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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蜜饯金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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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他们三个人对云浔和越沛然的加入表示了热烈欢迎,然后五个人迅速分好了以后的工。
今天中午暂定司琛越沛然和云浔去买饭,林慧和张舒媛去占位置。
下课铃一响,云浔和越沛然凭借着离后门最近的先天性优势抢先冲出了教室,两个人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尤其是云浔,跑这一趟和拿命去跑差不多了。
但是他们还是跑得艰难,他们抢饭,别人也抢,面对的是初中部三个年级的竞争。
好不容易从楼梯口挤出来了,司琛稍微落后点,但是肯定不可能停下来等他,越沛然抓着云浔就往前面冲。
原因无它,因为云浔是真快跑不动了,于是越沛然凭借着优秀的身体素质实现了一拖一,硬是拽着快断气的云浔跑到了食堂,甚至要领先其他人。
云浔扒拉着越沛然的衣袖,才没让自己倒在地上,一口气上不来。
“你这个身体素质,以后体考怎么办?”越沛然看着云浔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发出了灵魂一问。
“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情再说吧。”云浔拒绝考虑这件事情。
司琛稍微落后一点,排在后面几个人,但是他们三个总体来说排队排得比较靠前,云浔和越沛然直接买好了五个人的饭,然后三个人端着就去找林慧他们了。
林慧和张舒媛找的还是老位置,几个人的座位也和之前一样,怎么不算一种缘分呢?
“欸,今天有我喜欢的尖椒炒肉啊,运气真好。”林慧惊喜道。
张舒媛笑着看她一眼:“如果你今天早上进校门路过食堂的时候多看一眼就能看到今天的菜单。”
林慧眼睛瞪得像铜铃,发出疑问:“啊?我们学习食堂还有菜单?”
“这学期新加的啊。”
“怪不得,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
云浔扒了两口饭,然后觉得少点什么,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盒老酸奶分给大家。
司琛把酸奶盖打开:“云浔,你才来就发现这个好吃啦。”
“承蒙夸奖,我没来也知道这个好吃。”
云浔挖了一勺老酸奶,不轻不重地说话。
越沛然默不作声地吃完饭,也一勺一勺地挖着老酸奶,云浔问他觉得好不好吃,然后这朵高岭之花和以前一样矜贵地点了点头。
云浔也不觉得没趣,反而夸他有品位。
“我昨天偷听到松哥说学校又要办艺术展了。”司琛随口一说。
“又办?每次艺术展都挺没意思的,不就是每个班出两个人准备个作品交上去,然后拉条绳子在林荫道上挂出来吗?也就课间能看看,有什么意思?”林慧吐槽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我还没见过二中的艺术展呢。”云浔偏了偏头。
张舒媛笑着拍了林慧一下,嗔怪说:“你可不要危言耸听。”然后又转头看向云浔,“其实艺术展还是蛮有意思的,林慧觉得没意思是因为她老是被老师强制交一幅作品上去。”
云浔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林慧时她堆出来了好多漂亮的雪人,于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然地笑了笑。
司琛朝对面的越沛然挑了挑眉:“欸,越沛然,你今年要不要交一幅作品上去?我听老师说了,你书法特别好。”
越沛然愣了一下:“再说吧。”
然后几个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上学期的艺术展,吃的差不多了就回教室去午休了。
下午的数学课云浔还是听得很艰难,看到数学老师上下眼皮就想打架,听到数学定理就像打哈欠,最后有赖于她同桌一节课都在提醒她,这才没睡死过去。
“听懂了吗?”越沛然问她。
云浔百无聊赖地翻着数学书的手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越沛然了然又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淡淡说:“我给你讲一下这个基础的知识,你过来。”
云浔听话地往他旁边一凑,认认真真地听起了讲,该说不说,无论是越沛然还是云雯都比数学老师讲得更能让她听懂。
晚上云雯给她讲题的时候考了她几个定理,幸好云浔早上背了不然真有她好看。
云雯在书桌上放了一盘子苦瓜,扬言云浔要是背不住就把这一盘子苦瓜全咽了。
这简直比体罚还吓人,云浔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愤不平地把这件事写进日记,痛斥云雯的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我当时害怕极了,完全不敢想象,要是我没有背住,云雯逼迫我吃下那罪恶的苦瓜,我会是什么下场,她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女人,讲数学还送苦瓜。竟然还丧心病狂地要把罪恶的双手伸向我这朵正当年少的花朵。”
云浔在日记里这样写,然后又补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情,比如“今天越沛然总算是融入我们啦”,“学校要办艺术展了”。
周三下午,云浔听从语文老师的建议,去学校书法兴趣课听讲,每周三下午只上一节课,剩下两节课都是学生的兴趣课。
越沛然也是书法课的,司琛说他的字写得很好看。
云浔和他一起去的书法教室,两个人挑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书法老师讲得挺好的,云浔以前没学过毛笔,现在写得有点吃力,越沛然在旁边给她纠正握笔姿势,讲了点基础。
云浔由衷感谢:“谢谢越老师。”
越沛然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调侃说:“不及你,云老师。”
云浔没反应过来,正想问问他为什么叫她云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书法老师就过来了。
“沛然,你这次要不要交一幅作品上去参加艺术展啊?你上学期就没参加,这学期总要贡献一点吧。”
书法老师一张脸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越沛然还是带了点推辞的意味:“老师,我再想想吧。”
书法老师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勉强他:“那你再想想,要是决定了,下周就把作品带过来给我,我给你交上去。”
等书法老师走了,云浔也忘了自己原本要问什么,反而问了另外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想参加啊?”
