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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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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谢枕月仰躺在矮榻上,夏菊跟丁香一头一个守着她。
她动了动酸麻僵硬的手臂,不自觉叹气,这得流多少血,才有这种效果?
“带我去看看,昨晚是在哪发现我的?”越想越不对劲,谢枕月一下子坐了起来,“就算要割腕,哪里不能割,非要跑这么远?”脚还没下地,眼前便金星乱冒,一阵头晕目眩。
“小姐,不急在这一时,养好身子再去也不迟。”两个小丫头慌忙上前,一个扶头,一个挪脚,七手八脚将人按回床上。
谢枕月目光呆滞地瘫了回去,她大约跟这地方犯冲吧?
脑子正发懵,房门“哐”一下被推开。
谢枕月掀起眼皮,就见萧南衣急头白脸,一进门就直冲她榻前:“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菊见状想扶她起身,谢枕月懒得动,就这样毫无形象的躺着,微微掀开眼帘:“我说了你又不信,不说你又一直问?”这话翻来覆去问过很多遍了,眼下这没头没尾的,“你有事吗?”
谢枕月阴阳怪气,萧南衣却毫无所觉,目光盯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眉头紧锁。
“你昨晚……受伤就没一点感觉?”她近前一步坐上矮榻,“你怎么出的门,怎么去的园子?”
“不知道,没有一点感觉。”依她的性子,要是意识清醒,绝不可能自己伤害自己。从前手指破个皮,她都恨不得贴满创口贴,怎么可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谢枕月还是头一次这样近的打量萧南衣。要是忽略她此刻古怪的表情,这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啊,除了一双杏眼又圆又大,什么都是小小的。小小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就连个子也是小小的。
就是嗓门有些大!
“明日就要出殡,现在不忙吗?”她怎么又跑回来了?目光在空中对上,谢枕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瞥开视线道,“该不会是你为了赶我走,故意演的一出戏吧?”
“我们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萧南衣还没说什么,丁香已经高声嚷了起来,“谢小姐,您不能冤枉我们小姐!”
“对,就是我做的!”萧南衣缓缓起身,一口应下,“我就是讨厌你,不想看见你,一刻也忍不了!你最好现在就走。”
“小姐!”丁香跺脚扯住她袖子,仰着脸急急道,“您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一起!”
谢枕月当然知道这不是萧南衣做的,自己比她高出许多,就算身形消瘦,除非萧南衣身怀绝技,否则绝不可能在片刻间,把自己挪到那么远的亭子里。
她刚才不过随口一说,此刻听到她真将这事认下,谢枕月朝她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异样:“你发什么疯?你不乐意我住在这里,我搬走就是。”反正萧凌云之前让人收拾的院子,已经备妥。
“滚!”萧南衣一把将谢枕月放在榻上的外衫扔出门外,“现在就滚,我一刻也不想看见你!”说着,还要把仰躺在榻上的谢枕月也拖到门外去。
“滚回医庐去,最好滚得远远的,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小姐,您别这样!”丁香跪挡在她面前。夏菊慌忙护着谢枕月,“南衣小姐,您太过分了!”
“好了!”谢枕月撑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高声喝止了这场闹剧,“等老太爷的事一了,我立马就搬走。”
“你最好说话算话。”萧南衣冷冷瞥她,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
其实谢枕月还没想好是走是留,如果萧南衣已经将葫芦的事告诉萧嵘了,时间隔得越久,她做的那些事情,取证就越难。
如此看来,她似乎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这个世界不比她前世,外头危机四伏,她无权无势,又是孤身一人,留在王府反倒比较安全。
那寒鸦林似乎也没必要回去了。萧淮现在对她虽不会恶言恶语,但她需要每日做事,还得时时看他脸色,除非脑子坏掉了,否则谁愿意去受这份罪?
