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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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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寂自觉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可以称得上是普通,甚至是单调,他只是像大部分人一样,从一出生起,就被父母以严肃的口吻寄予厚望,被迫抹除了“平凡一生”的可能,他不被允许碌碌无为,不被允许浑噩度日,他唯一被允许的,就是按照一早制定好的计划,走上一条通往成功人生的康阳大道。
种种严苛的要求,以及时刻被监视般的生活,便是他少年时期的全部。但这不近人情的、被强加而来的平稳。也让他的情绪始终保持在极低的阈值水平,他无法表达出那些强烈的情绪,譬如激动、期望,还有一个正常人理应拥有的对感情的向往。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有了孩子,绝对不会再让孩子重复一遍自己这般无趣苦闷的人生,可在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就被他直接否决掉了,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还能有能力坠入情网,甚至娶妻生子。
陈北几乎是他过去人生中,唯一和“爱情”稍显沾边的角色,但他们缺少了爱情所必需的感情基础。哪怕陈北巧舌如簧,段青寂也不认为他是爱着自己的。
毕竟对于陈北这种从来都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来说,爱情绝不可能成为他为之不顾一切的存在。
陈北接近他,与其说是因为年少情深,倒不如说是将他当作打破温室玻璃的石头。
“同性恋”的噱头,加上段青寂的眼高于顶,都令他感到格外刺激,所以他才会“失手”和段青寂做了那么一桩明显亏本的买卖。
而在他们这段“交易关系”中,两人最贴近时,也不过是段青寂醉酒后的意外一吻。电影中常常将吻描绘成彻底沉沦的迷情毒药,将其定义为伊甸园中诱惑万分的苹果,但意识昏沉时,段青寂只觉得,那就像是两个路人擦肩而过时的肩膀相撞,不过是最简单的皮肤碰撞,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附加作用。
他意识到电影中的画面太过夸大其词,而爱情也彻底被他仍在了意识中最为不起眼的角落里。
直到林屿阔用手擦掉他意识角落里堆积的灰尘,用最纯粹的欲望勾引他、逼迫他。
吻,原来是这样,让人感到浑身燥热却又无比痛苦,他想要摆脱那些痛苦,但等到理智回笼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段青寂用手撑着疼得像要炸开的脑袋,眼睫毛颤抖着,抬起眼皮,露出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但他这一睁开眼,身上的种种痕迹彻底闯入视野,避无可避。
淤青、红痕,甚至还有牙印,这一切都是如山铁证,肃穆安静地提醒着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青寂的视线扫到一旁,就看见林屿阔还在熟睡,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林屿阔身上的痕迹明显要少许多,视野中唯一能看见的,也只有林屿阔侧腰上的淤青,是昨晚撞到茶桌角留下的。
段青寂的视线停留在林屿阔身上,一时像提线木偶般,呆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但他盯着林屿阔的时间越久,昨晚的记忆就越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嘴唇上被咬裂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
直到仓促刺耳的闹铃声快速响起,段青寂才像被打破泥壳的雕塑般,勉强有了几分精神。
真是…..太糟了。
怎么真的做到这一步了呢。
哪怕段青寂早有打算,但也只是准备稍微缓和态度,徐徐地接纳林屿阔的感情,用另一种方式来告诉林屿阔——你得到了就会很快丧失兴趣。
他只是想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来维持住短暂的平衡,至少别再弄得两人都没了脸面。
但现在……..
