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月》夏侯先生

79、第三十六章 续断（3）

　　经过一番思量，景玥最终决定采纳穆赫非的建议，以让香鸾跟随为前提，离开胡玉的队伍。这样一来，她与穆赫非并小锦、香鸾，一行四人向皇城进发。一路顺利，几日后到达了凤城。景玥记得第一次来玄夏国，莫风做向导时曾提到过凤城和凰城的故事，两城互为犄角，这次取道福清县北上，刚好走到这里。更巧的是，香鸾查到当年另一名负责清理现场的福清县守军退役之后就落户在凤城。四人在客栈落了脚，直奔那名守军家里，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再得到关于当年之事的一些印证。
　　凤城西南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百姓的房舍家家相连，偶有几间临街的房子改成了商铺门面。到了一家杂货铺前，四人停住脚步。香鸾扬手指着门口挂的略显破旧的招客旗道：“就是这里了。店主叫钟源，十几年前在福清县充军，曾经在蔡监军手下，后来在北边战场受了伤，退役后带着银子在这里落户，开了这家杂货铺。”听完，景玥和穆赫非对望一眼，谁也没说话，也没迈步。
　　“你还犹豫什么？”香鸾好奇的扫了二人一眼，“到门口了不进去问问你能甘心么？”
　　景玥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一想起望北爹的遭遇，就一阵后怕。这一路走来，她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如果因为自己的私怨而让这些本来已经过上平静生活的人又身陷险境，甚至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那自己的执着岂不是大错特错？！
　　“玥儿，放心，”穆赫非轻轻一握景玥的小手，安慰道：“那次是意外，现在有我在，别怕。不会再有人敢伤你分毫了。”
　　两人的心意相通引来香鸾的白眼，在旁的小锦倒是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等两人眉目传情够了，香鸾才清了清嗓子，揶揄道：“你们差不多行了啊，一路上卿卿我我的还不够么，当我是死人啊。还不赶紧先办正事。”说着，抬脚进到小店里，啪啪拍了两下柜台，扬声道：“喂喂，有人没有？还做不做生意？！”
　　话音落处，嗒嗒一阵脚步声，屋内侧门一开，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赔着笑道：“客官好，不知几位想买些什么？”
　　香鸾将她一打量，问道：“你是钟源的妻子？”
　　妇人一愣，点点头道：“是，家夫姓钟，不知几位是……”
　　“朋友，”香鸾爽快答道：“你去叫他出来，我们想见见他。”
　　妇人笑了笑，仍旧站在原地，施了一礼道：“实在对不住，家夫前两日出门了，还未回来。请几位不妨过几日再来吧。”
　　这个回答出乎预料，四人对望一眼，还是香鸾开口道：“出门？会这么巧？知道我们来他就走了？”
　　景玥觉得这话不合适，忙接口道：“大婶，他出门是做什么去了？可有交代过何时回来？”
　　妇人瞧了瞧景玥，如实回道：“家夫是去办货了，至于去向，我只知道往常他会向北走……”
　　“北边大了，到底是哪里？让你说个明白话怎么这么费劲？！”香鸾受不了这种挤牙膏似的问法，眼中带出怒气。
　　妇人一时有些惊慌，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景玥暗暗扶了香鸾一下，和缓语气道：“大婶别怕，她是大嗓门。你说去北边？你夫君可说了去哪个城？我们是他的朋友，从南边来的，刚好路过所以想见见面，仅此而已。或者你告诉我们他的归期，我们到时再来，是一样的。麻烦大婶好好想一想。”
　　见景玥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样子，妇人安了心，回道：“实不瞒这位姑娘，我家丈夫出门从不跟我交代的，只听跟他同去的人说起过，他们常往阳城一带去。听说那儿离皇城不远，来往人多，好办货。大概……这回也是去那儿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总要十日左右。”
　　话至此，众人也知道实在问不出什么了，互相使个眼色，退出店来。走出去一段路，香鸾哼了一声，斜着景玥道：“就你心善，怎知那女人不是故意骗咱们的？笨！”
　　景玥叹了口气，笑道：“我是笨，不过我能看出来。即便那个钟源没去办货，此刻，他也确实不在家中。你比我厉害，难道看不出么。”
　　香鸾装没听到这句“奉承”，分析道：“钟源不在。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真巧合；一个是有人刻意安排。如果是第一种，咱们此刻启程去阳城，说不定可以在路上或者到了那里能碰上他。如果是第二种……结果如何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宁愿相信是第一种……”景玥喃喃一句。
