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月》夏侯先生

127、第五十七章 和谈（1）

　　阳春三月，和煦的东风吹遍大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皇城出发，直奔南边前线。景玥从未想到，和谈还能谈的这么大气，随行的不只有五十名禁卫军，还有八名从皇宫乐舞司甄选出来的美女并金银财宝五大箱。看来新帝确实是有诚意和谈的，不然不会提前备好礼物，那五只箱子虽然不算大，但装满金银也值不少了。一路行来很快到了阳城，队伍停在城内驿站，休整一晚。
　　景玥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心里感叹时光易逝，世事无常。因为天气渐暖，她拿了柄木梳站在廊下通头发，顺便对着月光想想心事。
　　"夫人可睡下了？"一个娇柔而清澈的声音。
　　景玥一怔，抬眼看去，却是那八名美女中的一人，唤做兆佳。这八人里，唯有她和另一个唤做徐淼的肯跟自己亲近，其他几人都拿自己当空气一般。别人示好，自然也要有所回报。景玥笑了笑，停下手上动作，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别耽误了休息。"说话间兆佳已经走到近前。她身姿极好，凸凹有致，尤其是一条柳腰儿纤细柔软，一走起路来犹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景玥也是喜欢看美女的，何况是长得美又热情的。
　　"夫人没睡呢，我也睡不着，正想着找谁说说话，刚好瞧见夫人梳头呢。"兆佳很会说话，声音也好听。
　　景玥不好意思一笑，"我这习惯很多年了，心里乱的时候不梳梳头发总睡不好。既然你也睡不着，那就别站了，进屋聊聊吧。"
　　兆佳也不推脱，爽快的答应。两人进屋，景玥倒了杯茶递给她，她也不喝，只嗅了嗅就放下，而是打量起屋子来。景玥不解她的意思，也不说话，边喝茶边等她开口。
　　半晌，兆佳回过目光，笑道："我在皇宫里的时候听说关于夫人的不少故事，自从出发那天见了，我悄悄看了这许久，倒觉得夫人跟他们口中传的不一样呢。"
　　话可算直白，景玥喜欢这样，点头道："传言何足取信呢，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何况我也没什么故事好让人家传的，新帝登基有一段时日了，那些陈年旧事何必重提呢。"
　　兆佳是伶俐人，立刻听懂话中意思，附和道："就是呢，传那些闲话的人不过是平日里没事做闷得慌才闲磕牙，上至神佛下至虫蚁，没有他们念不到的事情。我们也只是好奇，没想到这次领队的居然是南留侯夫人呢。"
　　这个问题景玥不想回答，笑了笑，装作喝茶避开。
　　兆佳杏眼微微一转，忽然一叹，带着愁绪道："哎，本以为我能留在皇宫服侍圣驾，谁想到会突然冒出和谈这一档子事……"
　　说起这话，景玥就不好不出声了，搁下杯子问道："我只知道你们的名字，还不知道你们都多大年纪，家里是玄夏什么地方的？""我们八人今年都是十七岁，"兆佳笑道："我跟徐淼是老乡，是应城人；另外三人有两个是文城的，一个北边宜城的。"
　　景玥哦了一声，不无羡慕道："十七岁……真好，花样年华。咱们女人青春易逝，可要好好珍惜哦。"
　　兆佳噗嗤一笑，盯着景玥道："夫人干嘛这个表情，依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嘛，要说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一样有人信哦。"
　　拍马屁的话总是顺耳，景玥一笑，"怎么可能。我儿子都四岁了呢。如何比你们。"
　　哎……兆佳又是一叹，神色黯淡下来。
　　景玥不明所以，问道："你总叹气做什么？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要是我能帮的我会帮你。"
　　兆佳躲在睫毛下的眼神一晃，黯然道："我只是思念在老家的家人。以前身在皇宫，知道再见是难的，但总还有机会。怎么知道皇上一道旨意，我要被送去南尧，也许这辈子回不了家乡，见不到父母了。我心里……"说着竟轻轻啜泣起来。