段青寂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去找仍在响动的手机,但枕边、床头都没有,最后他还是在床缝下把手机给捞了出来,将闹钟彻底关掉。
“几点了。”
林屿阔醒了。
段青寂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没转身去看林屿阔,只是匆匆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便开口说:“才六点整。”
这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成了什么样子,就像是连续几年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尝试开口,每一个字音都牵连着千丝万缕的颤。
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嗓子。
段青寂绝望地闭上眼,想,昨晚真是太过了。
倏地。
一双温热的手从他背后贴了上来。
是林屿阔在摸他后背上的淤青。
比起疼,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随之而来的瘙痒感。
“段青寂,现在你身上这些印子看着就像是被人殴打了一整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屿阔从掀开被子坐起身,手也顺势向上,摸到了段青寂的后颈上。
昨晚后半程他基本没怎么收力,掐段青寂后颈时自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现在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多了个细长条状的淤青,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些泛紫,看着就像是被麻绳勒住脖颈后留下的,实在不美观。
林屿阔盯着那处,沉默地想,真漂亮。
因为是他留下的,还是在被段青寂允许的情况下留下的。
段青寂向前挪动身体,躲避他的继续抚摸,哑声说:“印子过几天就消下去了,我上班穿着衬衫也看不见,没事的。”
他在这时候还在宽慰林屿阔。
但其实,段青寂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能说什么别的,他现在甚至不敢再扭头去看林屿阔,昨晚从客厅的地板到沙发,再到卧室,数不清究竟几次,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结束后,他们甚至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直接睡了过去。现在他们谁都没穿衣服,浑身赤.裸着,连内裤都还留在楼下的地板上。
段青寂突然庆幸,还好没叫阿姨过来。
否则,今早阿姨一进门,就会直接看到地板上混乱的一片衣服、液体——
想都不敢想。
林屿阔显然也早就料想过段青寂会有这个反应,他扯过被子,盖到段青寂身上,还贴心地将被角往段青寂双腿之间掖了掖,说:“别着凉。”
之后,他就直接下了床,毫无羞意地在段青寂面前走进了浴室。
段青寂低垂着眼,不敢去看他。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流的哗哗声,段青寂乱糟糟的心也在此刻稍微缓和了些。确保林屿阔在洗澡,不会突然出来,他也平静了不少。
都已经发生了,他后悔又有什么用。
昨晚他是喝酒了,但不是被人下药了,他虽然脑袋昏沉,却始终是有意识的,他不是被迫的,他是自愿去做的,现在呆坐在这儿佯装懊悔又有什么意义。
段青寂深吸口气,原本想回自己的房间洗澡,但刚站起身,身上肌肉的酸痛感瞬间快速袭来。段青寂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适应些许,接着抬步向房间外走,但他就停顿这么会儿,林屿阔已经动作飞快地洗完了澡。
段青寂刚走到浴室门口,林屿阔便从里面拉开了浴室门。
于是就这样。
两人四目相对、赤.裸以面。
林屿阔盯他半秒,笑了下,说:“怎么不先找件衣服套上,不冷吗。”
说完,林屿阔才想起来,这是他的房间,衣柜里放着的也都是他的衣裳,段青寂穿上应当不合尺寸。林屿阔便改口道:“浴室里有浴巾,你要围上吗。”
他看得出来段青寂的窘迫。
段青寂沉默数秒,才说:“我先回我卧室洗澡,然后直接就换衣服了。”
“也行。”林屿阔点点头,直接从浴室里迈出来,重新走到床边,捡起了被扔在地上、早已布满不明液体痕迹的枕头。
林屿阔又说:“昨晚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段青寂抿抿唇,说:“是我没控制住。”
“不是。”林屿阔将枕头放到床上,便在床上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起床头的烟盒,掂出根烟,朝段青寂的方向递了递,说:“抽烟吗,还有…..我是问,你觉得舒服吗?”
“我做的怎么样?”
这话令人充满遐想,但偏偏林屿阔脸上一片坦荡,好似他真的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让段青寂舒服。
段青寂没忍住看他一眼,选择性回答了:“不抽。”
林屿阔略显失望地压了压唇角,说:“看来我弥补得还不够。”
他含住那支香烟,低头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再吐出,此刻的他哪还有昨晚那般的卑微乖顺,剩下的只有欲望过后的无限满足。
段青寂甚至怀疑,他昨晚做戏单纯只是为了找个人缓解寂寞,如果不是他段青寂,或许也会有别人。
段青寂的表情变得有些冷,他说:“已经够了,以后不用再提弥补的事了。”
他转身就准备走,林屿阔却突然叫住他,说:“段青寂,你过来。”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段青寂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顿。
他鲜少听见林屿阔用这种语气发号施令,尤其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他。
但他还未动,林屿阔便走到了他身后。
段青寂感觉到林屿阔的手指蹭了下自己的大腿。
与此同时,还有一句——
“你腿上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