　　穆赫非眉头微皱，叹道：“但愿他没事……不过玥儿，假若被香鸾不幸说中，那么他此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我觉得咱们不要在此地久留，上次你刚见到望北爹就遇到杀手，这次他们先你一步把人弄走了，目的再明显不过。咱们马上启程去阳城，到了那儿，我可以护你周全。”他这边说着，景玥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她满脑子在回想之前的事。等他话说完，见她呆呆的出神。他轻轻晃了她手臂一下，唤回她的神思。
　　“非、香鸾，你们听过文轩馆和九灵阁么？”景玥突如其来一问，吓住所有人。三人表情各异的把目光集中过来。香鸾刚要开口，被穆赫非挥手拦住道：“别说了，先回客栈。”
　　------------ ------------ ------------ -----------
　　回到客栈，香鸾故意找个借口支开小锦，关好门窗，才非常详尽的讲了文轩馆的许多消息。穆赫非没有开口，只是神色忧虑的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景玥惊讶于香鸾居然连文轩馆的组织制度都了如指掌，转念想到她是在灵王府做事，了解这些也不为过，而且说不准灵王与文轩馆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遂试探着问道：“如此说，那文轩馆主人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了？难道是……夏宣帝？”
　　香鸾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不管文轩馆主人是何许人，它为谁效命却是显而易见的。况且他们也动不了你，更不用你担心了。”说着，眼角不经意瞟向沉默不语的穆赫非。
　　景玥不明所以，疑惑道：“动不了我？什么意思？他们派的杀手不就是冲着我来的？”
　　香鸾丢过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哼道：“或许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但你别忘了，文轩馆的杀手可不是吃素的。你逃得了一次，还能有下次？！可偏偏每次杀手出现，都会有人‘恰好’救了你。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就没想过事情为什么这么凑巧？那些救你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不好奇吗？”
　　经过这一提醒，景玥回忆起某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之前两次遇到杀手，第一次是欧阳闵救了自己，第二次是那个樵夫。看似没有关联的人，却因为一枚玉牌串在一起。如果他们互不相识，为何樵夫会认得欧阳闵给自己的玉牌？如果他们认识，那会是什么关系？
　　“玥儿，”一直沉默的穆赫非突然开口打断景玥的沉思，问道：“你刚刚提到九灵阁，据说那是南尧国与文轩馆齐名的密探组织。对他们，你了解多少？”
　　景玥耸耸肩，摇了摇头。
　　穆赫非叹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文轩馆虽厉害，好在是明处。九灵阁却躲在咱们看不到的暗处，他们救你的目的，接下来要做什么，谁也猜不到。这才是最可怕的。”
　　景玥不懂他的担心，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救我的那个人一定是九灵阁的人？”
　　穆赫非抬眼看住她，认真道：“你听到香鸾说了，如果那名杀手是文轩馆的人，怎么可能被一名山野樵夫击退？！他分明是乔装过的武功高手。还有，之前在南尧都城咱们第一次碰面时你说过，高义高太傅查到九灵阁的人在景家出事那晚出现过，而且十有八九景家的人就是死在他们手上。依照这些推断，他们既然搀和进这件事，就不可能放过你，有文轩馆出现的地方，自然会有他们的影子。”
　　听了这话，景玥心底冒出一股奇异的预感，那枚彩玉牌后隐藏着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秘密。如果樵夫是九灵阁的人……她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阵沉默，香鸾看看身边两个愁眉不展的人，故意哼笑一声道：“何必在这里耽误工夫冥思苦想，不如此刻启程去阳城，等找到钟源的下落，说不定又能‘碰巧’遇到九灵阁和文轩馆的人，到时候抓他一个两个的问问清楚，岂不省事。”
