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南舍北皆春水》江湖倦客

21、梅花汤饼

　　几个人看够了油菜花梯田，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农家乐吃午饭。

　　房檐上挂着很多玉米和干辣椒串，诗意中泛着点烟火气，这座小镇总是缭绕着散不尽的雾气，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仙境。

　　他们特意点了很多这座小镇上特有的小吃，老板娘很和善，看他们几个乖巧还送了两个小菜。

　　云浔格外喜欢里面的红豆小圆子和年糕，这两样一大半都是她吃的。

　　“你不吃吗？”云浔咬着年糕说话。
　　越沛然把左手边的红豆小圆子推过去给她：“看你吃都看饱了。”
　　云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啊。”

　　“喏，那道芒果糯米饭可是我们专门给你点的，要全部吃完哦。”云浔拖长了声音搞怪。

　　司琛立马接上：“对，这是我们特意给你点了，吃完哦。”

　　林慧和张舒媛笑倒在座位上，越沛然对着司琛“啧”了一声：“之前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现在不是关心上了吗？”
　　“去你的吧。”

　　最后越沛然还是吃完了糯米饭，他总是这样，别人的好意来之不易，因此他格外珍惜，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浪费，恨不得全部刻在心里。

　　午后的葱岭镇落了点雨，但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一点也不在意，买了伞就冲进了雨幕，笑着闹着往镇中心跑去。

　　“云浔，你跑慢点，等会儿摔了别哭。”越沛然没好气地跟在云浔后边。

　　云浔回头狡黠一笑，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哭过？”

　　这姑娘显然忘了自己除夕夜哭得惊天动地的时候了，越沛然可没忘记，于是嘴角一扯就要笑：“怎么没见过?等会儿DV摔了你哭得更惨。”

　　云浔撑着伞走在前面，闻言转身回头把DV往越沛然怀里一塞：“那你帮我拿着吧。”

　　越沛然无奈一笑，把DV拿在手里，撑着伞跟上云浔的脚步。

　　林慧踩了旁边的司琛一脚，怒道：“看看人家的同桌。”
　　司琛不服气：“你也不是我同桌啊。”

　　林慧作势举起拳头，司琛立马滑跪：“错了错了，是我不像话，女王大人，小的给您背包。”

　　林慧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把背包甩给了司琛，然后和云浔张舒媛手挽手跑了。

　　越沛然学着云浔的样子录视频，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镜头里忽有一双明媚圆润的杏眼隔着细细的雨幕看他，笑靥如花。
　　双眸明亮如星，眼中的欣喜蔓延在这场小雨中，越沛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弯了弯唇。
　　云浔总是笑一笑就让他很高兴。

　　葱岭镇最著名的是镇中心的花溪水街，溪水潺潺流下，烟雨朦胧，越沛然举着DV录了很多视频，云浔把这个生杀予夺的大权郑重地交托给了他。

　　“你给我录视频。”云浔拍了拍越沛然的肩膀，然后撑着伞往下走，越沛然他们留在檐下。

　　越沛然举着DV，林慧和张舒媛在旁边指点江山。

　　“小美女往镜头看啊。”
　　“走自然点，超级美。”
　　越沛然不堪其扰，司琛在旁边看得乐呵。

　　云浔听见了上面的吵闹声，于是抬头朝他们笑着挥了挥手，像是天边明媚的太阳，把淅淅沥沥的春雨都暖和了。
　　最后还是给云浔录了一段很出片的视频，云浔很满意摄影师们。

　　五个人在镇上游览了一些比较为人称道的景点，踩在六点的线上到了酒店和越笙会和。

　　“不错嘛，很会卡时间点。”越笙笑着打趣他们。
　　云浔作为勇士出来接茬：“姑姑，我们很听话吧。”
　　越笙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先吃饭吧。”

　　晚饭在越笙夫妇的张罗下比中午正经隆重很多，但饭桌上的氛围也不如中午放松。

　　越笙应该是越家对越沛然最好的长辈了，一顿饭下来问了他三次爱吃什么。

　　云浔咕噜咕噜地灌了一杯芒果汁下去，越沛然转着桌子把年糕转在了云浔面前。
　　云浔抬眼看向他，越沛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不喜欢吗？”
　　“还好。”云浔夹了一块下来。