　　与家人分离的痛苦，景玥最有感触，不禁皱起眉头，安慰道："你也别哭了，孤身在外哭坏身子不好。再者，留在皇宫或者去南尧，是老天安排好的路，走哪一条，不一定好也不一定坏。你放宽心，也许今后会有机会回家乡与亲人团聚呢。"
　　"夫人说的是，"兆佳立刻收起眼泪，破涕为笑道："我听夫人的，万一真的哭坏眼睛，就算回了家乡也不能好好看爹娘了。"
　　两人又扯了些闲话，不觉一夜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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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途辛苦，而有了新朋友，尚可缓解一路的疲劳。不管兆佳是否有意讨好，景玥觉得能有人陪自己说话解闷是最好不过，总比一路上憋着当个哑巴强。再加上还有个爱笑的徐淼，更有许多开心的事。至于另几人理不理会自己，她倒全不在意了。终于，经过十二天的长途跋涉，人马到达穆赫非驻守的来城。此地距离被南尧占领的最北一座城池仅有二百里。
　　来城临时的太尉府，大厅里，穆赫非看见裹着披风面染风尘的景玥，深深吃了一惊。他几天前就知道皇上颁了和谈旨意下来，但任何消息都没有说到来传旨的居然是景玥。
　　"你、你……"穆赫非真是张口无言，又气又后悔。
　　景玥多少明白他的心事，轻松一笑，"好了太尉大人，怎么说我也是传旨的钦差，你就让我一直站着么。"
　　穆赫非却没心情开玩笑，阴着脸道："笑什么，亏你笑得出来！钦差，你是朝中大臣吗？你这算什么钦差？！你当真是来传旨的？"
　　景玥微微一怔，正了脸色，扭头喊道："张玉，传旨。"
　　张玉闻声小碎步进屋，刷一下熟练的展开黄轴，高声念道："穆赫非穆太尉听旨。"说着，瞟了穆赫非一眼。如此，他不得不跪。而景玥是来传旨的，不必下跪。就这样，她看着他铁青着脸跪在跟前。
　　"诏，南疆战事久战不决，朕深感忧虑。切闻南尧国宣安王乃骁勇之辈，能征惯战，战场上未逢敌手。朕有心命太尉与他一决高下，夺回失去土地。然此举必然耗资巨大，车马钱粮皆是民脂民膏，令百姓受苦，朕心何忍。兵士征战，死伤无数，皆是朕之子民，朕心何安。故，朕心意已决，与南尧讲和。若其肯应允朕所列举和谈条件，请太尉尽快谈妥相关事宜，择日退兵还朝。钦此。"张玉一口气念完，把黄轴一卷，递到穆赫非眼皮底下，轻声道："太尉大人，请接旨。"
　　穆赫非抓过卷轴，一甩袍子起身道："有劳张总管，请先下去休息吧。"
　　张玉也不出声，扫了景玥一眼，退步离开。
　　"和谈？"穆赫非举着卷轴在景玥眼前，压着怒气道："你想没想过，和谈意味着什么？"
　　景玥一咬唇，讷讷道："又不是我的主意，干嘛冲我发火……"
　　看她无辜的样子，穆赫非当真气炸了，低吼道："不是你的主意你瞎搅和什么？！还钦差？还传旨？！我玄夏国没人可用了，居然用一个女人千里迢迢的来传旨？！"
　　景玥极少见穆赫非发脾气，顿时不爽，也控制不住吼回去道：”你以为我愿意么？！要不是你那位好夫人来暖晴庄找我。她找上门了，我敢不答应吗？！再说，只是来传旨而已么，现在任务完成了，我立刻回去不就好了……”
　　唉，穆赫非重重一叹，跟景玥质气，输的永远是他。他只得服软道：”行了，别生气了啊，你说的都对。现在旨也传完了，你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回去。别忘了安安和斯微在等着你呢。”
　　"要不要这么着急……"话没说完，景玥的声音就淹没在穆赫非吃人的眼神中，她识相的改口道："知道了，明天就走，满意了吧。"
　　穆赫非无奈一笑，上前拉住她的小手，揉搓着道："瞧你又瘦了些，自己身子又弱还总爱强出头。下次我要开个药方子，好好治一治你这个冲动的毛病。"
　　景玥脸一红，抽回手道："旨也传了，我先回了。"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穆赫非赶上一步拦住，"要去哪儿？今晚你就留在太尉府，明天一早我会点二十名亲兵和几个文轩馆的人一并送你回去。"
