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南舍北皆春水》江湖倦客

20、八宝擂茶

　　二中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就快要来了。
　　云浔很苦恼，要是数学又考不好怎么办啊？别说云雯会教训她，连自己也有点心碎。

　　她还没心碎完，旁边的同桌就捏着中性笔点在了她的作业本上，无情地说着话。
　　“这道题要先做一条辅助线。”

　　这一瞬间就清晰明了了，云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卸磨杀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越沛然抿了抿唇，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作业本上。

　　一分钟都还没到，云浔又偏头问：“我还有一个问题。”
　　越沛然偏头看她，扬了扬眉：“说。”

　　“你为什么知道要做这条辅助线？”

　　越沛然叹了口气，认命道：“你多做点题就知道了，数学就这几种题型。”

　　云浔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哀嚎：“可是没有时间了。”

　　前面的林慧掩唇一笑，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加油”，然后被旁边缠着她讲题的司琛整的不胜其扰。

　　越沛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压在数学书下的笔记本推给了云浔。

　　“这是什么?”云浔翻了几页，全是数学题。
　　“你不是没时间了吗？我把比较典型的题型都列在上面了，解题思路和技巧也写了。你多看看，下周月考肯定没问题的。”

　　云浔的双眼亮晶晶的，直直看向越沛然，大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考完了请你出去玩。”
　　前面正挣扎在数学题里的司琛听到了立刻说：“这笔记我也要一份，云浔你一会儿借我去复印一下。”

　　云浔此刻正高兴，爽快地答应了。

　　林慧总算脱离苦海，长长地舒了口气，惹得司琛大呼小叫。

　　“林慧，你没耐心！”
　　“哼，就算是你爸你妈摊上你也暴躁了。”

　　张舒媛笑看他们两个拌嘴，然后对云浔笑：“考完了你要去哪里玩？”

　　云浔摸了摸下巴，把婺城能玩的地方想了个遍，然后敲定：“葱岭镇吧，那里不是有名的旅游点吗？正好在咱们这里，坐一个小时的车就到了，还能在那儿住一晚，周日下午就回来了。”

　　张舒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以，那等月考完，咱们就去那里玩。”

　　说着，她朝旁边斗嘴的两个人挑了挑眉：“怎么样？两个活宝，你们时间可以吗？”
　　“必须的。”
　　“当然！”

　　考完试的放松项目就这样定下来了，紧接着就是醉生梦死的一周复习，云浔有的时候真想就这样一头撞死算了，太难了太难了。

　　但是肯定是不能的，还是要痛苦地学习，然后每天回去和云雯相看两相厌。

　　这个月她也摸出点规律来了，云天齐和季元罗每周三晚上都在家，周六周日随机掉落，平时可能下午在晚上就不在了，反正时间很随机，大部分时候都忙。

　　她和云雯有极大的自由，这是件好事。

　　“你下周末要去葱岭镇?”云雯皱了皱眉，不善地问。
　　云浔夹了一筷子辣椒炒牛肉，昨天云雯不准她吃的今天还是吃上了。

　　“对啊。”
　　“周六就在那里住吗？”
　　“嗯。”

　　云雯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家里好像在那里有产业链，回头问问爸爸，好歹在那边玩的时候能舒服点。”

　　云浔眼睛一亮：“好啊。”

　　云雯不自在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里，斟酌着问：“和同学一起吗？”
　　“这么要好?”
　　云浔点点头：“关系挺好的。”
　　“哦。”

　　说是这样说，但是真和云天齐说起这件事来，他和季元罗是不太放心的。

　　“在外面过夜。这……”季元罗战术性停顿，然后一肘击给了丈夫一下。

　　“还是有点风险的。”云天齐接着她的话说。

　　云浔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乖巧：“姐姐说家里在那边有产业。”

　　云雯咳了咳：“好像，好像。”

　　云浔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哦，好像。”