　　穆赫非闪了香鸾一眼，附和道：“也好，今日时辰不早了，咱们且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去阳城。”说完，看向景玥温和的嘱咐道：“刚才咱们说的话你不要对小锦讲，怎么说她也是欧阳闵派来的人，没弄清他的底细前，小心为好。”这个道理景玥自然懂得，点头同意。
　　转眼第二天，四人继续北上，却也并未遇到可疑之人。在两处商旅常常路过借宿的村子，还打听到钟源一行人果真往阳城方向去了。为了尽快找到人，四人有意加快行进速度，才三天工夫就赶到阳城。再一次面对熟悉的景致，景玥心里不免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世事如此难料，自己的幸与不幸都起始在这一地。没有住进客栈，穆赫非安排了位于药铺后街一处简单的宅院供大家落脚。安顿好后，按照打听到的消息，四人直接去城里的客栈找钟源。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地方一瞧，天公作美，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人。见那钟源不过三四十岁，身材瘦小，样貌普通。等景玥道明来意，他略微吃惊了下就恢复平静，引着四人进屋叙谈。
　　一顿饭工夫，钟源详细的把当年所见讲述出来，原来他只是福清县守军里的一名下级军士，当年是接到上级命令赶去事发现场为死者收尸，而发号施令的正是与景世良有书信联系又陷入细作案的蔡监军。当时执行这项任务的军士一共十人，其中就有钟源和望北爹，事实上他们当中没有一人知道被害的是御史大夫曲迎山一家，按照上级的说法，只是个山贼抢劫杀人的案子。可后来，有人发现了蹊跷之处。所有尸体不是乱刀砍死，而是被精准的刀法刺中要害处毙命。这种能力连一般军士都不具备，山贼怎么可能做到。如此，众人悄悄议论起来，慢慢流言也传开了。起初，蔡监军并不阻止他们议论，偶然也跟着说几句。但没过多久，蔡监军突然被调职离开，同时走的还有蔡监军之上的两位守将，听说都被调去北疆戍边。至于那十名军士，在蔡监军调走后的一段时日内，其中四人跟随蔡监军去了北疆，除去钟源其余都战死沙场；剩下三人得了疾病突然暴毙；一人失踪不知去向；唯有钟源和望北爹活了下来。
　　“那后来你是听什么人说被灭口的是曲家？”景玥追问道。
　　钟源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大家都悄悄传消息说好像是皇城来的大官，至于谁先开始说的就不清楚了。说不准只是个谣言，不然真死了个大官，朝廷怎么可能不追究呢。”
　　这其中的原因景玥无法解释，暗暗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
　　穆赫非不忍见她伤心，接过话继续问道：“我听你口音该是福清县本地人，为什么退伍后要搬去凤城？难道你没家人需要照顾了？”
　　“我父母早亡，一直是一个人过。”钟源干脆的答道：“我娘子是凤城本地人，这不跟着她过来讨生活。说到底凤城比福清县富裕些，好过日子。”
　　穆赫非点点头，却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不希望你继续留在福清县？你是为了躲避那些人才不得不举家迁徙？！”
　　话音落处，钟源脸色讪讪的笑了笑，摇头道：“公子说什么呢，这……我是为了娘子才搬……”
　　“望北爹已经死了。”穆赫非淡淡扫了钟源一眼，开口道：“当年的十人，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即便你三缄其口，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么。”
　　钟源眼神一瞬惊慌，结巴道：“没……我真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跟几位说了，我……”
　　“你会这么说，就说明你还是个聪明人，”穆赫非微微一扯嘴角，带出一丝冷笑，“你在害怕，怕当年那些人找上你对不对？你的兄弟一个接一个死了，连躺在床上地都下不了的望北爹也遭遇了不测，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跟你同来的人告诉我，说你打算在阳城再待些日子。以往办货你会急着回家，这次为何扔下店铺和娘子不管，一个人滞留不归？原因不是再明显不过了么。你不敢回去……”说着，穆赫非嘴角一沉，低喝一声道：“你在躲谁？！”
