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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萧凌风走后,谢枕月捏着那个小粉瓶子左看右看,拔开塞子闻了又闻,清苦的药香萦绕在鼻尖。她心里控制不住地想,这可是百年人参制成的药丸,要是折成银钱,能值多少?

      “小姐真厉害,”夏菊听说这小瓶子的来历,忍不住凑上来捧哏,“连五爷也对小姐这般看重了呢!”

      她浅浅一笑:小小萧淮而已,还不是被她轻松拿捏。

      萧南衣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谢枕月,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齐回头,谢枕月手中的瓷瓶差点脱手而出。她忙将小瓶贴身收好,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人吓人,吓死人,你怎么走路没个声响?”

      萧南衣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之前自己主动贴上去的时候,她避如蛇蝎;如今搬到了新住处,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这人又不依不饶地追上门来?

      “你找我做什么?”谢枕月语气冷淡,自觉跟她没什么好说。

      “你走不走?”萧南衣精致小巧的五官全皱在一起,一开口就是凶巴巴地质问。

      她要是好好说话,她也愿意好好考虑,眼下……谢枕月往椅背一靠,嗓音比她还高上几分:“我为什么要走?同是外姓,这府里只有你住得,我就住不得吗?”她嘴上不饶人,暗指她也不是正经的王府小姐。

      萧南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谢枕月等她发疯,最好两人再大吵一架,那样她又能消停一段时间。

      谁知道萧南衣却安静下来,眼神飘忽不定,带着点诡异,一字一句道:“你若不走,我每日去大伯跟前重提葫芦的事!”

      “反正也没人信你。”谢枕月脱口而出。

      萧南衣被她噎得一顿,许久没再说话。

      谢枕月没管她,自顾自换了身外出的衣衫,准备出门送行,萧凌风他们应该要启程了。

      “等等!”萧南衣见她要走,急急忙忙拦在她身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放缓了语气,软声道:“你还是回医庐吧,只要你肯走,之前的事,我保证绝不再提。”

      “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好不好!”她话语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谢枕月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人似的,目光上上下下将萧南衣扫了一遍又一遍:“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比大吵大叫还恐怖。

      萧南衣神情恍惚,突然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目光灼得烫人:“我说是为你好,你信吗?”

      指尖无意识地陷进皮肉里,谢枕月疼得一把甩开她的手。

      她又追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你就听我这一回,我绝不会害你。现在就走,五叔他们还没启程,行李也不必收拾,你快随他们离开!”

      谢枕月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她撕扯,神色复杂地凝视她,语气坚定:“除非你说清楚为什么,否则我不会走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萧南衣与她对视了片刻,缓缓松开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怀疑……你手上的伤,是魏照所为。”

      夏日昼长,虽已过了申时,日头却仍明晃晃地悬在天边,将王府门前的石阶晒得滚烫。

      回程的马车已在门外候着。温蘅父女正好同路出城,便与他们一道启程。这些日子,温蘅父女为萧家忙前忙后,她又陪着老夫人宽心解忧,事事周全。

      萧淮望着她消瘦的身影,心中萦绕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他上前一步,郑重向她道谢:“这些时日我母亲……有劳你了。”

      温蘅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一双眸子却亮得出奇:“我们之间,何须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萧淮嘴角微动,自然地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助她登上马车,“小心。”

      一旁的温老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因女儿婚事郁积的心结瞬间烟消云散。当初退婚时,他们跟魏照闹得有些不愉快。他本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手下却明里暗里讥讽他们温家不识抬举,不过是一个妾而已,稍微有点家底的男子哪个没有三妻四妾,他们大人已经够顾着两家脸面了。

      还有人看笑话说:温蘅若执意如此,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如今他女儿不但嫁了,将来还要嫁进萧府,萧淮更是当着他的面,亲自搀扶他女儿上车,这份无声的回护,远比任何言语都令人扬眉吐气。

      温蘅道了声谢,上车坐定。她到底也不能免俗,目光悄然投向萧嵘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没成想那人也正往她这边看来,正对上魏照那阴鸷沉冷的视线。