　　林慧他们朝这边两个人挤眉弄眼，云浔立刻会意，为了好朋友们挺身而出：“姑姑，我们一会儿想去外面逛夜市。”

　　越姑父先开口：“夜市?夜市好啊，我们一会儿也去，一起吧。”
　　越笙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咱们这个年龄哪里和人家小姑娘小男生玩得来。”
　　然后又慈爱地看向云浔：“你们一会儿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早点回来。”

　　傍晚的葱岭镇美的像一幅水墨画，远处的落日黄昏没入云端，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人流涌动，尽管是旅游淡季，但人还是挺多的，云浔再次感慨来得是时候。
　　五个人沿着河边往前走，五颜六色的纸灯笼从房檐上垂下了，泛着七彩的光。

　　越沛然忍不住拉着云浔的手臂往墙边拉：“你走里边点，别掉下去了。”
　　“掉不下去。”云浔小声嘀咕。
　　“你为什么来是觉得我会摔会掉下去？”云浔忍不住发问。

　　越沛然莞尔：“谁让你每天中午都跑不动？别人都是跑操林黛玉，食堂苏炳添。你倒好，跑操和食堂都挺心口如一的，都是林黛玉。”

　　云浔听着他的调侃，脸颊微微泛红，最后气急败坏地打断：“好了你别说了。”
　　“下次你再用点力，把我拽着跑得再快点。”

　　越沛然持怀疑态度：“你确定?”
　　林慧他们三个已经甩出他们两个一大截了，这时转头催促：“云浔，越沛然，你们两个快点啊。”

　　云浔应了一声“来了”，然后对着越沛然的肩膀就是一记重锤：“我确定！”
　　随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撒欢一样朝林慧那里跑过去。

　　越沛然一愣神，随即绽出一抹真切的笑意，跟着追了上去。
　　“那你可别求我。”

　　他还记得云浔有时候实在跑不动了，那个时候她就会像兔子一样吭哧吭哧地跟着他跑，还求他能不能跑慢点。

　　只是越沛然每次都只会把拽着她的那只手拽得更紧，免得云浔真跑不动了摔在地上，他不会跑慢，因为会吃不上饭。

　　夜市上有很多手艺人，五个人一人买了一个糖人，一边吃一边逛。

　　云浔的衣袖被越沛然轻轻拉住，免得走散，越沛然总是害怕她不见，从早上开始。

　　“欸，我想看看那个。”云浔指着旁边的小摊说。
　　林慧他们自然是无有不应，五个人围在小小的平安扣摊子上竟然也算得上壮观。

　　“把平安扣戴在身上，保佑你无病无灾，升官发财。”老爷爷在旁边推销。

　　“升官发财?这个不用，它能让我数学满分吗？”云浔眨着一双清透的杏眼问着幼稚的问题。

　　越沛然笑她迷信：“你还是多做点题吧，这可比什么平安扣都要好使。”

　　云浔不服气地朝他撇撇嘴：“你就会给我泼冷水。”

　　林慧挑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平安扣手绳，说：“这个好，形状鬼斧神工，特有艺术感，配得上未来的大画家。”

　　司琛看着林慧傲娇的样子笑得一副与有荣焉：“那未来的大画家也帮我挑一个平安扣吧。”

　　“行，赏你了。”林慧比较走心地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给司琛。

　　张舒媛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挑了一个，然后许愿：“一定保佑我每次考试都发挥正常。”

　　云浔捧着脸颊笑：“不用许愿也会啊，舒媛心态和实力都很稳的。”

　　张舒媛一张白皙的脸颊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起薄红，不好意思地对云浔说：“也只有你们这么觉得我厉害了。”

　　“可是你本来就很厉害啊，也不是我们觉得，这就是事实啊。”

　　云浔理直气壮地回答，越沛然在旁边跟着点头。

　　张舒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然后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两个点头。

　　“欸，挑一个呗。”云浔胳膊肘怼了怼越沛然。
　　“没什么想许愿的。”越沛然淡淡道。
　　云浔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我来挑。”

　　满摊子的平安扣手绳其实都差不多，林慧能从里面找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实属不易，云浔很佩服她。

　　挑三拣四，逐个对比之后，云浔郑重其事地挑出了两条平安扣手绳，虽然越沛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真就笑了一下……云浔看着他的笑沉思了一下。

