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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杏仁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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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学校的时候,四堂会审的时候既不是林慧先问,也不是司琛先问,而是向来沉稳的张舒媛先问。
“云浔,你姐姐是云雯啊?真好。”
云浔无所谓地笑了笑:“很好吗?”
“应该好吧,我没有姐妹,一直以来都想要个伴儿,昨天看到你姐姐真羡慕,她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平时肯定很高兴。”
云浔以为她是羡慕自己有云雯这样的姐姐,没想到张舒媛峰回路转竟然是羡慕云雯有自己这样的妹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都在发红。
越沛然手忙脚乱地递了纸巾过来,张舒媛给她顺着气,还嗔怪地说:“你小心点。”
林慧则是兴奋地表示:“要是以后还有这种比赛你可一定要和我说,我现在爱上这个比赛了。”
云浔被她逗笑:“你不是爱上这个比赛,你是爱上我姐姐的演奏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只有在听我姐姐演奏的时候是清醒的,其他时候都半梦半醒的。”
林慧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你姐姐演奏得好,不愧是第一。”
“好吧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下次你姐姐有演奏你记得和我说一声,我超想看。”
云浔比了一个ok的手势,林慧高兴地送了她一个飞吻。
倒是司琛沉默得有点不同寻常,最后问的问题也一针见血且敏锐至极。
“云浔,你和你姐姐的关系真得很好吗?”
云浔脸色未变,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怎么说?”
司琛挠了挠头,苦恼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姐姐昨天的样子有点奇怪。”
“她看你的眼神挺……”司琛斟酌了一下,用他浅薄的语文水平尝试精准概括。
“复杂。”
“怎么说呢?她看你的眼神咋又像妹妹又像仇人的,就变化还挺多的。”
云浔笑了笑:“很正常啊。我们家里比较复杂,说起来太麻烦了。”
林慧很善解人意:“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认识的是你又不是你家里人,等你要是有想说的那一天,我们保证一个不少全来听你倾诉,你慧姐还会给你可靠的肩膀依靠。”
云浔双手捧着脸颊,对着林慧笑道:“那就希望慧姐把胳膊练结实点啦。”
“没问题。”
纪律委员陈燃从后门过,顺便拍了拍云浔的肩膀:“云浔,外面有人找。”
云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林慧和越沛然他们这才从窗边往外看。
林慧他们三个还没什么反应,越沛然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整个人瞬间紧绷,他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一种熟悉而长久的恐惧再次蔓延,席卷了他整个胸腔。
云浔走出去才发现是宋竺和,她还记得之前在小区门口的口角,于是脸色不怎么好,面无表情地问:“竺和哥,你有事吗?”
宋竺和双臂抱胸,倚在墙边,锋利薄情的双眼掠过云浔的脸颊,这才轻笑:“没什么,我家里把之前在你们那个孤儿院里的女生收养回来了,她说她认识你,还想见见你叙叙旧呢。云浔妹妹,你要是有空就来我家和我这个妹妹见见面呗。”
“哦对了,她现在叫宋盛夏,和你姐姐在一班。”
宋竺和说话时故意把声音提高,路过的同学不免有自己班级里的,听到那句“你们那个孤儿院”时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云浔耐着性子回答他:“我和盛夏不熟,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以后会有机会见的,只是现在我每天都很忙,确实没什么时间专门去见她。”
宋竺和笑得猖狂又狷介:“别啊,云浔妹妹。你姐姐和你循然哥哥和我的关系可好得不行,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大变样啊?”
云浔懒得和他掰扯,翻了个白眼就要回教室。
宋竺和却拽着她的胳膊不依不挠,眉眼轻佻而随意,脸上的笑意阴森,他和越循然以前的阴森不同,那个时候越循然再怎么样也有个度,宋竺和不一样,他有点阴狠的味道。
他和云浔的距离很近,嗓音危险沉着,说出的话轻蔑而讽刺:“云浔,我很不想为难你,但是谁让你非要和私生子走得近?”
