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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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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打钱是什么意思?]
林屿阔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从进了这家寿司店开始,就在脑袋里反复编辑自己要发给段青寂的信息,太长了不好,像他上赶着找段青寂一样,最后只会贴上去更冷的屁股,太短也不好,估计段青寂看见他发的内容太短,连回都不会回。
他撂下顾知然和郭铭葚,跑到卫生间,对着手机思来想去,最后只打出语气稍显生硬的这么一句。
信息发送成功。
他干出那种事儿,段青寂也没拉黑他。
仍然是漠视的态度。
林屿阔垂着眼想。
如果他真做了那档子事,段青寂是不是就会勃然大怒,彻底把他从他的世界里踢出去。
那不是林屿阔想要的结果。可现在这种照旧的漠视态度,也不是他想要的。
林屿阔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从里面掂出根烟叼着,也不点燃。他靠着厕所隔间的木墙,嘴巴无意识地反复咬紧烟嘴,又反复松开。
直到烟嘴被他咬得扁扁的,再也没有牙齿下陷的摩擦感,段青寂也没回复他这条消息。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段青寂的午休时间,往常这个时间点,段青寂都会边吃饭边用手机看最近的时事新闻。
难道今天他没在看手机?
林屿阔的心情稍显急躁,他皱着眉头,用指骨敲打了两下木墙。没成想隔壁有人,听见动静,隔壁那哥们儿抖落了下裤子,嗷了一嗓子:“有事儿吗?是不是拉屎没带纸?”
隔壁等了会儿,见一直没人应自己,又嘀咕了句:“我操,不能闹鬼吧。”就赶紧提上裤子,给马桶冲水,走了。
他刚走,郭铭葚这傻小子就紧跟着进来嚎:“林哥,你咋还没上完厕所,我俩都快吃完了,再等一会儿,然儿把盘子都舔干…..”
话没说完,林屿阔就把厕所隔间的门推开,叼着根烟出来了。
林屿阔站到洗手池前,掏出打火机把烟给点着了,眯着眼睛吸了一口。
郭铭葚把他上下打量了遍,了然道:“是不是便秘了?你这烟不通便,要想通,还得是俺们□□,我出去给你买啊。”
林屿阔转过身,靠着洗手池的边缘,扫他一眼,一句话就给郭铭葚的全部热情都浇灭了。
“鬼上身了你?”
郭铭葚瞬间垮下脸,他挠挠脸,说:“行吧…..那我给你买泻药?”
“……..”
这人脑回路就像是被人抓着脑神经连电闸上了,一思考就火花带闪电,给人电得直抽抽。
林屿阔无奈地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我抽完烟就回去。”
郭铭葚不放心地盯着他看,又问:“不用我去买药啊。”
“再不回去,甜虾都让顾知然吃完了。”
一听这话,郭铭葚立马站得板正:“是的长官,我立马回归岗位,再见再见。”
他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了。
林屿阔边抽烟,边盯着手机看。
可手机就像死了一样,始终都没出现任何一条消息提醒。
就在烟烧到尾巴时。
林屿阔发过去的那条消息下出现了已读的标志。
段青寂看见了。
林屿阔把烟掐了,等了会儿。
十分钟。
段青寂还是没回他。
得了,就是不想回。
林屿阔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锁屏揣进口袋里,洗把脸就从厕所出去了。
顾知然和郭铭葚吃得火热,餐桌被他俩弄得像被火箭炮轰炸过一样,一片狼藉,惨不忍睹。郭铭葚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看见林屿阔回来,他含糊不清地叫:“唔唔,唔唔唔。”
林屿阔要了份菜单,坐下,瞥他一眼,说:“自创语言啊?郭子可以进击省状元了。”
顾知然没忍住笑,但塞在嘴里的东西还没彻底咽下去,他这一笑,嗓子里卡着食物不上不下的,紧接着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
郭铭葚连忙闪躲,满脸惊恐,他说话口音重,往常叫“然儿”,都是把“然”儿话音,这次,他刻意咬准“儿”的字音叫:“然儿,你不是我儿,你是我爹,别喷我一身啊,我操。”
林屿阔没管他俩,低头看菜单,又点了几份刺身,才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然后,又把手机掏出来。
手机解锁,屏幕上空荡荡的,依旧没有新信息。
“咔。”
林屿阔没什么表情地给手机锁了屏,放到一边。
对面那俩也结束战斗,各自顶着被对方抓乱的鸡窝头,齐刷刷地盯着林屿阔看。
林屿阔各扫了他俩一眼。
“你俩吃完了?”