　　云天齐还是不太放心：“是有几个度假酒店在那边，但是还是不太放心。你们几个学生太小，容易出事。”

　　云浔拿出小女儿撒娇的样子，抓着云天齐的胳膊晃了晃：“爸爸，我想去玩。”
　　“都和朋友说好了。”

　　她又晃了晃，然后还抽空和季元罗撒了撒娇。
　　季元罗差点就败在了小女儿的攻势下，但是还强撑着理智没有同意。

　　这个时候云雯出击了：“其实越笙姑姑好像下周也要去葱岭镇，让妹妹他们跟着姑姑去就好了。”

　　云天齐皱着的眉头一松：“是吗？”
　　云雯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然后云天齐打了一个电话给越松，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又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打给了越笙吧，反正聊到了下周去葱岭镇的事情。
　　最后这件事算是被同意了。

　　“你想去可以，必须和越笙姑姑一起，至少爸爸能放点心。”

　　云天齐是真得很信任越家，云浔这样想。
　　“好。”答应了就好，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云浔后面拿到了越笙的联系方式，以为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没想到云雯还有后招。
　　“可惜妹妹看不到我的比赛了。”

　　云雯故作惋惜地一叹，眼角眉梢看向云浔时却闪着狡黠又机敏的光彩。
　　云浔“啊”了一声，问她：“什么比赛？”

　　季元罗也想起来这件事：“都怪我忘了这件事儿，下周日你姐姐在市里有一场钢琴比赛，本来还想咱们全家去看看呢。”

　　云天齐眉头再次皱起，但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让他干不成勒令女儿不准去葱岭镇的事情，于是他也是一叹：“算了，还有下次。”

　　云雯也故作温柔地过来牵起云浔的手，笑道：“到时候好好玩。”

　　但她眼中的戏谑却一览无余，云浔忽然笑了笑：“好啊。”

　　两姐妹一起回房间，云浔临进门的时候云雯却忽然问她：“不谢谢我吗？妹妹。”

　　云浔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当然要谢的，姐姐。不过，下次你再有比赛记得提前和我说，我一定去看。”

　　云雯嗤笑一声：“好啊，不过你还是先把月考应付过去吧，这次数学要还是上次那几分就等着喝苦瓜汁。”

　　苦瓜汁……云浔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云雯看了立刻顺心，高高兴兴地关了门。

　　月考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考得怎么样云浔已经不关心了，这种时候还是先关心一下吃喝玩乐的事情。

　　酒店由云天齐友情赞助，导游由越笙姑姑夫妇充当，但是这个导游有和没有差不多，越笙对他们竟然如此放心，到了地方就放他们五个人自由活动。

　　葱岭镇的路上大多是青石板，百年建筑矗立其中。白墙黛瓦，早晨的雨雾缭绕在镇上，轻轻柔柔。

　　来得早加上又是旅游淡季，一路上人都很少，云浔心中大喜过望，不用人挤人就是很爽啊。

　　越沛然倒是兴致寥寥，云浔知道他是因为前面的越笙而不自在。
　　其实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平时越家虽然不怎么管他，但这建立在他从不惹麻烦的基础上，也从来没有什么社交，关系够简单。

　　他平时是不上桌吃饭的，越循然和越松都不太想看见他，但是越松平时对他虽然不怎么和颜悦色，但也不会刻意为难，他向来把越沛然当透明人。

　　昨天晚上却忽然问他是不是要出去玩，越沛然虽然早就从云浔那里知道了到时候是和越笙一起，但是越松会过问他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越沛然的手指不由紧绷，他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声音：“是。”

　　越松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脸，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个一二三，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玩”，越沛然却总觉得他是想说点其他的话，因为他的神情并不轻松，一直在紧绷。

　　前面的越笙时不时会转过来问他们几个要不要吃点什么，很热衷于分给他们一些小零食，越笙向来是小辈们喜欢的那种长辈。
　　辈分高，可是心态年轻，性格很活泼开朗，看起来很年轻很美丽，不会扫孩子们的兴，总能给他们一些别的长辈给不了或者是理解不到的尊重。