云浔被他拽着手臂一时间有点慌,用力地想要挥开,上手想要把他的手掰开,可宋竺和的手就像是箍在了她的手臂上一动不动。
越沛然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忙冲出教室去帮云浔。
云浔用力掰开宋竺和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欲哭无泪之时从身侧伸出来一只手握住了宋竺和的手腕,大力之下云浔清楚地看着宋竺和忍不住颤抖,最后松开了握着自己的手,甚至还忍不住从紧闭的唇齿间溢出一阵嘶痛声。
林慧和张舒媛连忙把云浔往身后带,司琛立刻站在了越沛然旁边,看着宋竺和的目光不善。
其实司琛之前是见过宋竺和的,在上学期他来找越沛然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匆匆一瞥,远没有现在看得深刻。
“学长,你来找我们班同学麻烦干什么?柿子专挑软的捏,欺负人小女生吗?”
司琛冷笑着说,越沛然的身体紧绷,先前抓着宋竺和的手此刻握成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砸在宋竺和身上。
他一见到宋竺和情绪就不对劲儿,之前认亲宴的时候好像也有一点点,云浔不由自主地搜寻回忆,但实在太久远,不是很想的起来了。
但是宋竺和在认亲宴上的表现明明是一个比较开朗比较阳光的样子,和越循然云雯的关系也还不错,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云浔刚才被吓了一跳,此刻缓过神来,朝不远处的纪律委员小声说话:“你快去叫陈老师。”
纪律委员如梦初醒,也顾不得为什么班长就在旁边不叫班长去,立马就往办公室跑。
宋竺和也不管她们的事情,对司琛的冷嘲热讽也当没听见,看着越沛然的目光冷厉而嫌恶:“呵,一个私生子也交到好朋友了?”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恶意,视线嘲讽着越过越沛然看向云浔:“怎么?果然是孤儿院里出来的,就适合和私生子当朋友。”
宋竺和说话说得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得上过分,目光更是肆无忌惮且饱含嫌恶。
他很享受别人的痛苦,看着越沛然隐忍的脸色,和云浔错愕的目光,忽然觉得高兴,高兴之余又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生出点异样,不过那点异样早就被他忽略了。
身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云浔不用听也知道在讨论什么,无非是私生子和孤儿院,这些她在以前的学校听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至于越沛然……他听自己倒是无所谓也听惯了,但是他看着宋竺和得意的样子,听着别人谈论的“怪不得和越沛然关系这么好,原来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一股戾气从深心蔓延出来,越沛然直视着宋竺和,蓦地冷笑一声。
“嘭!”
猝不及防的拳头砸在了宋竺和脸上,司琛离得近反应得也更快,连忙把越沛然拦住,免得他再打一拳过去,到时候占理都成了不占理,但是宋竺和挨了打又哪里肯咽下去,当即挥着拳头要打回去。
司琛两边拦最后两头不讨好,干脆和越沛然统一战线两个人揍对面一个,打得风风火火。
林慧和张舒媛挨着云浔,冷眼看着宋竺和挨打,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林慧甚至还冷笑了一声:“司琛,打得好。”
张舒媛也接着话:“越沛然,打得更好。”
云浔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目光逡巡在旁边的同学身上,她当然明白越沛然为什么会打出那一拳,她不明白的是宋竺和莫名其妙的恶意,不过这不妨碍她对现在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厌恶。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扭打成一团,旁边的同学几乎全是初一的,又不认识宋竺和,也不想惹祸上身,干脆当起了吃瓜群众,只在旁边观战,根本没有搅和进去的意思。
这样也好,等到陈晓泉来的时候也看得更清楚,一声断喝让这三个人住手,然后把涉事人全领办公室了。
云浔他们五个人加一个宋竺和,也不用整其他虚的直接扭送年级组,毕竟宋竺和不是初犯。
刘政松摸了摸他的光头,看着宋竺和都叹气:“怎么又是你?”
“还惹同一个人,你怎么这么能啊!”
