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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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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灵不爱做姐姐,从前是现在也是。家里妹妹太多,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提醒她“你是姐姐”。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不仅仅是年纪虚长几岁,更重要的是一种无形的责任。
所以她再怕麻烦,遇到妹妹们的事情还是一五一十地妥善处理,上瞒父母下瞒妹妹。
她总是忘了,她真的累了。
盛彗自以为这是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巴巴地也要说出来。盛灵数数这段时间过的纪念日,她的那些照片应该已经憋很久了。怪不得她跨年那晚急匆匆地跑回房间。现在一切都说得通。
文宜站到她的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摇摇头。她们毕竟是姐妹,他平日里再看不惯这些妹妹,也不能让家人成为与她开战的第一面旗帜。
盛灵借着他压着肩膀的力气顺势坐回了沙发上。心里滚过千万句话,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破空的箭矢朝着正中央的稻草人呼啸而去。她坐在高高的草堆上,手里握着牵引丝线,亟需一个决断。最后选了一句最遥远但凌厉的话。
“盛寻,你怎么不告诉她你的恋爱哪里不一样?”
她涨红了脸,不肯开口。她承认,她确实有侥幸心理,一边要求着盛灵帮忙,一边又想用盛彗胡搅蛮缠好让大姐不再追究。关于她自己的事,她从未和盘托出。
盛灵打定主意今日不会善了,盯着盛彗一字一句说清楚才好。
“王冕的妈妈是你二叔的初恋,也是他现在、此时此刻的女朋友。林瑛离婚那年正好是二婶走的那年。”说到这里,盛彗的脸色已经有点变了,但盛灵还要接着说下去,一口气把所有的避而不谈都放到阳光下曝晒。“第一,二叔会不会对这对母子起疑心?两对也许注定只能成一对,王冕会怎么选?第二,二叔并不是我们之前了解到的才刚刚找回初恋。我不信你能毫无芥蒂继续爱上她的儿子。第三,如果你坚信爱战胜一切,放下心防去接纳,那我只能说赵森的教训你还没吃够。”
这话都是说给盛寻听的,但她始终盯着盛彗。她的眼皮在这段话的最后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
大姐的话变成了小舟旁的狂风暴雨,吹的小舟左摇右摆,差一步坠下无尽深渊。好在有个保护神始终在终点无比温柔地等候她。他是不一样的,她也和盛寻不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盛灵有意把她的小岛放到看不见的阴暗面,掩在人群后头。她今日多说一句,盛彗和盛寻将破镜难圆。
至于盛寻,她早就该明白这些的。她甚至都不是不相信她所言非虚,而是明知道前路是泥泞纵横拿着洁白的真丝眼罩遮住视线一脚深一脚浅地妄图蹚过去。
盛雪见到姐姐的神色,原先眼里爆发出的超星系爆炸一般的强光也逐步熄灭。只要盛寻不开口,她就没戏可唱。她怎么会知道盛寻现在也自身难保做了蠢事。
场上从一开始的吵吵闹闹到后来的高声对喊,终于在盛灵和缓的叙述中变得冷静下来。变成一桶沸腾的冰。所有的能量都积蓄在众人的心里,但谁也不能也没有力气再释放出来。
盛彗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姐,嘴角抽动几下。她心里的念头在疯狂撕扯着她。还未步入成人的乌托邦,她远比盛雪想的要少。不去衡量什么利弊得失,她放不下的是自己的面子。以及,她不确定这次的低头会不会换来大姐变本加厉的输出。
而盛灵完全没接收到她的和好信号,眼神转向了盛寻盛雪两姐妹。在这沸腾的宁静时间里,她还有空去思考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如果当时没有约文宜摊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打赵森兄妹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执意要把盛雪接过来。她们姐妹是不是不会落入现今的尴尬的境地。
说到底,她偏心盛寻。盛寻偏心盛雪。
盛家姐妹的地下室争论影响最大的竟然是盛彗。整个端午假期,盛灵没有再见过她。本来就是高考生,做出什么任性的事情在中国高考大于天的背景下都是可行的,遑论只是躲在家里不见人。
盛灵把带给她的高考礼物给盛归转交。盛归抱着包装精美的盒子和显著的LOGO,手像是握着铁一般,因为发烫而来回蜷缩着。
她想说,可那句话应该是盛彗来说。她的代替就像是海里的泡泡,黎明前自己消散。
文宜陪着吴清方住盛家的另一栋房子,和他一起离席早早地走了。
当有人敲响她房门的时候,她还是很惊讶的。
盛堂年给她端了一份果盘,盛灵带着人一路走到了露台。家里都有全套的防蚊系统,即使在初夏也没有蚊虫的烦恼。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盛堂年站在露台往房间里左看右看,像是在评估什么。盛灵也觉得疑惑:“爸,过来坐。看什么呢?”
