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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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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从前对盛灵说的话半信不信,等到自己真的住进了学校宿舍里才知道从前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A大的住宿环境在全国都算是尚佳,各类电器也配备齐全。可是每层仅有的两个洗衣机和烘干机根本不够用。盛寻从宿舍的衣柜里翻箱倒柜找出的高中时买的花花绿绿的大牌T恤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愿。
她像是小贼般左右看有没有室友发现,快速地把它揉成一团塞到怀里连滚带爬地到床上去。拉上床帘,她才松口气,极不情愿地套上。可没过两分钟,她又耸动着坐了起来。
洗衣机和烘干机的份额都被她安排给外穿的各类可烘衣物了,贴身的真丝睡衣压根找不到时间去洗去晾晒,考试周本身时间就少,更何况就算晒也晒不干。校外的洗衣房?她现在没有这些余裕。
从前盛灵承担的时候她没感觉,直到把自己的卡给了盛雪。她才知道一个初中生的物欲能有多大。光是生活费她就要削减过半的开支。
盛灵的话言犹在耳,她还能找谁帮忙?
王冕,她摇摇头。还没到这般穷途末路的时候,就算是到了…
她还是不要再想了。蒙头睡过去。
夜深,只有几滴雨落到窗外栏杆处打着滴滴答答的节拍。一声尖叫打破了一切。下铺的美美眯着眼睛一一问尖叫的来源。
盛寻一声不吭,很快就被锁定。
余下几人从睡梦中被吵醒,心照不宣地小声安慰她。她不耐烦地扯着被汗洇湿而粘在身上的T恤,语气却是刻意地嗫嚅。“最近考试我太紧张了。我没事,大家都快点睡吧。”
寝室又陷入寂静之中。盛寻才有一丁点儿缝隙去回想刚刚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那个初升高的暑假,只是那人的脸竟然变成了王冕。她尽力不去想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只是必须要搬回去。
盛灵好不容易考完了睡一个懒觉,听到门口滴滴答答的声音警觉地从房间走出去。刺眼的阳光让她压根睁不开眼,缩在桌边柜的阴影里,惴惴地问:“是谁?”
“我。”
她“哎”了一声,拖着步子走出来。
这种时候往往是很尴尬的。盛寻把自己包里的衣服露出来,略有些委屈地说:“都快臭了。带回来洗洗。”
盛灵伸出纤纤玉指,在她浑身上下都指了一遍:“你确定这家里的洗衣机能洗?”见盛寻不答,她嘴角一扯,放她一马:“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送衣服去干洗店?收拾好一并给我,下午有人来取。”
盛灵说完就傲娇地转身,睡衣转出来的圈恨不得在地上跳支舞再走。然而身后却传来“空空铛铛”的噪音。
盛寻拖着三个人大的箱子回来了。
她搬走的时候盛灵不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浩大工程。今天算是知道了。
“你说你搬来搬去,这么多东西麻不麻烦。反正都要放暑假了,那不如开学来再弄。”
“不行。学校里感觉都要发霉了。”盛寻借机直接粘上了盛灵,叭叭地说了许久。
文宜刚把车停好,远远地就看见王冕也朝着目的地的方向走。两人前后脚到了出小区的必经之处的花廊下。
文宜很久没见过王冕了,在那场画展之后。其实不仅是他,就连盛寻也短暂地离开了他的环境中。这次的见面倒是有些久别重逢的意味。
两人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
“你来找谁?”
王冕愣了下,坦然解释:“当然是等盛寻,我们没分手。”在他看来,文宜和盛灵一样都是对这段恋情保有悲观态度的阵营,在对背景故事一清二楚的人面前,他不能撒谎不能装糊涂,只有卑鄙地坦诚一点。
这句话弄的文宜不知所措。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还没有分手,时机未到。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盛寻搬回来住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和盛堂年的想法一致。只是盛灵的个人态度在他这里更重要一些,所以即使事情的预期与他所希冀的不一样,他也不会出手干涉。
“你怎么样?听说你找到家人了。”
“应该是被找到。”文宜笑了笑,“就那样吧。融入一个新的环境。”
“和我一样。”王冕说。
“大人们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等着我们俩主动放开手。我妈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我见盛寻爸爸。”他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以一个继子的身份。不知道我妈这个时候偏偏天真起来做什么,就算没有盛寻,他又怎么会把我当成亲生儿子。这世界上人各有异,钱却是实打实的不会变。他怎么会分钱给我。你说我妈是不是很可笑?”