　　“沛然，我记得你喜欢吃芒果干的。”越笙笑着递给了越沛然一袋芒果干，脸色有些犹疑。

　　越沛然已经接过来道谢了，从里面拿出一片来慢慢吃，剩下的往云浔那边递过去。

　　云浔毫不客气地接过，然后笑道：“姑姑记性真好，他特别喜欢芒果干，平时我们吃零食的时候芒果干他吃得最多。”

　　越沛然觑了她一眼，反驳：“说得好像你没吃。”

　　“吃啊，我当然吃。但是你平时零食吃得就挺……”云浔抓了抓头发，然后才说：“挺随意，就什么都只吃一点点啊，芒果干是你最青睐的好吗？”

　　张舒媛在旁边分了点芒果干吃：“这倒是，平时沛然真得不怎么爱吃零食。”

　　“唯有芒果干是他真爱。”林慧添油加醋。
　　司琛更不会放过他：“你们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说我兄弟呢？他的真爱怎么会是这区区芒果干，分明是……”

　　他故意停顿，引得车里的人都追问他到底是什么，连越沛然都好整以暇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司琛无比大声地说：“芒果凉拌西红柿！”

　　“啊？”
　　“哈哈哈！”
　　“不是吧你……”

　　越沛然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司琛，芒果凉拌西红柿可谓是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料理了，连钟爱芒果的越沛然也吃不下去，这是他们五个人之前在食堂买了芒果和西红柿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在美术活动中心用张舒媛那个很大的水杯凉拌的，当时五个人都被那个味道搞得永生难忘，咬牙切齿，龇牙咧嘴。

　　云浔被他这样一说就想起来那个味道，全身哆嗦了一下，越沛然当即骂他：“你才真爱芒果凉拌西红柿。”

　　司琛笑倒在林慧旁边，五个人在后面笑闹成一团，越笙看着他们也笑得高兴。

　　旁边开车的姑父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们的欢快，不由也笑着感慨：“还是这个年纪最没心没肺了。”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越笙哪里，她坐正在了位置上，只是盯着后视镜里看着那五个孩子，脸上的微笑隽永深刻。

　　到了目的地越笙就放了他们自由，只是规定下午六点必须要在酒店看见他们，并且每隔一小时由云浔发消息报平安。

　　他们五个人像脱了僵的野马，撒欢一样地跑去游览了葱岭镇的油菜花梯田，云浔举着DV录视频，林慧笑着招手：“浔儿，给我录一个。”

　　云浔笑：“都录都录。”
　　然后举着DV环绕一周，把五个人都录进去了，云浔抬手碰了碰越沛然的小臂：“笑一个。”

　　越沛然很给面子，抿着的唇忍不住一弯，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在那张清雅俊秀的脸颊上，云浔的双眸弯出好看的弧度，眼尾迤逦出一抹娇憨，越沛然看得清楚，心中微动。

　　“你真好看。”云浔毫不吝啬地夸赞。

　　张舒媛在一边听得清楚，不由笑道：“我不好看吗？云浔，你怎么夹带私货呢？不能看越沛然长得格外好看就偏心多录他，你手持唯一的DV，要学会雨露均沾，知道不?”

　　云浔拍了拍她的肩膀，狡黠一笑：“我绝对雨露均沾，让你和那两个活宝有一样的时长，还让你们同框。”
　　张舒媛追着她捶。

　　云浔还不怕死地举着DV录下来，一边录一边说：“越沛然你挡着她点。”

　　越沛然于是尽力把云浔挡在身后，一个人面对张舒媛语言加拳头的威势。

　　三个人闹成一团，林慧带着司琛在梯田里摘了一把金灿灿的油菜花，回来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两个人捧着那簇花就加入战局，热热闹闹地玩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