转眼就到了次日。丧事一切从简,从出事到下葬,前后也不过半月有余。金水城内却是满城缟素,城中各家各户,及沿途百姓自发在路边设祭,漫天飞洒的纸钱,将归途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谢枕月硬撑着走完全程。被阳光煎烤了一整日,她忍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以及翻滚的胃,在看见萧王府的大门时,终于支撑不住,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出去倒在地上。
王府忙完祭祀等事,已经是第二日午后。
萧凌风在新居找到谢枕月,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身子本就虚,近两月连番遭罪,每回都失了许多血。王府虽然好,可论调理身子,到底没有医庐方便,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
太子仍在寒鸦林,他本是来叫她收拾东西,今晚启程的,没想到成了道别。萧凌风到了此刻才从她嘴里得知,她竟不打算回去了。
他试图再劝,一半是放心不下她,另一半是私心。这么一分别,他们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枕月,你的离魂症要是又犯了怎么办?”
“王府也有大夫,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非萧淮不可,谢枕月不以为然。再说这么多年都活下来了,萧嵘应该会看好她吧?
她抬眼打量这处新得的居所,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就因为她不愿意回旧院子,这里几日就收拾出来了,这效率,没得说。
小院依湖而建,外头烈日当空,房间里却水风送爽,凉意习习。还有小丫头伺候着嘘寒问暖,在寒鸦林,可没有这种待遇。两下对比,她脑子有泡,才愿意回医庐,住那火炉一样的房间。
“从前那些事,你代我向五叔致歉,我就不去他眼前添麻烦了。”
“你自己为何不说?”
萧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远远就听见两人对话,背着手缓步走进。他目光径直落在谢枕月脸上,“你要留下?”
这些时日,她确实受了不少罪,炎炎夏日里,脸上寻不到半分血色。
谢枕月迎上他视线。萧淮除了消瘦了些,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孤寂感了。她下意识站起身:“五叔,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这些时日承蒙您照顾,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她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怕他翻旧账,毕竟那以工抵债的日子才不到一个月。她抢先扣一顶高帽给他戴上:“之前的事,还望五叔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我计较了。”
谢枕月甚至躬身给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萧凌风看得有些想笑,别的没什么,她的病症让他走的心有牵挂。可惜她这种症状,暂时无解,就连目前亏空的身体,也没办法一蹴而就,只能慢慢养回来。
“五叔,要不,您再给枕月瞧瞧?”
“不必了。”她是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你既决定留下,那就留下吧。”萧淮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将莲瓣纹的瓷瓶轻轻放在桌上。
“这药丸一日一粒,睡前服用。”他们今后,见面的机会大约很少了。萧淮最后深深看她一眼。
“这是先前为子渊制药时,多出的药材所制,你若用完了,可派人来取。”他一顿,从她脸上挪开视线,“只是后续配的,药效怕是不及这一瓶了。”
这孽缘就以此作为最后的了结吧。他想。
萧凌风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药了,惊喜道:“还不多谢五叔!”
谢枕月心不在焉地向萧淮道谢,全部心神都系在这粉色的莲瓣小瓶上。她悄悄咽了下口水,再悄悄地抬眼,萧淮已经走了,倒是没什么异样。
可是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人不会看上她了吧?
因为这小瓶子她印象深刻,之前她以为萧淮是寻来送给温蘅的。
要是真的,那岂不是早在之前他就……这个闷骚的老男人!
“枕月,你想什么?”萧凌风拿起桌上的粉色小瓶,拔开软木塞,凑到鼻子下轻嗅,“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谢枕月盯着他手上的瓷瓶,总不能说,在想你五叔是不是对我有意?
她随口岔开话头:“这是什么药丸,还要他亲自送来?”
萧凌风一副你竟然不识货的表情:“那支人参你不是见过,就是它做的。”
“你是说那支百年人参?”
他轻轻点头。
得到萧凌风肯定的答案,谢枕月立马瞪圆了双眼。
萧淮这个铁公鸡果然暗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