      她指尖微颤,平静地垂眸,放下车帘隔绝了视线。

      谢枕月被萧南衣那番话,搅得心神大乱,等她赶到门口时,除了萧淮跟萧凌风还站在门口跟大家话别,其余人等已经整装待发。

      萧凌风耳边听着父亲的唠叨,心思早不知飞哪去了,此刻一见谢枕月的身影,脸上立马露了笑意:“我差点以为我要走,你连送都不来送呢。”

      “怎么会?”谢枕月笑得有些勉强,“我这不是来了吗?”哪怕萧南衣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凭衣衫上那一点可疑的血迹,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如同影子般的魏照身上。

      萧凌风浑然不觉她心中所想,还在心里算着:现在是六月底,最快也要除夕才能回来,这一别又是五个月。

      一旁的萧凌云见他这般愁眉苦脸,上前宽慰道:“两地相隔不过一日路程,二弟若是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轻笑一声,转向谢枕月,“至于枕月的身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萧凌风应得勉强,正因为是你照料,他才要担心呢!

      可是,他又要走了。

      谢枕月顶着萧南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保重。”

      刚才来的路上,萧南衣仍在劝她同回寒鸦林。谢枕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一来已经跟大家说好要留下,临时反悔定要被追问缘由;二来,她也想弄明白,这离魂之症是否只有在王府才会犯病?

      哪怕退一万步讲,就算萧南衣的怀疑是真的,那至少她的性命是无虞的。

      想明白这些,她又挥手向萧淮作别:“五叔,多谢您的药,您也保重。”

      萧淮没回头,只轻轻“嗯”了声,这声响或许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可是已经无所谓了。他说完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

      谢枕月也不在意,见萧凌风一直回头看她,她便多站了会,直到那一行人模糊成天边的黑点,她才轻叹一声往回走。

      却见萧南衣仍呆呆的站在她身后,“回去吧,他们走了。”

      无论魏照的事是真是假,姑且当她是一片好心吧。谢枕月缓了神色,率先开口道:“之前的事,就当我错了吧,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接下来你要是愿意,我们还可以跟从前一样。”

      萧南衣目光呆滞,没应声。谢枕月觉得她神色十分不对劲,一抬头,正对上一双茶色的深目。

      魏照竟还没走。

      他静立门下的阴影处,正朝这边看来。苍白的肤色在暗处惨白夺目,更添几分阴沉之感。

      他在看什么,会是温蘅?前女友越过他攀了高枝,他明年就要恭敬的喊一声“夫人”了,难道是为此才心情欠佳?

      这些念头跑马似的在她脑中过了一遍,谢枕月勉强扯出一抹弧度:“魏统领。”

      “小姐有什么吩咐?”魏照上前两步。

      “岂敢,岂敢。”你不要过来!

      谢枕月下意识后退两步,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不露声色,“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敢劳烦魏统领。”

      “小姐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谢枕月连连摆手推辞,好在没说两句,他便被人叫走。

      “人走了。”谢枕月也松了一口气,轻轻扯了扯萧南衣,“这人确实有些吓人。”

      萧南衣手心掐到发白,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从前想不明白的桩桩件件,此刻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去跟你同睡吧!”她嗓音微哽,颤声道。

      有话好好说就是,哭什么,她又不是不同意:“你来,你来,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夜色渐深,谢枕月躺在床上满脑子跑火车。萧南衣的东西一早就送来了,说好了来找她同睡,结果人到现在还没来?就连她派出去打听的夏菊,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府里人虽多,但地方也大,到处空旷旷的,不像医庐,不管白日还是夜晚,处处人声鼎沸。

      窗外的窸窸窣窣的树影晃个不停,好像起风了,是要下雨了吗?谢枕月一个人有些睡不着,一会想萧凌风现在到哪了?一会又想自己要不要再试探试探,如果萧嵘真的完全不信那事,她也可以安心留下来。

      对了,还有魏照……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萧南衣浑身局促,很是过意不去:“魏统领,实在太麻烦你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她万万没想到,下午对谢枕月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传到了魏照的耳中。

