看他,一只紧握的拳头横在了两个人之间。

      越沛然立刻上手拼图,做游戏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他一上手云浔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没多久就拼好了。

      云浔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并且伸手搔了搔越沛然的下巴,好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样子。

      “可以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拼图助手了。”
      “遵命。”

      越沛然眉眼含笑,一双眼睛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怎么看怎么情意绵绵,云浔看得莫名脸热。

      中午云浔不想做饭,她在休息日都很懒怠,于是什么事情就被越沛然大包大揽过去了。

      越沛然在厨房里忙着洗菜切菜,偏偏陆之年这时候非要和他打语音,越沛然就开着语音洗菜。

      云浔在沙发上一边敲核桃吃,一边看最近新上的综艺,时不时发出一声爽朗的鹅叫。

      但陆之年的声音比她的鹅叫还要大声,云浔想不听见都难。

      “沛然啊——”陆之年语重心长。

      “你要是有生命危险记得给我求救,哥们一定来救你。”

      他说话的语气含着很深的忧愁,好像越沛然和云浔在一起就像进了虎狼窝。

      云浔:“……”

      越沛然:“……”

      陆之年还在喋喋不休、甚至觉得自己操心得像爹妈:“你知道嫂子有多吓人吗?我刚才查到了她的事迹,那可是能把制片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战斗力啊!”

      越沛然:“……”

      “你们家的势力就是用来查别人八卦的?”

      陆之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啊,你以后可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惹人家生气,不然身家性命危在旦夕,说不定哥们都来不及救你。”
      越沛然听得哭笑不得:“有你说得这么离谱吗?”

      “如果不是真的,云家会这么费劲儿地压着这个事儿吗?”

      “那也是那个制片人有问题才会被打,我不一样,我又没有问题。”

      陆之年:“……”
      得,人乐意。

      云浔已经慢慢踱步到了厨房门口了,轻笑一声对着越沛然的手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那是他该挨打。”

      陆之年:“!!!”
      不是你……人就在旁边你怎么不早说?

      陆之年:“啊哈哈哈,嫂子好嫂子说得对,我就是随便看看,我没多想。”

      然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语音挂断了。

      越沛然:“……”

      真得很快,云浔尔康手都来不及挽留。

      越沛然看着她懵懵的样子笑了笑,随口问:“战力这么彪悍啊?”

      他还记得云浔初中时候有一次被人拿美工刀追的事情,那个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云浔都吓得半死。

      云浔得意洋洋地抬眉:“我高中大学学了好几年的空手道,那个制片人碰到我算他倒霉。”

      “那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我们云女侠为民除害?”越沛然笑意盈盈地问。

      云浔抱着手臂靠在门边,闻言先嗤笑一声以示不屑。

      “那个制片人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就他还想让我去写剧本,还什么给谁谁谁量身定做。”

      “你不知道,他不仅长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他心也又油又脏。”

      “我知道他们那些人乱,但没想到是胆子大得什么都敢,我之前去和他们谈合同,带了工作室里一个很有潜力的小姑娘过去,没想到那个败类没两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他算哪根葱?”

      “打他就打了,就要告他猥亵,还敢威胁我。”

      云浔一边冷笑一边不忘宣传一下云雯在这里面的作用。

      “这种人就该以暴制暴,后面云雯和他上司见了个面,人家就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唉——这就是现实啊!”

      越沛然看着云浔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一阵心悸,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你还遇到这种事情了吗?”

      云浔顿了一下,苦笑道:“没有了,这下业内好多人都知道我和云雯的关系了,谁敢这样整我啊?”

      “有时候想想,我现在在这个行业里如鱼得水,其实是有很多爸爸妈妈和云雯在背后给我助力的。”

      “那么我得到的,究竟是因为我背后的关系,还是因为我自己的才华呢?”

      云浔两手一摊,一脸无奈与苦涩。

      越沛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人拉扯得想要裂开,一阵一阵地钝痛。

      “如果你没有才华,再多的关系也没有用。”

      越沛然知道她钻了牛角尖,于是也温和地和她说些真实的事情。

      “你的作品、你的能力都是受到过市场检验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找你合作。”

      “游戏的大卖、剧集的大爆都是证明。云浔,你以前叫我不要妄自菲薄,现在你也是啊。”

      “你的家庭也只是让你更加自由和安全。”

      云浔对这些话很受用,当即出了牛角尖并且很高兴地在越沛然侧脸上亲了一下,权当他开解自己的奖励,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去敲核桃了。

      后来吃饭的时候越沛然问了她一句“你的空手道这么厉害,以后不会打我吧”。

      云浔咬着筷子想,露出一个意味莫测的笑容:“你听话我就不打。”

      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绷不住笑了,立刻移开眼不再对视。

      不过这话也只是随口问问,云浔从小到大都只会捶他,倒还不至于下重手。

      “不过你很久没弹钢琴了。”

      云浔家里是放了一架钢琴的,但是这些天从来没听她弹过。

      云浔“啊”了一声,解释说:“之前没有机会弹,等会儿就弹。但是我确实很久没碰了,毕竟没有听众。”

      越沛然夹菜的手一顿,含着笑意开口:“现在听众回来了。”

      云浔看着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始说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这几年学了好多,杂七杂八的都有一点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呢?”云浔忽然问。
      “你在国外的事情呢?”