　　钟源正发愣，被突然一吼吓得浑身一抖，狠吞了几下口水，颤着声道：“公、公子，我、小、小的只想活命啊……”说完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凄声道：“求公子、求几位姑娘救命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从蔡监军调走那年，我那几个兄弟莫名其妙全死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死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但是我怕啊。短短三两年里，当初那队兄弟走的走死的死，我是怀疑过其中有秘密，可我没胆子去查证也没那个本事查啊。我不敢再留在福清县，只能远走他乡。本来我也想去北疆，想着离开福清县越远越好，可路过凤城的时候遇到我家娘子……我们在凤城边僻静的山村里隐居过一段日子，后来时日久了，也没见有什么事发生才搬到城里定居。求几位行行好，千万别把今天见过我的事说出去，我不想死，更不想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没了爹啊！”话音未落，已是咚的一声磕下头去。
　　望着地上瘦小的背影，景玥忽的想起望北爹死时的惨状和望北惊恐悲恸的眼神。她不想如此残忍的剥夺别人的生命，粉碎一个家的希望。可此时此刻，她人在这里，那么钟源的命运已成定局，即便她什么也不问，他要面对的恐怕也只有死亡。唉……她幽幽一叹，缓缓蹲下身，扶住钟源的手臂道：“你先起来吧。都是我们不好，不该来找你。其实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该再执着追查下去，害了望北爹，也连累了你。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钟源直起腰，愣愣的望着景玥，眼底带着一份疑惑不解，“我、我得回凤城，我娘子还等着我呢……”
　　“可万一那些人已经知道你跟我们碰过面，那你还能躲过他们的追杀吗？”景玥心中担忧。
　　钟源自然也是害怕，可还是犹豫道：“那我也不能丢下娘子跟没出世的孩子不管啊，我们成亲这许多年好容易才有了孩子，我不能……”
　　“行了，不必再说，”穆赫非轻轻按住景玥的手臂阻止她继续游说，看向迟疑不决的钟源，正色道：“不管你想不想，今日都要跟我们走，除非你不想活着回去见到你娘子和孩子。”
　　钟源眼中立时泛出恐惧，却没点头。
　　穆赫非眉头微皱，冷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人在阳城就不会出事，我会派人接你娘子过来。但你们在凤城的铺子只能先变卖掉。等风头过去，你们愿意去哪儿随你意，我不会再干涉。如何？”
　　------------ ------------ ------------ ------------
　　终于，钟源点头答应了穆赫非的安排。景玥不懂穆赫非为何如此有把握可以帮助钟源躲过文轩馆的追杀，但她信他。这样，五人一起住进药铺后街的宅院。平静过了两天，第三天上，安排好钟源夫妻团聚的事，四人准备转天一早起程直奔皇城。
　　入夜，景玥心事重重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在后院的小花圃边漫步，顺便欣赏下暮春的月色。夜风习习，夹着丝丝撩人的馨香。月光柔和，笼着层霜雾般的温暖。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抬头望着墨色夜空，寻找光华灿烂的星斗。小时候，一家人坐在屋檐下赏月的温馨景象似乎就在昨日，可此刻，四下里除了脚边盛开的花儿，唯有凉风为伴。
　　“玥儿……”一声轻柔的低唤，穿过沉寂的空气。
　　景玥心口一跳，没敢转身面对，也不知如何面对。
　　穆赫非缓步来到她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扣住她手腕，“明天一早要回皇城，你在担心么？别怕，我说过会保护你，不管到时会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退缩。有我在，你放心。”
　　景玥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开口，任他拉着。他掌心的温暖，令她心安。
　　“还有钟源夫妻的事，你也不必忧心，”穆赫非继续道：“他们住在这里很安全。还有望北，我托了朋友去福清县稍些银钱衣物给他，总够他今后的生活。玥儿，你不要为别人费心太过，自然你会觉得是因为你才令他们遭遇到不幸的事，殊不知若没有当日，他们也不可能会有今日的危险。本与你无关，无需想太多，保重身子要紧。”
　　“我没有……”景玥稍稍一挣，边抽回手边喃喃道：“你说的这些事已成定局，既然改变不了，我又何必纠缠不放……我担心的是美人。”
　　穆赫非不觉眉头一蹙，叹道：“已成定局，美人的事又何尝不是呢。玥儿，早在你们姐妹入宫那天，今日这一切便是定局了。既然你明白，同样的道理，也不需要为景美人忧心。路是她自己选的，何况你也预料不到今日的变故。”
　　景玥凄然一笑，无言的摇了摇头。