两人异口同声:“没,歇歇,一会儿接着吃。”
林屿阔点点头:“也行。”
郭铭葚抽了两张纸,边擦嘴边问:“林哥,你准备转到哪个学校去啊。”
“不知道。”林屿阔说:“没问。”
郭铭葚嘴角抽搐了下,又问:“那你知道那学校在哪个城市不,我帮你推理一下。”
“不知道。”林屿阔还是这个回答。
“感情你啥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转走不?”顾知然插了一嘴。
林屿阔说:“不知道。”
“得了,一问三不知。”顾知然耸耸肩,扭头看郭铭葚,说:“一会儿抓紧吃,多塞点儿说不准林子明天就走了,这顿真就成了散伙饭,以后吃不着他请的饭了。”
郭铭葚慢慢皱紧眉头,而后猛点了下头,说:“言之有理,必须多吃。”
话落,他就抬手叫服务员又加了十盘甜虾。
“别撑着。”林屿阔扫了眼毫无反应的手机,停顿了下,才接着说:“我也不一定出国。”
“你不说段叔叔都给你打钱了吗?”顾知然把右侧手臂搭到郭铭葚的肩膀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说:“段叔叔要是已经决定好了,绝对不会有迂回的余地,现在,你出国留学是必然的,唯一有待商榷的就是段叔叔会不会和你一起出国。”
郭铭葚倒是看得开:“林哥,你那段叔叔要是跟你一起去,你就当换个地方接着过和以前差不多的日子,他要是不跟着你,你反倒自由了呢,外国人那五官多立体,帅哥美女多得很,你到时候想谈多帅的就谈多帅的,谈八十个都没人能管。”
林屿阔笑了下,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色魔。”顾知然替他说了。
郭铭葚立马给他一肘击。
这俩人又打起来了。
林屿阔看着他俩,嘴角勾起很浅的弧度。
他从小到大,就这俩朋友。
而他的生活里,除了这俩人,就是段青寂了。
每个人都像是一条独立的小巷,一生中会有无数路人从中经过,少部分会短暂停留,大部分会匆匆而走。而林屿阔这条小巷,无疑是过度逼仄的,他不允许平庸无趣的路人进入,只允许极少数人稍加窥探。
去了国外。
他这条巷子就会再次回归死寂。
枯守孤独。
“啪。”
在黑暗的巷子里,林屿阔点了根烟,烟尾猩红的火光照亮他的一小片皮肤,他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右肩挎着书包,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随着一阵风吹过,电话等待音“嘟嘟”地响起,一截烟灰也被吹落。
林屿阔缓缓蹲下身。
巷子口时不时经过路人,但无人往这黑漆漆的巷子里瞧上一眼。
林屿阔却扭头盯着巷子口的路灯。
过了足足半分钟。
电话被人接通。
“……..”
对面迟迟不说话。
就这样,两人一同保持着沉默。
听筒里只有风声。
林屿阔看着通话时间跳转到第十秒,才开口:“喂。”
段青寂开口了:“…..我在听。”
林屿阔没故意卖关子,直接说:“你没回我的消息。”
“不好意思。”段青寂依旧是那平淡的语气,林屿阔已经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极其平静且无所谓。他说:“当时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和委托人见面,就忘了回复。”
“看信息的时候,连打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吗。”林屿阔嗤笑了声。
段青寂没继续这个话题,问:“还有别的事吗。”
“有。”林屿阔说:“昨天那事,我还想再做一次,现在这个话题你愿意聊了?”
段青寂沉默几秒,才主动说:“转学的事已经全部办妥,我给你买好了机票,大后天早上八点的票,如果你想,明天就可以不再去学校了,行李我已经找人帮你收拾了一份,都是些必备品,你还想带什么可以自己准备出来,装到剩下的那个空行李箱里。”
停顿了下,段青寂接着说:“那五十万是你下半年的生活费…..你约会的花销我也算在里面了,学费我会替你直接交好,哪里还需要用钱,直接找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叔叔就可以,我会给他转一些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屿阔问。
“三天之后,无论我发生任何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不能自己解决就去那个和我住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总之,不要再打扰你,是这意思吗?”
段青寂微微蹙眉。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把目前安排妥当的事简单说一遍。
可林屿阔已经认定他这是急着把自己甩出去。
“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说。”
林屿阔将电话挂断了。
这一刻,他后悔了。
昨晚他根本不该停手。
段青寂还是这样。
冷漠,忽视,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他没有任何气愤的情绪。
仿佛他们都是早就设定好程序的代码,无需引导,只需麻木地、匆匆地将程序维持下去。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怕段青寂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