      刚才他直接叫她过去,直言不讳的询问此事。

      萧南衣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虽然得罪了魏照,以后见面会很尴尬,可是至少说明,这事,确实是她误会了。

      “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就妄加猜测……”这里是谢枕月的院子,萧南衣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再走就于理不合了。

      她满含歉意,再三道歉:“魏统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想到魏照还贴心地亲自送她回来,萧南衣心中越发羞愧。

      “南衣小姐不妨现在就去跟谢小姐解释清楚,”魏照脚步不停,径直朝着湖边的屋子走去。

      “不劳魏统领大驾,这事由我而起,就由我去说吧,再说现在天色已晚。”萧南衣需要小跑才能追上他。“若是魏统领实在信不过我,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这怎么行,不如现在就去解释清楚才好。”魏照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

      眼看就要破门而入,萧南衣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慌乱间也管不了这许多,伸手死死攥住他衣袖,软声哀求,急急道:“魏统领留步,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今夜实在有不便之处。”

      她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哦!罚你?”魏照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侧头打量她,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诡异地弧度,俯身道,“其实南衣小姐,你怀疑的一点没有错。”

      萧南衣猛地一颤,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那日你身上的血印子,确实是我不小心留下的。”魏照幽幽开口,突然扼住了她脖颈要害,力道之大,萧南衣瞬间失声。

      “南衣小姐心细如发,更难得的是,还有一副菩萨心肠,实在可惜……”

      他的嗓音却波澜不兴,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脸上表情玩味。

      谢枕月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心里想着要么是萧南衣来了,要么是夏菊回来了,她正想下床查看,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逼至房门前。

      呼啸的风声仿佛远去,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门上两道交错的剪影,上演着无声的默剧。

      那双手臂扼住了娇小玲珑的脖颈,将其硬生生提起。

      谢枕月眼睁睁看着,呼吸瞬间停滞。

      “给你个选择。”魏照阴冷的声音穿透木门,“你现在可以大声求救,把屋里的谢小姐一并喊醒……我正好送你们一道上路,如何呢?”他的嗓音多情的仿佛情人的呢喃。

      谢枕月浑身血液逆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恐惧让她浑身瘫软,几乎窒息,她等待着萧南衣的尖叫或求救声。

      然而,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有窗纸上,那被扼住咽喉的影子,像一只破碎的娃娃悬在空中,双腿不断地蹬动,双手抠住脖颈间的手臂。

      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娇小的影子只是剧烈地挣扎晃动,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求生呼救的本能。

      萧南衣的怀疑成真,谢枕月的心在疯狂嘶喊:

      她知道,她知道的,魏照不敢杀自己,至少现在不敢。因为她还有用,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她知道,他们不会杀她的!

      只要她冲出去,哪怕只是发出一声尖叫,或许就能打断这场谋杀,或许就能救下萧南衣。

      可是……万一呢?

      万一魏照冲进来痛下杀手呢?万一他不在乎后果了呢?

      最重要的是……万一她猜错了呢?

      那冰冷的“一道上路”在她脑中回响,摧毁了她最后的勇气。

      她不敢赌,她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一遍又一遍麻痹自己:

      她只是一个贪生怕死,卑劣又懦弱的普通人而已。

      她得先保全自己!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那娇小的影子如同断线的木偶,脚尖绷直,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彻底静止。

      脚步声渐远,万籁俱寂。

      谢枕月把自己死死压进床角,蜷作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住这无边的恐惧。

      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口大口喘气,明明是六月的天,却冷得浑身发颤,眼里干涩刺痛,可她哭不出来,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

      门上的白幡迎风招展,萧王府门前的阴影里,立着几道黑影,默然注视着那道素白的身影狂奔而出。

      “属下去将她带回来。”

      “不必,城门只进不出,她无处可去。”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几乎消散在风里,“她确实不记得了。”

      一声冷哼,“记得也好,装得也罢,如今胆大包天,竟敢取人性命,就该让她长长记性。”

      “其实……没必要真取了南衣的性命。”

      “不见血,猴子怎么会有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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