　　穆赫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意换上轻松的语气，捡了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讲出来逗景玥开心。两人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的一声尖锐的喊叫划破夜空。两人一怔，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钟源住的屋子。穆赫非最先反应过来，眉头一紧，拉住景玥赶了过去。两人刚到院门处，恰好香鸾也赶到，三人互相看了眼，一同进到院子。眼见屋门大敞，钟源趴在门槛上，半个身子软趴趴贴在门槛外的台阶上。香鸾一步跳过去，抬脚轻触了钟源一下，见人没有反应。又等了半刻，才又一动脚把他的身子挑翻过来。一张苍白的写满恐惧的面孔暴露在三人眼前，钟源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半张着，喉头紧绷，仿佛有话要说却没来得及说出口。景玥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一抖，下意识靠近穆赫非身侧。感受到她的惧意，他忙配合的张开手臂把她揽在身侧。
　　香鸾蹲身检查钟源的尸体，指尖直奔他颈侧的衣襟，稍稍一掀，旋即撂下手，抬眼看向穆赫非别有深意道：“功夫精深，瞬间毙命，日后你要多加小心了。”
　　穆赫非面色阴沉，目光冷冷的盯着钟源的衣襟。
　　见他无意多说，香鸾又低头扫了眼尸体，哼道：“你猜，如果这个杀手有朝一日向你出手结果会怎样？”
　　穆赫非眸光一缩，沉了口气，却看向臂弯里的景玥，安抚道：“这里的事让香鸾处理就好，我送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还要……”
　　“我不回去，”景玥一把扯住穆赫非的衣袖，激动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可以保护好他，为什么会这样？！是文轩馆的人做的，是文轩馆的人做的是不是？！那些杀手要杀的人不是我吗，他们为什么不来杀我？偏偏要杀他？！他还有娘子、还有个没出世的孩子啊！”
　　“玥儿、玥儿你冷静一下，”穆赫非手臂用力揽紧了她，安慰道：“你听我说，钟源已经死了，那些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你。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我的安全……”景玥喃喃重复了两遍，再扭头看向毫无生气倒在地上的钟源，心底忽的冒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愤怒。她猛然抬手用力推开穆赫非，扭头冲向院门。他被推得一个趔趄，等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玥儿！”他喊了一声，抬脚要追。
　　“等等！”一直在检查尸体的香鸾突然扬声叫住他，“你不用追，她一定不会有事。”
　　穆赫非脚步顿了下，当没听到似的继续向前。
　　“你现在追上她，那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香鸾冷冷抛出一句。
　　穆赫非立时身形一顿，定在原地。
　　看他不再动，香鸾满意的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都说情之一字可以让人丧失理智，果然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该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寸步不离景玥身边，她怎么有机会帮咱们把九灵阁的秘密挖出来。再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有时候爱护太过，对你对她都不会有好结果。”
　　随着这般说，穆赫非双拳越收越紧，一向温和的面容难得紧绷起来，冰冷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道：“我想要的，只是玥儿平安。如果会伤到她，我宁愿违背主子的意思，也不会执行这个见鬼的计划。”
　　香鸾眼光一跳，沉默半刻，忽然笑了笑，道：“看来你是被景玥迷晕了头了。你若真有这份儿心，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跟着你万劫不复了？！你要是忘了规矩，我这个做下属的倒是不介意提醒你一回，咱们进的，可是一道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