越沛然脑袋微垂,长长的睫毛垂下了,眼中的神色被遮了大半,但是云浔还是注意到了里面微不可查的神伤,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是好是坏。
“因为……越循然会不高兴。”
“他会欺负你吗?”
越沛然停顿了一下,半晌才迟疑地说:“也……不算吧。”
云浔还想问,但是显然越沛然有点不想说了:“你继续写,我给你纠正。”
于是云浔打住了这个话题,认命地抓起毛笔写字,脸上都沾着墨汁。
越沛然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鼓励性地安慰了两句。
“和我做朋友你高兴吗?”
云浔和越沛然走在去往校门口的林荫道,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影坠落在地上,云浔的头发也被点了一片又一片光斑。
“高兴。”
越沛然回答了她,然后偏头看云浔,看着她略显纠结的神情,忽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郁闷了,至少还有人问自己高不高兴不是吗?至少还有朋友不是吗?
“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有的话他只愿意和云浔说。
“我没有受欺负,至少没有受到□□上的欺凌。”
云浔不无感慨地在心里想,没有受到□□上的伤害,那心理上呢?她不是没有见到过越循然的恶意。
从认亲宴上的可以为难,到除夕夜里的刻薄言辞,这都是沧海一粟。
不是只有身体上的伤害才是伤害。
她知道为什么越沛然不敢参加,他害怕,害怕自己的作品被展出之后越循然会不高兴,越家又会不得安宁,因此他不能优秀,处在中间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平平无奇不会对越循然造成任何威胁。
他也讨厌这种压抑的日子,厌恶这种悲哀的处境,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就连现在的衣食无忧都是越家给的,人要知足,不能既要又要。
越沛然清楚自己的定位,云浔明白这件事情,所以她知道他的小心翼翼,知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知道他尴尬又难堪的处境,因此她更明白除夕夜那场架有多么难得,对他的处境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她都明白。
越沛然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了一旁,云浔诧异地看过去,歪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去公交车站。被你姐姐和你们家司机看到我们一起走不好。”
云浔忽然觉得心里被人打了一拳头,结结实实地烦闷,看到了又怎么样呢?你是违法犯罪了还是作风不良了?
越沛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嗓音干净清冽。
“你爸爸很排斥我,你姐姐也对你不好。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在学校里可以说是同班同学,走路的时候刚好碰上,但是出了校门还是少见吧。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云浔闷着声音:“我没觉得你是麻烦啊。”
“我知道。”越沛然站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洒在他冷白的脸颊上,光线刺目。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然后我再走。”
越沛然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温和,但是云浔听出来了他的不容拒绝,于是点了点头,率先走了。
云雯已经在车里等她了,看着她焉头耷脑地走进了车里,眼中伴着点疑惑,但她没有要问的意思。
云天齐和季元罗今天总算在家,只是晚饭吃到一半就因为工作的事情又离开了,徒留云浔和云雯两个人在饭桌上面面相觑。
云雯面无表情,声色冷淡:“快吃。今天晚上我再给你讲点上学期的数学,我会在这个星期内给你讲完,这个学期你自己多注意点。”
云浔恹恹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啊。”
然后夹起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毫无灵魂地咀嚼、吞咽、扒饭。
云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今天云雯讲题讲得很快也很好,她很厉害,我很敬佩她。”
“我明白越沛然的处境,他说越循然没有在□□上欺凌他,但是精神上呢?有的时候精神上的伤害往往比身体上更能摧残人。我们可以说后妈对待自己的孩子偏心是人之常情,但她用眼神用精神用语言霸凌之前的孩子难道也是对的吗?可以不爱,但是请不要伤害。”
“越沛然是私生子,可他也是个人啊,听越循然说,他的妈妈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他算是一个被妈妈抛弃的人,如果不是他妈妈把他送回来,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他不被期待,不被喜爱,也不被看好。明明有俊美的外貌,聪明的头脑,出色的特长,但总是藏着掖着,不敢显山露水。我明白他是不想让越家的人不快,可他其实明白的,越沛然的存在就是一种令他们不高兴的源头。”
“如果有私生子的存在,那你应该去责怪真正犯错的人,而不是去找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出生的人的麻烦。”
云浔在日记本上落下最后一个字,然后转头看向了那扇窗户,今天的窗帘被拉开了,暖黄色的灯光透了出来。
云浔站在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越沛然坐在书桌上写作业,少年脊背单薄瘦削,却偏偏□□笔直,倔强得像是山崖上的松柏。
初春的夜晚凉意尚存,云浔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越沛然动了动脖颈想要转头,她才如梦初醒做贼心虚地跑回了房间,把玻璃门关上。
越沛然看着那扇透着微光的玻璃门和阳台上的几盆多肉,悄然踱步至窗前,推开了那扇小窗,凉意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