宋竺和冷笑一声,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刘政松一巴掌呼在脑袋上:“笑笑笑,你还笑,留了处分是一辈子的事儿,你自己不上心别人也帮不了你。还有,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地说清楚。”
宋竺和把刚才被打断的冷笑接上:“刘主任,这次可不是我的问题,先动手的另有其人。还有,其实上次我也觉得我没问题。”
刘政松看着他那张无所谓的脸就来气,然后问云浔他们怎么回事。
“学长来找我,非要我去见他妹妹。我不肯他就拽着我的手不放,我很害怕,越沛然和司琛同学就出来帮我。”
云浔一板一眼地说着当时的情况:“然后学长嘲讽我们孤儿院出来的还是私生子,我们气不过就动了手。”
“等会儿,谁动的手?”刘政松问。
越沛然淡定且气势很足:“我。”
刘政松头更痛了,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宋竺和又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
“这个事情基本上你们那层楼都看见了,不处罚难以服众。”
刘政松这话刚出口,陈晓泉马上就接着话:“刘主任,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楚明了了,我们班同学没有半点错,云浔是被欺负的,越沛然和司琛是被诱导着动的手。你可不能乱处分。”
刘政松瞪了她一眼:“诱导?他们先动的手,先动手占不占理你不知道?”
陈晓泉吼回去的声音更大:“怎么就不占理了?这是合理反击,而且这个宋竺和同学上学期就对越沛然有霸凌倾向,这学期没想到竟然得寸进尺。主任,这种恶劣风气一定要及时遏制,不能等它成长。”
刘政松看向宋竺和的眼神都难看:“你没两个月就有中考了,这个时候背上处分是消不掉的。”
宋竺和满不在乎地回答:“随便。”
刘政松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然后又看看云浔和越沛然:“这个事情,你们有没有意向私了,我就不给你们处分了。”
越沛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浔抢先开口:“不私了不和解。实在不行走公安局。”
刘政松这次瞪了云浔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走公安局?就你们这点芝麻大的小事还走公安局?你们还嫌不够丢人?打个架打得整栋楼都在围观?真想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处分!”
“今天上午的课你们也别上了,就在这里给我写检讨好好反思!”
云浔直视过去:“写什么检讨?我们需要写什么?”
刘政松被她看得来气:“顶撞老师!”
林慧和张舒媛听着这四个字忍不住一笑,然后尽力把笑憋回去。
刘政松看着陈晓泉就头疼,然后说了一句:“你跟我过来。”
两个老师不知道在外面商量什么,反正六个学生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写检讨。
“怎么写啊?”云浔捧着脸发愁。
“你放着吧,我来写。”越沛然于心不忍。
云浔顿时从愁云惨雾变成了阳光明媚:“好啊。”
司琛在旁边泼冷水:“你们那个字差得有点大吧。”
越沛然淡淡道:“刘主任不知道她的字写成什么样。”
云浔点头如捣蒜,林慧和张舒媛看得一笑,林慧直截了当地问:“浔儿,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写检讨啊?”
云浔捧着双颊点头:“对啊,也是第一次被这样请到年级组喝茶。”
林慧忍笑:“其实我也是,班长大人从小就是好学生,这也是第一次。”
张舒媛正兢兢业业地写着检讨,听见林慧这样说,也忍不住回嘴:“那倒是,还挺刺激。”
云浔有点愧疚:“对不起啊,要不我帮你们写检讨吧。”
林慧“欸”了一声:“婉拒了哈,我可不想背黑锅,要是别人以为你那手字是我的,我不得冤死。”
云浔“嗷”了一声:“林慧你怎么这样,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当初可是你求着要和我堆雪人的。”
林慧毫不走心地哄人:“是是是,我求的你,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
张舒媛听她们说话听得想笑,司琛在旁边已经笑出声来了,越沛然还在奋笔疾书,一个人和两份检讨作战。
宋竺和在旁边冷笑不止,眼神像无数支冷箭射过来,不过没有人理他就是了。
不管那五个人怎么其乐融融,他坐在沙发的尽头一个人写检讨,目光不断在云浔和越沛然之间打转。
后来刘政松和陈晓泉进来了也没放他们走,林慧和张舒媛无妄之灾,检讨也是白写了,真正难办的是三个打架的男生,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时年级里打架的多了,用不着个个都处分,只是他们打架打得众目睽睽,惊天动地。
最后林慧和张舒媛先回了教室,剩下四个人留在年级组等家长来解决这件事情。
为什么要请家长呢?无非是不想给宋竺和处分,毕竟他快中考了,处分消不掉,云浔漫无边际地想着。
他们几个趁这个时间把刚才的检讨交了,陈晓泉看见云浔递过去的检讨时无声地抬起了眉,倒也没说什么。
没等多久云浔、宋竺和、司琛的父母就都来了,只有越沛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没有人为他而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在父母长辈的面前说了一遍,并且是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云天齐和季元罗的脸色就像除夕夜那天一样难看,他们是真得没想到,出了个越循然,还有个宋竺和。也不知道小女儿是不是今年水逆,尽碰上这些一言难尽的人。
宋远航和郑琦玉被云天齐和季元罗看得脸都臊得发红,自己初三的儿子跑去欺负好友家初一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丢脸怎么不占理。
宋远航对着不孝子就是一推,声音又气又急:“你这个混小子,之前不是和云浔玩的来吗?你怎么回事?”