      越沛然抿了抿唇,像是难以开口。

      “难道你想让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吗?”云浔发大招。

      当然不想,于是越沛然全都招了。

      最开始的时候语言不通,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后来成绩优异、自己又勤工俭学,成功跳级之后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

      他交到了陆之年这样的朋友之后,在大学里又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后来开始创业,刚开始什么都难,没有资金支持,他们到处去拉投资,差点就要做不下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凭着仅有的一点投资做出了一款非常成功的游戏,后来就好过了。

      他太多事情都一笔带过了,云浔却听得心中酸软,很多事情不用多说她也知道有多难。

      而且她已经从别人嘴里知道一点了,只不过没和越沛然说而已。

      陆之年是个好人!

      ——“嗨,我和他高中是同桌,他一学期和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我还以为他自闭症来着,不过后面就好了,他愿意说话了心情也挺不错的。”
      这是他们重新取得联系的那一年。

      ——“不过大学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回了一趟国回来就又丧了,还好他就丧了几天就打起精神了,不过这次打得有点过头。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的,我估摸着被刺激了。”
      大学……是在她高三的时候,那一年他们再次失联,越沛然回来过吗?

      ——“他后面看起来还行,很正常。但我一直觉得他在玩命,那个时候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最开始还能用药物控制,但后面药也不管用了。”
      睡不着么?云浔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钝痛。

      最后越沛然说完还反问了云浔一句:“其实你这几年学得最好的是调酒吧?”

      云浔一下子炸毛:“没有,昨天是意外。”

      越沛然也不和她争,只说了一声“好”。

      之前他问过张舒媛,云浔是大学开始喝酒的,最开始喝不了几口就醉,酒量是这四年练出来的。

      听说还专门去学了怎么调酒,在这方面很天赋异禀。

      其实张舒媛还有一句原话是:“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云浔那时候很喜欢说一句话——如果自己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他了。”

      越沛然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和云浔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嫌自己太过无力又弱小,在面对人生的很多事情上都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看着那些事情走向一个他们都痛苦的结局。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如果我长大了,如果我有能力,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这种想法在初三中考后的那一天尤为强烈。
      他们在昨天描绘对未来的憧憬,希望永不分离,却在明天毫无征兆地分道扬镳。

      越沛然其实不敢去想云浔当时的心理和状态,既害怕又痛苦。

      后来云浔抱着一个木质小箱子在茶几上,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足以令越沛然落泪。

      以前在葱岭镇选的平安扣手绳、那本十四岁时的手账本,保留过很多回忆的DV,还有曾经在他的房间看到的写满了“云浔”的练字本和游乐场攻略笔记本。
      ——还有一个越沛然没见过的优盘。

      “你之前在书房找这个?”
      “是啊,我把他们都保存得很好。”

      云浔把优盘插在电脑上,打开之后是很多个视频,命名是日期和地点,应该是云浔这些年旅游时拍的一些视频。

      在云浔肯定且饱含鼓励的目光中,越沛然颤抖着手指点开了一个。

      视频里的女孩子是很熟悉的云浔,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张青春洋溢的笑脸明媚又充满生机,背后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风吹过时麦浪起起伏伏。

      画面中的云浔笑容鲜妍,说出的话却令越沛然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这里是云南大理,越沛然。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来吧。”

      然后她用很多的镜头很长的时间录下了她眼中的风景,微风、太阳、麦浪还有人。

      越沛然捉住了云浔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身边的云浔红着眼睛:“我一个人去了好多地方,你以后要陪我都去一遍。”

      那个时候她拒绝了父母和朋友的陪伴,自己去那些地方都走了一遍,感受孤独也享受孤独,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回忆。

      在秋天的拙政园里、在绚丽的红枫树下又或者是在杭州的灵隐寺中。

      几乎每一个视频都留下了给越沛然的话,而他花了两天的时间看完。

      从一开始的“你要是在我们可以一起去”、“等你回来了我们再来”到“你这个人真得很讨厌”、“怎么还不回来”再到“希望你还活着”、“我不怪你了”。
      他从这些视频里逐渐补全云浔这些年的成长和生活,同时愧疚与爱意也在心里疯狂扎根生长。

      年少时的爱意疯狂涌出,像一坛经年的陈酒,失去了封口之后的味道浓烈疯狂、醇厚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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