文宜不懂他怎么会跟自己说这些敞开心扉的话。换成是他,打死都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他从小就觉得写日记不亚于作案后回到犯罪现场。即使偶尔情绪波动太大,也只会泼墨作画隐在层层山峦后。
更何况,他不在乎这件事。因此只是敷衍地安慰他:“个人有个人的想法。”
谁知王冕好像越说越起劲,对自己的事情喋喋不休。“我也知道我和盛寻也许走不到最后,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不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能说我是期待盛叔叔和我妈之间不顺利,我是抛弃不下自己的幸福也不希望别人不幸福。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弱了。不管是在盛叔叔面前还是盛寻。”
“你知道盛寻从小就是比照着盛灵的培养长大的吗?”
王冕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头。
“盛寻我不清楚,盛灵我知道。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爸爸在香江的珠宝拍卖行里拍了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送给她。”他看向王冕,无波无澜:“两千万。”
他和盛寻从伊始就决定了不平等的恋爱关系。在盛堂华这种父亲的规则之下,本身就是无法在一起的存在。他还拎不清楚在这里期期艾艾什么不够强大之类的都是空话。动动脚趾头也能想到盛堂华不会允许他们一家螺旋式侵入家里。
王冕不是不能天真。
可以并且合理。
但是不要利用这份天真。在他已知文宜的身世和同盛家的渊源之后还不会看眼色的假意吐苦水真实卖惨,就等着他善心大发真的伸出援手。就是蠢。
“我当然知道她从小生活优渥,盛叔叔也竭力托举她。”文宜的目光灼灼,像是能看穿他一样。王冕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也不会落后的。我这个暑假就申请了君所的实习,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能站在同一高度,变成世俗意义上的般配。”
文宜手机响了,是盛灵在找他。他挂断电话,没了半点继续聊下去的心思。“我想你理解错了,不是人民币。拍卖行用的是美元。”
所以不是努力就能够到的。他不像自己,天然有着故交的好运气,尚且能博得点同情分还有些感情加持填补鸿沟。
王冕,是天残还被迫龟壳匍匐。
文宜已经走出去很远,连盛寻都姗姗来迟跳到他面前。王冕看到她那张被年轻和金钱共同滋润下发着光的脸颊,出了神。
盛灵坐在副驾驶,随口问道:“你跟王冕聊什么呢?看起来很投入啊。他舍不得你走呢。”
“有吗?”文宜在盛灵面前没什么隐藏的,直说:“我只是告诉他,他和盛寻之间的不是简单的家世差异,而是天堑。”
“有啊。从我的视角看过去,王冕盯着你的背影看了至少五分钟。不过你很奇怪,你不是总是跟我说少管姐妹们的事情。怎么今天自己管起来,还安慰起王冕了?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勾起了你的恻隐之心?”
“说的不完全对。王冕确实在我面前大倒苦水,但我可没心软。他也不止是希望我可怜他,而是希望我帮他进入君所实习。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的消息知道了君所的高级合伙人是吴家的一个近亲,拐弯抹角找到我身上来。这个忙当然可以帮,也不算大事。可是他不应该用盛寻的事情作为借口,这很讨厌。”
盛灵无奈地笑着斜眼打量着他,一语道破:“说到底你不还是心疼盛寻被利用嘛。可是现在既然没分手,我们也只能等。要么等我二叔大力出奇迹,要么等盛寻想清楚。当然,最好还是王冕自己放手。”
“这一点我想我们俩都想错了。王冕坚持到现在,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不是因为大家都相信爱,也不是还没到关键时刻。喜欢确实是有的,想通过盛寻达到新的高度也是真的。且走且看吧,只希望他不要做得太过分就好。”
这很难衡量。
盛灵多插手一步,可能就会造成姐妹间的又一次裂痕。她们迟一步,又可能会造成盛寻另一次无可挽回的伤害。还不如期待盛二叔雷霆手段或是老天爷的好剧本。
想这么多说这么多,其实他们俩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一股巨大的空虚裹挟在空气里扑向二人。
文宜去门房处签收快递,盛灵站在车前接电话。
是韦涓。
盛灵抬头看向吴家园子的石雕篆刻,并不专心地听她说。
“帮我撒个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