云浔冷哼一声,谁和他玩的来了?
宋竺和眉间戾气渐浓,看向自己的父亲也丝毫不慌:“你们不是很嫌弃我吗?还来管我干什么?”
他这样说着,然后又看向了云浔,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怔愣,不知怎么竟然垂下眼眸:“云浔,我没想为难你。”
宋远航和郑琦玉都被他气得不轻,但现在不是和他算账的好时机,于是低头给云天齐和季元罗道歉。
“老云啊,咱们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个混小子鬼迷心窍了,我了解他,他之前还说和你们家的小云浔聊的来,肯定不是有意得罪的,肯定是有别的人和原因。”
他这样说着,还将目光往越沛然的身上投去,意味不言而喻。
越沛然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司琛比他的反应大点,当即“啧”了一声,不满道:“这位叔叔,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和云浔是交心的朋友,照你这么说,云叔叔和云阿姨是要信一个外人不信自己的女儿了?”
郑琦玉当即笑得有点难看,于是对着司琛的父母讪笑道:“这个孩子可真能言善辩。”
司琛的父母根本不怵他们,主要是心态好,听了全过程也不觉得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觉得这小子侠肝义胆,很有点义气。
于是司爸爸和司妈妈当即打了个哈哈想把自己儿子说的话圆过去。
云天齐脸色有点冷:“老宋,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你想私了,我能够理解,毕竟竺和要中考了。”
宋远航刚想要松一口气,就听见云天齐面不改色地接了一句话。
“但是前有循然对小浔满怀恶意,现在竺和也来找我女儿的麻烦,怎么?他们商量好的吗?”
宋远航和郑琦玉几乎要挂不住脸了,幸好宋竺和这个时候还有点良心,挺身而出来解救父母了。
“云叔叔,我不是真得想针对云浔,这是误会。我就想让云浔去见见我妹妹而已。”
说到盛夏,宋远航和郑琦玉几乎是脸色大变,尴尬又难看。
“你非要人家云浔去见盛夏干什么?不是都说了不熟吗?”
云浔挑了挑眉,都不熟了还要来让自己去见一面,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越沛然自然也想到了,说起来他也是这场事故的中心人物,于是他开了口。
“叔叔阿姨,宋竺和是口无遮拦,诋毁云浔,所以才和我打起来的。”
宋远航和郑琦玉虽然也不待见越沛然,但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也不关他们的事情,现在听着越沛然说话,知道儿子为难别的女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刘政松这个时候就冒头了:“宋竺和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初犯了,上学期我处罚了他,因为初犯所以比较轻,但是这一次性质更恶劣,造成的影响更大传播的风气也更恶劣,如果不能私了的话就只有处分了。”
陈晓泉在旁边补刀:“别想把责任推到别的学生身上,谁的错自己承担。”
刘政松瞪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姑奶奶别火上浇油了。
宋远航和郑琦玉实在有点左右为难,看云天齐的样子并不打算私了,可是儿子马上要中考,现在背上处分根本消不掉,一时间进退维谷。
于是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云浔身上,正要开口就听见季元罗说话。
“小浔,你和同学先回去上课,这里交给爸爸妈妈来解决。”
于是云浔很配合地和越沛然司琛回教室,说实话司琛的父母就像是来打酱油凑数的,最后解决这件事情的根本就不在他们身上,于是两夫妻干脆在旁边坐着看戏,根本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
云浔临出门时听见了云天齐的声音,说出了她算是比较惊讶的话。
“沛然就住在我隔壁,他的父母太忙了就拜托我一起过来解决这件事儿。”
剩下的和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了,云浔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历史课都快要下课了,一坐下就看见林慧和张舒媛关心的目光和其他同学看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