“看看你房间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他摇头拒绝了盛灵的水果,饮起茶来。
她吃东西的手一滞,饶有兴致地开始数:“少一个百平的衣帽间、少一块自由自在的草坪还少一个露天泳池、少一个健身房…”
盛堂年按下她即将摆出的第五根手指。
“有什么事说吧,您怎么还跟我绕圈子。”
盛堂年面露尴尬,搓搓手指:“我这不是怕你难堪嘛。”
“怎么?”
“你们下午在楼下吵的那么大声,被你三叔全听见了。”他还要说点好话来安慰这个可能随时会炸毛的女儿,没想到她淡淡地说:“怎么,替他的蠢女儿跟我道歉吗?”
“你、你这怎么说话呢。”
“我说的没错。这件事一开始只是盛寻在求我帮盛雪,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事实是没有,她非要横插一脚还偏偏蠢到家觉得揭露我恋爱这件事是个天大的新闻,这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盛灵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心不在焉,她在想自己这么多年把自己困在姐姐的角色里是为了什么?说起来很搞笑,就算是家人的称颂她也得不到。她永远是那个不好亲近和她妈一样孤僻的大小姐。
一直纵容着所有人就万事安好,一旦有一件不称心如意的事情就立刻使出红缨枪。只是今日那枪是软头的,伤不到分毫。用的人却不晓得。
“她最近是不是青春期?我听你三叔说她在家里也经常发脾气。对着你二叔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看到他就瞪着。过了这几年就好了,你找个时间跟她算总账。别气到自己。”盛堂年见不得她生气,在这种事情上他的立场一直很明确。所以盛灵才敢在他的面前大放厥词。
“对了,说到盛雪。她和盛寻今天下午找到你妈妈。你妈妈的意思是本来今天吴老就听到那些话了,再去哪儿也不好。不如就跟她们姐妹说的一样送出国得了。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按常理来说,是不必问她的意见。今天怎么?
盛堂年看到她愣住的表情,低下头吹吹玻璃杯里的茶水,浅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以为就你能查到盛雪在学校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她寄宿学校打人的恶性事件我不知道?她倒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瞒天过海。你以为她求着盛寻给买奢侈品的事情我不知道?至于她这次打人的事情,林瑛早就跟你二叔说个干净。他现在恨不得这个女儿离的远远的。”
“我之前不管她,是因为她不是我的女儿。我只需要出点钱就行了,怎么教怎么养那是堂华和章翡两口子的事。现在不一样。”他看向盛灵,“她影响到你了。这就万万不行。我让她转到国际学校去不过也就是可怜盛寻,满足她一个心愿。但你怎么掺和进来了?还几次三番的去学校帮她出面解决问题,你可以学人情世故但我不希望是从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盛家的女儿会被人瞧不起出身吗?根本不会,除非你们面前站着的是千亿的富豪。这件事情只暴露出一个问题。”
她喃喃道:“什么问题?”
他指向盛灵,“是你的问题,是以你为首的小姐妹的问题。你们的综合实力还不够格。如果是我,第一我不会干涉其他姐妹的家里事,第二我不会让盛雪上一个二流甚至三流的学校,既然去了大城市就要去最好的,第三你要先确定你帮她树立了所谓的阶级地位后她会不会反过来欺压后面的人,如果答案是yes,那你就要由她自己长成no的样子。”
她点头,爸爸说的大部分话她都认可。认可和能做到是两码事。刚刚她的大放厥词如果是狐假虎威的话,盛堂年的所言所语就是老虎披着狐狸的皮讲故事。
事实已经证明,她的做法是存在很大的弊端的。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给不出意见。
“送出国谁来管呢?她万一越长越歪。现在做的是霸凌打架,未来会做什么?”
盛堂年终于露出自己的小心思。“我有一个办法。我会把她送到美国寄宿学校去,也会安排好人照顾她。但是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必须从盛寻的钱里出。”
“盛寻哪来这么多生活费供初中留学?”
他变得严肃沉重:“这个方案最难的不是这块。而是你必须承认这个提议是从你的嘴里先说出来的。换句话说,是你要求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