　　景玥也不放心孩子想早些回去，可她不想留在太尉府惹人闲话，拒绝道："所有人都落脚在城内驿站，单我一人留在这儿不好。那些人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我还是回去的好。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回去我就收拾好包袱，明儿一早准时启程。"
　　穆赫非一笑，"你是钦差大人，本太尉自然要照顾周到了，若有那糊涂人敢乱说什么，还想有命回去皇城么。"说着不顾景玥的推却，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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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景玥身子虚，穆赫非并没有缠着她亲密，两人一桌吃过晚饭，他又监督她喝下一碗特意为她准备的补身药，就让丫鬟伺候她回房早早歇息。大约是路上劳累过度又或药的作用，她香甜一觉竟然无梦，再睁眼时，天色还未亮透。
　　呜呜呜……一阵低沉绵长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景玥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正好奇这兵营的操练也太早了，乱哄哄的扰人清梦。砰砰，两下叩门声，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道："夫人起身了吗？奴婢有急事回禀。"景玥忙坐起身子，喊她进来。
　　那丫鬟神色慌张，到床边边抓起景玥的衣服要替她更衣边催促道："夫人快些准备吧，听守卫说南尧的大军已经到来城城下了。"
　　景玥愣了几秒才琢磨过味儿来，跳下床抓住丫鬟的手臂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南尧大军打过来了？"
　　丫鬟猛点头，手上麻利儿的给景玥套好衣裙，口中催促道："奴婢没乱说，城里都乱作一团了。守卫说要府中所有女眷准备好随时撤离。夫人收拾好了赶快先把早饭用了吧，奴婢还要去弄行李。"
　　景玥心里发慌，想了想，推开丫鬟的手道："我自己穿就好，你赶快准备东西去，记得少带首饰多带衣物和食物。就说是太尉嘱咐的，丫鬟们不许穿亮丽的颜色、不许打扮，越简素越好。去吧。"
　　丫鬟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景玥站着出了回神，不想干等着消息传来，索性拿出包袱里早备好的一套男装换上，装成小厮溜出太尉府。此时，府里的人都在紧张忙碌，谁也没注意一个小厮的来去。等她来到府门外，见问题果然严重了，满街是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的百姓。而且这一从深宅大院出来，呜呜的号角声更清晰几分。
　　驿站，倒是比别处平静许多，大约里面的人都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退那几十万大军的。景玥刚踏进门口，被一名士兵拦住。
　　"站住！此乃官家之地，百姓不得入内。"士兵横枪拦路。
　　景玥一抱拳，"劳烦官爷通报一声，我要见皇城来的内廷总管张玉。"
　　士兵一瞬诧异，打量景玥一番，还是横眉冷目道："没有！你赶快离开，不要让我动手。"
　　"你……"景玥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好说话。
　　正对峙着，一个娇柔的声音飘过来："夫人？你怎么……怎么在这儿？"不用看也知道，正是兆佳。
　　景玥无奈一笑，直言道："我听到城外号角声，说是南尧大军杀到，想来跟张总管商量一下。"
　　兆佳不着痕迹的打量景玥一回，对着那士兵斥道："瞎了眼的东西，居然敢阻拦南留侯夫人？！你有几条命够死的！"说着纤纤玉手竟一把推开士兵手中的长枪，拉过景玥笑道："夫人别为了这种东西动气。走，张总管正在后面呢，我领你过去。"
　　士兵早吓傻了，盯着景玥的背影，纳闷儿道："夫人？明明是个俊俏小子啊。"
　　那边到了后厅，张玉正神色焦虑的原地走柳儿，抬眼见兆佳居然拉着个陌生男人进来，吓得脸变了颜色。