　　“喏，给你一条。”云浔随手递给越沛然，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那条妥帖地戴好。

　　越沛然学着她的样子把手绳戴在了手腕上，然后淡淡道：“你真信这个?”
　　“聊胜于无嘛。”

　　云浔虔诚地许愿：“希望这次月考的数学能上八十，要求真不高，八十就满足了。”

　　越沛然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云浔的双眼瞬间如利剑一样射向他。

　　“你不信的话就把愿望给我吧，我来许，你把手绳戴着说不定也能实现。”
　　越沛然爽快答应：“行。”

　　云浔没看他，紧紧盯着那条手绳，声音很轻很轻：“那就希望越沛然心想事成。”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越沛然耳中时却变得重若千钧，砸在他荒芜的心田，像是落下了一粒微小的种子，无论如何都和从前不太一样。

　　“你可要戴好了，这关乎着你的未来。”云浔笑弯了眼，连声音都显得俏皮。

　　越沛然强忍着从心间泛起的酸意，艰难又坚定地答了一声：“好。”
　　云浔听出他的异样，于是凑得离他近了点，打趣道：“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越沛然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去，红绳绕在腕间，界限分明，越沛然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故作自然：“我只是在想，念出来的愿望还能实现吗？”
　　云浔一愣，然后惊悚大呼：“大意了！”

　　她跳着脚去扒拉张舒媛，声音惊悚又激动：“舒媛舒媛，咱们刚才把愿望说出来了说出来了，会不会不灵了？”

　　张舒媛对她好一番安慰，并且在忙乱的安慰中抽出时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满满控诉。

　　然而罪魁祸首一点歉意也没有，反而浅笑着看云浔炸毛和张舒媛顺毛的过程。

　　等到云浔被顺得差不多了，越沛然才走过去，嗓音清越好听：“之前不是说还有很多小吃没吃吗？你不是说明天中午就要走，现在不去吃可就真没时间了。”

　　这下云浔也顾不上什么愿望实不实现了，还是近在眼前的美食更重要一点，当即扯着越沛然和林慧他们浩浩荡荡地去扫荡小吃街。

　　只要看到顺眼的小吃都会买一份，没错，五个人吃一份，即便是这样，在琳琅满目和非常顺眼的小吃大军的进攻下，他们仍然撑到走不动道，然后在旁边的茶摊上围炉煮茶。

　　说是围炉煮茶，小吃零食也是一样不少，五个人的嘴就没停过。

　　“明天中午十一点的车，能赶上钢琴赛吗？”林慧有点担心。

　　司琛掰着手指头算：“肯定能啊，三点的比赛，咱们坐车回市里也才一个多小时，撑死了两个小时，然后一点嘛，再打车去音乐馆也才一个小时就两点啊，这不挺充裕的吗？”
　　林慧点点头：“也对。”

　　“不是，你买票了吗？”林慧想起来，拍了拍司琛的胳膊。
　　“买了买了，云浔说的那天就买了。”
　　“我一口气买了咱们五个人的，还是连坐，怎么样？”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邀功的意味。

　　林慧皮笑肉不笑地夸他：“哇，好厉害啊。你下次给我抢美术展的票最好也能这么厉害。”

　　司琛顿时像皮球泄了气：“哎呀你别这么记仇，上次真的是意外。”
　　云浔宛如一只瓜田里的猹，就等着闰土来抓：“什么？什么意外？”

　　林慧吐槽欲望非常强烈，说话和竹筒倒豆子一样：“上次我让他给我抢美术展的门票，你知道他怎么抢的吗？我跟你说我也是服气了，这货，他梦到自己在梦里给我抢到票了，他就真以为自己抢到了，结果……结果……气死我了！”

　　“我真得信了他的梦话，我自己就没抢，结果那场美术展就没看成，我现在想起来还在气。”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了，云浔不动声色地比了一个大拇指，张舒媛一边笑一边安抚林慧。

　　越沛然支着头笑得要倒，然后哥俩好地拍了拍司琛的肩膀。

　　一桌人就只有司琛一脸生无可恋：“祖宗，真错了。没有下次了。”

　　林慧喝了一口茶，纡尊降贵地开口：“本宫免你死罪了。”
　　小琛子很上道地“嗻”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