　　"张总管，南留侯夫人来了。"兆佳抢先出声打消了张玉的胡思乱想。
　　"张总管，南尧大军围城了，时间紧迫，你跟我赶快去城楼走一趟吧。"景玥也不等张玉答话，继续道："别忘了带上那份给南尧国君的诏书，此刻直接送过去说不定可以免除一场大战。"
　　张玉其实也是如此想法，可他只是陪同景玥来的下人，并没有话语权。而穆赫非又把景玥安顿在太尉府，明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她。他正急的无奈，救星竟自己来了。此刻他倒从心里有些佩服景玥，这女人还是有头脑有见识的。
　　两人也不再多说，拿了圣旨直奔南城门，南尧大军的先锋部队就在城门外几里。刚到南城门下，穆赫非已经率领一众将领下来城楼。第一次见他一身戎装的模样，景玥一瞬失神，她从未想到文雅的他还有英气逼人的一面。
　　"玥……"穆赫非一眼认出男装的景玥，脱口而出她的名字，随即意识到眼下环境不宜让景玥身份过多曝光，立刻改口道："你怎么来了？！城防重地，外人不得靠近，回去。"
　　景玥哪里管这些，她一心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上前一步道："我跟张总管来有圣旨要交给南尧那边的人，他们的军队是不是就在城下？"
　　穆赫非脸色一黑，瞪了张玉一眼，"又有旨意？！昨天一道今天一道，你倒是告诉本太尉，究竟你们带了多少圣旨来，一次说明白，省的本太尉一不小心触犯皇威，死有余辜。"
　　众将军听的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插话，但一双双眼睛好奇的停留在颜色俊俏的景玥身上。穆赫非自然察觉到那一道道肆无忌惮的目光，心里来气又不能明言，不等景玥和张玉出声，咬着牙道："既然有旨意，那就回太尉府再说，回府。"
　　景玥不懂为何穆赫非这两天如此大火气，站立不动，冷着脸道："太尉大人，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道圣旨是皇上让我交给南尧国君的，你让我上城楼，我……"
　　"钦差大人！"穆赫非语带讥诮道："两军交战，你以为南尧国君会亲自领兵围城来阵前叫阵吗？这圣旨你拿上城楼要怎么给他们？难不成要我打开城门？！你是来传旨的，还是来献城的？！"
　　听了这话，景玥真是又羞又气，运了半天气竟然不知如何对答。
　　张玉怕穆赫非真的有所误会，忙低声下气的解释道："穆太尉息怒，夫、钦差大人是一时心急才会失言的，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这道圣旨老奴带来交给太尉大人，若即刻交给那边的人，他们知道皇上有和谈之意，兴许能免过一场交战。受益的是将士和百姓们，太尉大人功德无量。"
　　话说到这份儿上，穆赫非不能不给张玉面子，虽然是名内侍，但也算两朝元老；遂缓和下语气，狠狠盯了景玥一眼，吩咐道："来人，去准备一下，本太尉要在太尉府接见南尧使者。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话好说。"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众将领忙都跟上。
　　南尧使者？！景玥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刚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就被一只手扯住袖子。
　　"夫人，别去了，主子在气头上呢。"是陆山。
　　景玥愣了下，忙扭头看去，果然是身着铠甲的陆山，忙问道："南尧有使者要来吗？那刚刚他们没有攻城了？"
　　陆山点点头，"南尧只派来一支前锋部队，说是替他们国君传话，不想见这里血流成河，希望主子献城投降。不然大军杀到，不用一日就能拿下此城，让他有来无回。"景玥听的心一颤，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难怪穆赫非心情不好。她这边想着，陆山的话还在继续："主子当然不能受这种屈辱，立刻拒绝，说要杀就杀个痛快，定要把南尧大军赶出玄夏。末将等都以为要开战了，谁想那边将军突然又说要派个使者过来好好跟主子商量商量。主子根本不理睬，但对面往城楼射了一箭，箭上带着张纸，主子看过之后神色都变了，才答应使者进城的。"
　　"那张纸上写的什么？"景玥忙追问一句。
　　陆山摇摇头："士兵拿箭直接交到主子手中的，谁也没看到。"
　　景玥心里一慌，忙转身往太尉府跑去。陆山和张玉莫名其妙的对望一眼，也紧紧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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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握枪带刀的士兵把府邸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等景玥气喘吁吁的到了大门，自然被挡在外面。虽然是钦差，可这里不是皇城，士兵只接受军令。张玉也被挡在外面，无奈之下，两人先回驿馆，嘱咐陆山去打听消息送过去。
　　等到日落西山，陆山没有来，消息却自己跑了来。
　　"回侯夫人、张总管，"一名驿馆的士兵进屋一抱拳，对着正坐着发愁的两人道："刚刚太尉府那边有消息说南尧使者已经出城离开。太尉下令明日一早去城外三十里长河边与南尧进行和谈。"
　　景玥与张玉对视一眼，挥手让那人退下。她知道穆赫非不敢违旨，但她好奇他接到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也想知道为什么一路凯歌的南尧会先提出和谈。正想着，太尉府来人请景玥回去。张玉自然不敢留人，把给南尧国君的圣旨交到景玥手中让她交给穆赫非处理。
　　回到太尉府，那些士兵已撤走大半，只寻常巡视的人在。
　　书房外回廊转角处，领路人停住脚步道："夫人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回禀一声。"说着，转过回廊进到书房。
　　两盏茶工夫，景玥正等的百无聊赖，就听一声门响。一阵脚步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五六位身着细铠的将军走了过来。她忙退在一边。众人知道她是钦差，但见她垂着头有意躲避，便也不再说什么，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她敏感的察觉到众人扫过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和轻蔑。
　　书房内，穆赫非正认真瞧着桌上一张图纸，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回去收拾好东西，等天一黑，我派人送你出城回皇城。"
　　"什么？"景玥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桌边质疑道："送我走？现在？"
　　穆赫非嗯了一声，拿起砚台上的笔在图纸中圈了一下。
　　景玥抬眼看过去，纸上画的似乎是一片林子。
　　"还站着干嘛？"穆赫非突然一抬头，手中把图纸合上，"别换回女装了，就穿这身，只带贴身衣物就好。其他东西都留在我这，有舍不得的我替你带回皇城，不值的扔下算了，回去再添置新的。"
　　"等一下！"景玥挥手拦住后面的话，把手中的圣旨在桌上一敲，皱眉道："我听驿馆的人说了，南尧提出和谈，不是就在明天一早吗？不如让我把这旨意直接交给他们，完了差事我直……"不等她说完，穆赫非迅速一伸手抢过圣旨在手，冷声道："我是主帅，和谈的所有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你也不用再说那么多废话了，听我的，赶快回屋去拿东西。"
　　"可是……"
　　"来人，"穆赫非扬声一喊，陆山立刻现身听候吩咐，"你带着手下三人护送夫人悄悄从北门出城，让那二十名士兵护送马车从东门出城。记住一路不要停，过了长河拐弯处自会有人接应。"
　　陆山抱拳答了声是，转身对景玥道："夫人请。"
　　景玥万般无奈，却也明白穆赫非是为了自己好，只得离开。她走到门口，心中忽的有一瞬不舍，回头看向他，柔声道："你保重。尽快回皇城，我等你。"